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给老子听好,我只说一遍。”杜涛站在立交桥上,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能跌倒似的,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巨大的广告牌变换着明暗的光。
“我就想欺负你,老子欺负的就是你!你又傻又蠢,没智商,没情商,我不欺负你,我欺负谁啊。”杜涛吐出白色的雾气,俯下身子冲着川流不息的车道大声喊道,流窜的明亮的车灯像忙着逃逸的星光。
“别挂电话!谁允许你挂我电话了,你敢挂一个试试!”杜涛是个蛮横的近乎霸道的人,从他的眉宇间几乎就能看出来那种拧巴的劲儿。
“小七,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欺负你,别人都特么多余了,别人敢动你一个手指头,我特么就让他断一只手。”剃着标准的寸头,穿着黑色的制服,腰上还别着对讲机,深黑色的军靴踏在烂泥似的雪渍上,偶尔从夜色中走出一个夹着公文包的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因他浑身散发的酒气而不得不加快脚步离开。
这个世界,没人会在意他对着那部用了快三年的破手机讲了些什么,除了电话另一头的陆小七。
当时,陆小七正在吃热腾腾的灌汤包,陆涛说的某句话一下子击中他脆弱的神经,一时分心,让滚烫的汤汁直接顺着食道流到了胃里,烫的他眼泪直流。
“喂!听到没有!我说只有我才有资格欺负你啊!你给我听好了,也给我记住了,如果谁欺负你,别不告诉我,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别想着要一个人抗,你肩膀太瘦了,根本扛不动。”杜涛转过身,背靠着栏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放的很轻。
电话另一头沉默着,却并不代表不感动,陆小七的胃,现在暖暖的,不仅是灌汤包的原因。
“陆小七,等我回去,记得一定要等我。”杜涛把最后的一句话重复了很多遍,才挂断电话。他背后的墨色天空,跟着他一起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升起了巨大的烟花,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和人们的欢呼声,周围的建筑群像迅速融化掉一样,融进橙红色的烟火里。
陆小七把手机扔到床上,用手抓着吃掉最后一个灌汤包,一边吃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嚎,像个丢失玩具的孩子似的。
没错,在某种意义上,他始终还是个孩子,虽然过了2014年他就年满20了,可这么爱哭是怎么回事儿。
到最后,他竟然泣不成声,咧着嘴,嘴里满是还未来得及咽下去的包子皮,他莫名的感到一阵心痛,却执意咳嗽起来。
他会等的,等到一年以后的久别重逢。
其实,就算是两年他也会选择等下去
甚至,三年,四年,五年。
甚至,一辈子。
13年1月23日
“您是陆小七先生么?”语气很严厉又莫名的霸道,这让懵懂无知的陆小七一时摸不着头脑。
“恩?!”陆小七犹豫了片刻。
“您是陆小七,对吧。”男人又问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不屑和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样子。
“恩,没错,请问您是……”
“陆小七,您涉嫌参与经济诈骗,我是合肥市蜀山区的干警,请跟我们走一趟,协助我们的调查,谢谢合作。”不容分说,一把冰冷的手铐就搭在了陆小七的手腕上,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陆小七,愣在那里。这哪里是谢谢合作啊,这分明就是绑架!赤裸裸的绑架!!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里,陆小七的脑海里嗖嗖的飞窜出从初中到高中各种数学不及格的卷子来,尼玛,这可都是铁证啊!像我这种把数学老师气的半死的人,还能经济诈骗?投机倒把?!“您开玩笑,也开的太过分了吧,大叔……”陆小七脱口而出。
“大叔?!”男人倒是愣住了。
“您认错人了吧。”陆小七虽然这样说着,可一只手还是牢牢的被扣住了,手铐的另一端,咔嚓的一声,拷在了片警的手腕上。
“您松开,有话好好说不行么?我觉着这肯定是个什么误会,像我这种整天忙作业都忙的要死的人,还有闲工夫去‘经济诈骗’?拜托,大叔,我真不是学经济的。”
“有什么话,回局里再说。”
“把你证件给我看看,刚才你就晃了那么一下,我没看清,一旦是冒牌的怎么办?如果是冒牌的,那么现在这个就是赤裸裸的绑架!”陆小七的油嘴滑舌,都是在辩论场上练的。
“给你看,我给你打开看看,再说了,谁稀罕绑架你啊,还不够车油钱。“男人满不在乎的从衣兜里亮出自己的证件,一张蓝色背景的证件照旁边印着两个大字:‘杜涛’。‘杜涛啊,我算是记住你了,乱抓无辜,冤枉好人,还随随便便把我给铐了,我陆小七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小七现在的心理活动各种紊乱,说不怕那是假的,当冰冷的手铐扣在你手腕上的时候,就算你一点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过,心里还是会犯嘀咕,这不,陆小七脑子里就把自己的前半生仔细的思量了一遍。
“龙哥,开车吧。”杜涛把陆小七的行李塞到警车的后备箱里之后,打开后座的门,对驾驶室里的阿龙说道。
“龙哥,您说,这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这小子就在门口被咱们撞见了,看这架势是要畏罪潜逃啊。”杜涛说这话的时候,一身的痞气,让陆小七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被绑架了。
“该不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吧。”
“不会吧……你都安排好线人拉?”杜涛侧过脸,看着一脸茫然的陆小七。
“我都跟你们说了……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一个穷学生,你们抓我干嘛?!”
“你是不是陆小七?”
“没错,可全世界叫陆小七的人多了去了好么?”
“那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自己!”杜涛没好气的把后背靠椅上的资料档案夹拿出来,一张模模糊糊的证件照,上面的陆小七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看。
“没错啊,这是我。”
“恩,那就错不了,我没抓错人,我要找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