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的功夫,烤肉香就席卷了整个席面。
陆小七被灌的有些微醉,烤肉也没吃多少,脑袋就晕乎乎的了,他来回的晃着脑袋,面前的几个高大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陆小七感觉此情此景就好像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误打误撞的进入运动员的赛后聚餐一样。
鲜嫩的鱼片,已经烤的焦焦的了,淡黄色的脆外皮,咬到嘴里一股酥香,等到齿间碰到那滑嫩的鱼肉时,甚至还会感到灼人的温度,舌尖逃也似的避开了。
“我靠……话说那个大叔究竟是谁啊?”忽然陆小七的小耳朵捕捉到了这句话。
“什么大叔啊?”陆小七抬起头来问道。
“……哦,陈奇学长还没有跟你讲么,你当时正好晕过去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学长嘴里咬着很有劲道的鱿鱼,呜呜楠楠的说道。
“讲了一半就没再讲了,当时他女朋友进来了,好像是。到底怎么啦后来?”陆小七好奇的问道,而身边的陈奇此时正好因为喝多了而跑厕所,不在场,想问他也没个着落,于是只得问席间的学长们。
“就是…恩,大概在我们动手之后吧,不知从哪来的一个大叔,看起来身体挺结实的那种,上来一拳就把对方的领队给灌到在地,这一拳可够猛啊,直接呛得对方的领队趴在地上,好长时间都没爬起来。”嚼着鱿鱼的学长,有模有样的描绘着。
“一个奇怪的大叔?对方的领队?”
“恩,对方的领队呢,就是打你的那个人。那个大叔你认识吗?是不是你的朋友啊?够讲义气的啊。”
“恩。我认识,是我的一个朋友。”陆小七承认道,他已经说谎伤了那个男人一次了,他发誓不会再伤他第二次,纵使那个男人现在并不在他的身边。
陆小七夹起烤盘上的牛肉,沾了沾酱油碟,他希望能通过这一系列的动作来掩盖自己澎湃起来的内心,他不敢去想杜涛一拳闷倒对方领队的画面,从小只有他哥为他打过架,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第二个对自己这么好的男人。
他忽然想起,以前跟杜涛闹着闹着,杜涛便骑在自己的身上,压着他喘不过气来,逼着自己喊他一声哥哥,这画面过去了这么久,还历历在目,恍若隔夜般。陆小七当时还以为杜涛那是在开玩笑呢,可没想到杜涛真的是认真的,那句虽然听起来像个玩笑,而且也是伴随着玩闹说出口的,可……可没想到,那会是一个认真的玩笑。
陆小七想了想,接着问起:“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收场的?”
“还能怎么收场啊,惨淡收场呗。哎,你没有看到当时的那个场景啊,一个人单挑一群人的场景。”
“单挑?这明明是以多欺少嘛!”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小七有点情绪激动,他心里想到的是,杜涛这家伙还有伤,而且还裂了两次,这次又搞的这么夸张,不裂开才怪呢!
“嘿嘿……你的朋友你不了解么?那么能打,我们都怀疑到底是不是武校毕业的,所以我才说一个人单挑一群人啊。那场面,你想,领队被揍了,其他的队员能高兴嘛?当然不能,对吧,这种时候正是体现团队凝聚力的时候,领队有难,其他人还不都得一股脑的往上冲啊。哎……可惜啊,精神可嘉,就是技术太烂了。三两下就****趟了。”
“那他……他没有受伤吧。”
“怎么可能没有呢,好像还挨了一拳。”
“打在哪啦?”陆小七关切的问。
“不记得了哎,好像是打在脸上了……”“喂!蠢货,你丫的这堆肉都要烤糊了!你不吃我可夹走了啊!”旁边一个人说着便伸过来筷子。
“滚一边去吧,我这就是故意要烤焦一点的!”“你这哪里是焦一点嘛,完全都糊掉了好么!”
“刚才光顾着讲话了啊,所以才没注意到。喂,贱货,你少拿一点……”“别这么……小气嘛。”旁边的那个圆脑袋的学长腮帮里塞的满满的,让陆小七莫名的想到了趴在海滩上晒太阳的海豹君。
幸好,那一拳是打在了脸上,这要是打在了肚子上,那可就真的糟了。陆小七心里暗想道。
“喂……你们几个,吃烤肉都堵不住你们的嘴。比里巴拉的吵些什么啊?”听说话的声音便知道是陈奇。
“他抢我烤肉吃……”
“那么多,有的是呢,幸好带你们来吃自助,这要是去饭店吃,尼玛,还不得把老子吃成穷光蛋啦。”
“老大明智。”“老大神武。”两人连忙称赞道,陆小七在一旁看着,直笑。
“小学弟,吃的还好吧。”转过来一张笑盈盈的脸来。陆小七点了点头,表示吃的很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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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后,夜幕已经拉了下来。
一堆人围在烤肉店的门口,该吐的吐,该唱歌的唱歌,该手舞足蹈的手舞足蹈,让路过的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到底开了家什么店?究竟卖了什么东西,能让人吃成这样。
“走喽,打道回府!”有人高声的吼道。
陆小七停在原地,踌躇了那么一小下。“学长……那个,我要从这边走。”陆小七用手指了指完全相反的另外一个方向。
“你要去哪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宿舍去?”陈奇问道。
“额……那个…额,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搬出来住了……已经不住在宿舍了,我在那边跟别人合租了一个房子。”支支吾吾的半晌,还是把实话给说了出来。也不知怎么搞的,此时此刻的陆小七,这个撒谎成性的小魔头,居然,竟然不再说谎了,至少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忽然觉的自己开不了口,他可以骗世界上的所有人,但是就是不想骗眼前的这个人,因为,他对于他来说,简直太重要了,他不仅仅是陆小七暗恋的某某学长,他还是自己一年多的青春岁月最好的铭证。
“哦,是这样啊。那我送你回去吧。”陈奇提议着,陆小七听到之后心中忽然慌乱起来,犹如狂风大作,荒草漫天飞……
“啊……不用不用,太麻烦了,你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吧,我一个人能回去的。”陆小七推辞道。
“算了,把你安全的送回去,你这万一要是再出什么事儿的,而且今天喝的也不少吧,早知道这样就不灌你那么多了。嘿,哥几个,我先把这学弟送过去,你们先走啊!”
“好的,老大你放心,不管你们两个出去做什么的,我们都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告诉嫂子的。”明显是喝大了的语气,不过那醉醺醺的语调,听起来还蛮搞笑的。真的。
“滚你丫的,先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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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很难的机会,陆小七终于可以和自己暗恋了那么久的学长单独行走在一起。
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小脸红扑扑的,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什么的,陆小七只觉的口干舌燥。
“怎么想着要搬出去的啊。”陈奇打破了刚刚的沉默。
“和室友闹了点小矛盾,住不下去了。”真是奇怪,这个匹诺曹竟然有问必答,实事求是。
“啊?!都闹成这样啦,怎么可能是小矛盾呢。到底咋回事儿啊。”陈奇的表情有些诧异。
“哎,算了,别问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想提了。”
“好吧。”陈奇只得作罢,不管他心里究竟有多好奇。
又是一阵小小的沉默,沉闷的小风,从闪着虚幻的霓虹灯的街角穿过来。陈奇顿了顿,缓缓开口道:“哎,时间真是过的好快啊……不知不觉都大三了。明年这个时候,应该都已经走了,不在这儿了吧。”
听到这句话后,陆小七感到自己忽然一下子就空了,仿佛寄居在自己身体内的灵魂,被刚才那阵风给吹走了似的,好久好久,才想起来要开口呼吸。胸前像是压了块石头似的,沉闷的风无法从井口逃逸。
"哦,是啊。时间过的真是快啊。”陆小七想了半天,也只是开口说了这句很没营养的话来,他不知道自己平常日子里的那些能侃侃而谈的细胞都跑到哪里去了,此时此刻,他特别想要把那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自己给拎出来,可是,他忽然发现,他所有的能言善辩,侃侃而谈,似乎都不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的,这一刻,或许,需要的就只是沉默吧。
于是,两个人一路上都沉默着,沉默着走路,沉默的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街角。
两个人本来就不熟,只是在公共场合见了几次面,私下里只见过两次,两个人说过的对白,半张A4纸都写不满。陆小七自以为自己很了解身边的这个人,他的血型,他的星座,他的爱好,可是……他究竟又能真正的了解这个人多少呢。他获取的所有信息都只是陈奇在众人眼中的样子,他是霸气的足球领队,他是阔绰的富二代,他是篮球高手,玩的一手好篮球。他讲义气,重情义。
可是……人是多面的啊。大多数人看到的可能只是一面而已。陆小七便以偏概全,描绘出他理想中的那个陈奇该有的样子,然后爱上自己的想象。
现在的陆小七还不懂这个道理,他以为自己心动了,便是真的喜欢上了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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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陈奇客套了一下,再次感谢他帮他做的海报。完了,拍了拍陆小七的肩膀,转身便走。
那一刻,陆小七站在原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一阵风,呼的吹过,吹醒了酒醉,也吹醒了那个一直暗藏起来的灵魂。
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陆小七的心里忽然又空了。他觉的,如果这个时候不说,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眼前的这个人,他辛辛苦苦暗恋了整整一年多的人,从刚刚入学的军训开始,到现在,一直默默的暗恋着的人,转身就走,没有回头,并且,有种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架势。
此时此刻,错过了,便真的要错过一辈子了。空落落的,喜欢了这么久,连告诉他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个懦夫。陆小七的眉眼低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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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你等等。”陆小七叫住他。
“干啥?”陈奇转过身来,短短的寸头像刺猬一样,不用摸就知道很扎手。两个人站在锁住最后一缕黄昏的路灯下面,面对着面。
“有话要跟你说。”脚尖划过一个弧,眼睛看着地面。
“恩……说吧,我听着呢。”沉稳的声音,不带有一丝颤音。
“我想跟你说一些话,你听了,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可以选择默默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也可以在听过之后,扭头就走,当做从来没听到过,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这个人。”
“啊?!”
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犹豫,没有丝毫的畏惧,有的只是自信。
“学长,我喜欢你。”顿了顿,又紧接着说道:“我知道这很不科学,也违背了人类繁衍的自然规律。可是,看到你之后我就是会有那种心动的感觉。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里生病了,为什么我会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种感觉又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搞清楚。而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种感觉是真的,我是真的在喜欢你,喜欢你身上的那些闪光点,喜欢你身上那些优秀的品质,喜欢你的霸气和时不时的犯傻。我也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不报有任何希望,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万一,哪天你分手了,然后你真的很挫很挫,再也找不到女朋友了,那你可以来找我,我始终都在这儿等着你。虽然……我真的不想这种万一会发生。”
陈奇呆呆的立在那里,像块儿木头桩子似的。
“可能你会觉的很奇怪吧,被一个男生告白。其实……只要我在说完所有的话之后,再加上那么一句‘嘿,逗你玩呢,学长,看把你给吓的,这是真心话大冒险啦,我选的是‘大冒险’。’就可以了。你也会坦然的笑笑,然后拍着胸脯说,‘靠,还真是吓死老子了。’我想,如果我真的加上那句话之后,你也会松了拳头,放弃揍我一顿的念头吧。”
“可是……我做不到。说完这些后,我没法再加上这些话了,我没法开这种玩笑了,因为我说的全都是真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虽然,它听起来会让人觉的很难以接受。我,我不想让我的真心变成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所以,额……额,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想说,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陈奇呆呆的立在原地,没有开口,没有说任何话。
漆黑的夜空中,闪着一颗灼眼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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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么?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但是却不敢告诉他的感觉。就像是终于如愿以偿变成人类的人鱼,却成了哑巴,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开不了口。这样闷着,憋着,压抑着,躲躲藏藏的感觉,你真的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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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我喜欢的人面前,我要做最亮的那颗恒星,在几万光年前就诞生出耀眼的白光。让他在漆黑的夜空中,也能发现我,找到我,我要的是成为这种星星。最亮的,最耀眼的,最夺目的,然后引力最强的,改变他的轨迹,然后一点点的靠近我。恩,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