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荀和静言回头，对方一见他们，蓦地骇住。
静言也骇住。茂荀见他眼熟，却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不过，静言的反应到让他有些疑惑。他看她一眼，再看向对面的男人，看见他身后晒了满院子的草药，终于想起他来。
“麻太医？”原来，防风说的不是“马云飞”，是“麻云飞”……
“云飞？怎么不叫恩人进来？”院里传来声音。
麻太医一听，急忙转身，叫道：“画扇，别出来！”
可那女子已经出来了，并与静言和茂荀打了照面。
静言一见，果真是封婕妤。她浑身冷汗，怎么会这么巧，随便送个小孩回家恰巧会是他们俩的……
封画扇也脸色一白，顿住脚步。她倒反应迅速，急忙就拉着防风转身进屋。
茂荀本来没多想，在这里遇见昔日的宫中太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这几人的反应太让人生疑，特别是静言。
他狐疑地看向她，见她将头埋得很低，伸手勾起她下巴：“你有什么事埋着我？”说的同时，迅速在脑中搜寻记忆。
静言看着他，情绪已平复大半，可她知道，今天恐怕躲不过，狡辩的话，会将事情弄得更糟，就不说话。
茂荀的记性不错，只要他去想，多久的事情都可能想起来。所以，片刻后他就想起刚刚那个女人很眼熟，想起曾经见过一个那模样的女人……
他一把甩开静言：“你好大的胆子！”
里面的村民正离开，疑惑地看着他们。荀利眼一扫，众人慌忙逃窜，让这块地陷入无边的沉默。
麻太医——现在该叫麻云飞，他原本的名字麻鹊，难听又有案底，干脆就给自己取了个字“云飞”，算是改名重来。他站在院门口，沉默地面对着茂荀。
茂荀冷笑一声，扫静言一眼，又看向他：“难不成你们以为一下站下去就能让朕忘掉刚刚见到的？！”
麻云飞抬头，看着他和静言，艰难地移动脚步，让开道路。
茂荀脸色铁青，咬牙走进去。他进了院子，静言才跟上去。后面的几个随从也悄无声息地走进去，就站在门外等着。麻云飞最后转身，拖着沉重地步伐进屋。
屋中，昔日的封婕妤荆钗布裙，紧紧抱着防风蹲在桌脚，浑身颤抖。
“抬头。”茂荀命令。
她抬起头，脸色发白地看着他。
“封画扇？”他冷笑一声，“朕没记错你的名字吧？”
封画扇，他曾经的婕妤！
姚姬之前的女人，有两个让他注意过。一个是萧妃，一个封婕妤。萧妃出声高贵，封婕妤满腹才华，而她们的心性，都属于睿智淡泊。他曾经想过，如果多年寻不到心中所爱，那就不寻了，就在这两人中间选一个做皇后。
可后来，姚姬出现，最后，静言出现，他没再理会过她们……
画扇惨笑，闭上眼，心灰意冷，像是等待行刑。
茂荀回头，看着云飞：“那个孩子是你的？”
八年前，语诀满月的时候，封婕妤迟迟不出现，他是一点也无所谓。但静言派人去问，发现她身怀六甲，躲在东篱宫不敢出门！
宫妃偷人，给堂堂天子带绿帽子！那是怎样的罪？！他赐了鸩酒一杯，不予追究。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一个早该死了八年的大活人！
现在看他们几个的样子，他还会不明白吗？是静言前前后后安排好，瞒着他、在他面前演戏，将封婕妤送出了宫！
“皇上……”画扇跪在地上，哭道，“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求求你饶我风儿一命……”
云飞也跪下地：“皇上，求皇上饶了风儿……”他和画扇，是绝对活不下去了……
“这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不但大人活着，孩子也还活着？”茂荀回头看着门边的静言，“你怎么不说话？”
“……臣妾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瞒天过海、偷天换日都使出来了！”
“……”静言哪敢说话。欺君那么大的事，她又是帮着别人对付他，她知道他会有多愤怒。
茂荀捏紧拳头，走到门口，伸手握住她手臂就将她拖出了门。
静言吃痛，却不敢出声。
见到站到院中的随从，他厉声吩咐：“将他们就地正法！”
几人看他一眼，点头：“是！”然后转身进屋。
“不要！”静言拉住他，“你放过他们好不好……是我……是我自作主张不惩罚他们，将他们送出宫！你放了他们……那个孩子和诀儿一样大啊！”
茂荀红着眼瞪着她，怒吼：“你为了他们欺骗我？！”
静言哭着摇头：“我也不想……我也想给你管理好后宫，将他们依法惩处。可是……那时候，云裳流产、语眸眼睛又瞎了……诀儿早产，长不长得大还要看天命……我没法下手去伤害别的生命……”
“你知道我最气你哪一点吗？”茂荀伤心地看着她。
静言见他的样子，内心有些害怕，抓着他手臂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一些。
“八年前，我也经历那些伤、那些痛……你用那样的理会排斥我，放逐了我整整三年！结果，你用同样的理由，在放逐我的同时，却费心却帮助别人！”他怒吼，几近崩溃，“你拿命替别人冒险，却不愿拿幸福为我冒险……”
“茂荀……对不起……”她抱住他，连连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她不好，是她伤了他……
他拉开她，退开几步，指着里面的人：“今天，他们死了，我就当他们在八年前就死了，不追究你欺君之罪！若你要救他们，你自己掂量！”说完，他转身走出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