“主子,您不要说了,云棠都答应你。”云棠的眼睛陡然胀痛酸涩起来,胸口一阵阵剧烈闷痛,“我带你去治伤,等你好了,云棠听你慢慢说,好不好?”云棠以余生所有的时光陪伴你,好不好?
“不。”云妆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得如同死人一般,她缓了口气道,“云棠,我怕现在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了。云棠,世俗,道德,伦理,其实这些都没什么的,人是给自己活的,不是给别人活的。最高尚,也不过是人定的。只要两个人相亲相爱,过的幸福,还在乎别人做什么呢?”那个人,也是啊,也是那么的在意世俗和别人的眼光。罢了,罢了,过去了,过去了……
“恩。主子说的是,云棠记下了。主子,这次,我们回凤宫后,云棠以后再不出来了,会永远陪着你、照顾你的。你不知道,云棠还学会做包子,还没有做给你吃呢。”云棠抱着云妆往邢台下走去,他的缓慢的脚步沉重无比,一脚一脚踩在心尖上。
云岚和侍女见状,立刻上前围住了他们,“小主子,我们掩住你,你带主子先走。”云岚一声令下,侍女拨出剑面向四面,“小主子,你要多加小心。”
“好。谢谢众姐姐,你们也多加小心。”云棠环视了眼众侍女,感激的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休想走。“傅染的瞳眸失去了温度,冰冷似霜,寒蝉刺骨。那种犹如千年寒冰似的寒冷,真实而残忍,便如同沉沉的死亡气息,鬼魅梦魇般,怎么也挥之不去。“云棠,你觉得你们还能走得了吗?”她猛地一拍手,傅家打扮精良的侍卫立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然,先前嚷嚷着要生刮了云棠和云妆的江湖豪杰,反而没有动静,原地站着,面面相觑了一番,便不约而同的往后退。
其实,这些江湖人士,根本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四大山庄里,除了傅家,其他的没有派人来,甚至连傅家送去的信函都没有查收。来的这些人,都是不入流的人物,不出名的门派,本来是关着家门过日子,听闻傅家抓到了云棠,便赶驴下坡儿,想借着几大名门派被凤宫重创的机会,来提升自己门派的江湖地位。而,与凤宫的人对抗,就是四庄的人都没有把握,更莫提他们了,几乎是闻之色变,绕路而行了。
傅染面色有些僵,她瞅瞅那些昨夜还说,愿意为她生为她死的人,只感觉脸部的肌肉都已僵化成石,她微微颤搐的嘴角抿了抿道,“各位,若是我们今天放走了云妆这个大魔头,便等于是放虎归山,依她的个性和手段,她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各位,想必也都听说了桃宫的悲惨遭遇了吧?一夜怒沉,不留一人。而我们今天放了云妆,改日桃岛的下场就是我们的。到时候,不只是我们,会被她赶尽杀绝,连我们的亲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她略带哽咽的开了口,原本退去的江湖人士,闻言犹豫了下,便纷纷拿起了武器,迅速围成了一个圈,困住了云棠。
傅染满意一笑,柔媚的声音缓缓压深,带着刺骨的寒意说,“云棠,你和你的好主子,毁了我一生,害了我的家人,此仇此恨,我傅染永生难平,我今天便送你和你的好主子一起下地狱,让你们去阎王爷那里接受审判。”
云棠,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云妆,两只手也紧紧的抱着她,暗暗地给她运功疗伤。听到傅染的话,他没有回应,只目光失去了温度,变得清冷,寒冷刺骨,犹如云妆附体一般,黑色的发丝随风飘扬,好似灵动不羁的风,潇洒飘逸,轻风澹泊,嫣然第二个雪绝。
云棠怀里的人,忽然微微动了动,被咬住下唇的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血色,殷红的血如晶莹的花瓣,斑斑点点的,冷凝在她惨白得透明的脸上,相映出一种惨不忍住的凄艳.却勾出了一个轻笑,“云棠,有你那句话,我死也放心了。凤宫,便交给你了,我相信她会放心,如今……我也放心了。”
“主子,你说什么呢?请你不要说丧气的话。云棠不想听。”云棠的身体连同心脏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主子,云棠以后会听你的话的,再也不任性了,云棠会继承凤宫的,打点好一切事务。可是,主子,云棠要你活着,要你看着云棠,让云棠好好照顾你,给你幸福和快乐。”主子,你一直都过得那么苦,而这些苦,还是云棠带给你的。云棠不想亏欠你,可这个世界上,云棠最亏欠的人,便是你。请你给云棠一个弥补的机会,也给云棠一个拥有幸福的机会。主子,你答应我,好不好?
“以后?还有以后吗?没了,没了……”云妆苍白的唇角动了动,似是想要笑,鲜血却溢了出来一丝一缕,从她的嘴角不断涌出,滴滴答答,如娇艳的红梅,在雪地上盛开……
云棠方寸大乱,忙抬手去擦拭着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怎知越急切越是擦不干净。“主子。”他大喝了一声,将云妆紧紧地抱在怀里,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骄傲的她、冷漠的她、无情的她,在此刻脆弱的一如水中的月亮,即使投一颗小小的石子,都能让她破碎成千片万片。他不能失去她,他要紧紧抓住她,用尽全力地抓住她,如果此刻不紧紧抓住他,她便会消失,永远的离他而去……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当初要出宫?
一念错,万般错啊……
日落东山,霞光照映着天边那些绵软的云絮,万里晴空,澄澈无暇,晨曦清风裹着些花瓣儿,带来了丝丝缕缕的凉意,院子里流水清澈,潺潺不绝,荷叶青翠可人,与洁白的花朵相映成趣。侍女云绵端着一盆花,在落花铺落似锦的幽径上,缓步而行,一袭粉色衣裳衬得她宛若一朵娇嫩的花蕊,浓密的黑色长发随风轻舞,一双盈盈若水的眼眸隐隐含着几分紧张神色,她在一道门前停下,轻巧的叩响了门,“小主子。”
“是云绵吗?你进来吧!”
云绵轻轻推开门,向着屋内的男子微微弯腰,恭声开了口,“小主子,你好,云绵奉主子命来给你送花的!”说话间,云绵偷偷抬眼,瞄了眼窗前描着水墨画的男子,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他那完美的侧脸,在屋檐瓦砾间流进来的阳光里,下是犹如画手精心描绘出来一般美丽。凤宫,本是极其忌讳男子的,前任凤宫主子更是对男子深恶痛绝,恨不能将全天下的男子全部杀尽。然,这个小主子,据说,是十六年前被现任主子自外面抱回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除了已经病逝的前主子外,恐怕便只有凤宫现任主子云妆知晓这其中的内情了……然而,不论这位小主子的身世来历究竟是怎样的,他依然是云妆主子最宠爱的弟子,是凤宫的小主子。没有人敢不尊敬他、敢亵渎他,至少这十几年来,不尊敬、敢亵渎他的人都没法子在凤宫待下去。
“嗯,好的!我知道了。”白衣男子轻轻搁下笔说,他清透的嗓音低而不沉,如琉璃般纯净而无丝毫感情,那优雅的语速散发着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十六多年来的耳濡目染,他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表现得太亲密,童年的那段黑色的记忆至今犹新。他缓缓转身,一身素色缎袍,发如青丝,棱角分明,朗目疏眉,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而他眉宇间那一份凤宫惯有的孤冷使得他有了许些不沾人眼烟火的错觉。
云绵把一盆花放在了书桌对面的雕花花台上,恭声道,“小主子,这花极为奇特,这些年来,花工们都绞尽脑汁,想尽了各种法子,可惜,一直都无能移植成功。如今,终于给她们移植成功了。而第一株便送到小主子的房内,主子真是疼爱你啊!”
云棠微微愕然,清冷的眼眸深处涌起了一丝温柔之色,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花台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番,只见那花的叶子分外细长,花朵比雪洁白,完全不见丝毫的翠绿,淡淡道,“瞧着,这花还真的与一般的花不太一样!”云妆对他的好,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抚养之恩,授业之恩,这沉甸甸的恩情,他此生难以忘怀,将会永远铭感于心。
“嗯。”云绵微微点了点头,说,“小主子,这个花叫作‘雪’,传说,它与普通的花很是不同,必须需拿活人的鲜血灌溉才能结蕊开花,而在花期时,整个儿通体都红艳如同嗜血。当然,这只是传说,还没有人真正见过!”言语间,云绵再次偷瞧了眼云棠,心底终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凤宫规矩森严下,总还是会有些人,对这个小主子有些非分的念头,老是在私下说他些什么,只怕小主子出了凤宫,便会招蜂引蝶,这般绝色的容貌,即就是他不主动去招惹人家,人家也会来招惹他的。唉,不怪乎主子会于他身边的人都要求严格,一旦犯错,绝不姑且,处置得极为严厉。云绵虽然比旁人多了些能够接触到这个小主子的机会,然她心里比那些人更明白,想要活命的话,便必须保持清醒,和小主子保持着距离。何况,只要还在凤宫待着,便绝对不可以于任何男子有任何的感觉,尤其是这个小主子,谁都不能真的起了那份妄想,否则,那个人的结果绝对不会比背叛凤宫好上半分……
“云绵,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云棠见云绵瞅着自己有些失神,他轻轻蹙起了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