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了,燕子都飞到南方去了。
可是南方就没有冬天么?
这是困扰陆小七已久的哲学问题,而现在的他正忙着在杜涛的房子里安家落户呢。‘恩,不管怎样,这个冬天就在这儿扎根儿了。’他心里盘算着。
他掏出一大瓶洗发露,摆在卫生间镜子旁边那个近乎空荡荡的架子上。
‘奇怪,这人平时都用什么洗头啊?’陆小七心里嘀咕着,所望之处,除了一块躺在皂盒里的透明皂,什么都没有。陆小七不禁咋舌。
“你平时都用什么洗头啊?“陆小七高声问道。
“肥皂啊。“
“那用什么洗脸呢。“
“肥皂。“
“洗澡呢?“
“肥皂啊。“杜涛躺在沙发上的身体,翻了个身。
听到这里,陆小七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男人用毛巾包着一块透明皂去澡堂里的画面……
“问这个干嘛?”
“没事儿,就是看你生活用品少的可怜,只有零星几样。”
“呐,这就是我们两个的不同。“
“你又看出什么来了?“陆小七一脸的黑线。
“这就是为什么我已经是一个大男人了,而你还只是个蓝孩子的原因。“
说着话的时候,杜涛已经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陆小七的身后,看着他堆得满满的洗发露,洗面奶,沐浴露,之类的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啊?“杜涛拿起一个瓶子问道。
“现代人类所需的生活用品。“
“哦……“杜涛悻悻地放下那个瓶子。
“哦,对了,我晚上睡哪啊,该不会要跟你睡一个房间吧。“陆小七转过头,正好对上杜涛投过来的审视般的目光,不禁心一慌。
“想的美,我一个人睡惯了。不习惯和人一起睡。“
“恩!太巧了,我也是。那就把那个房间收拾出来给我住吧。“
陆小七指的是杜涛隔壁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的门是锁上的,门上漆着的颜色,在整个房子装潢的映衬下,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就好像……就好像是……凭空多出来那么一个房间似的。
“哪个房间啊?”
陆小七用手指了一下,“不就两个房间么?呐,就那个。你用来当储物室了吧,都锁起来了。“
“不行。“
杜涛忽然说道。
“那个房间不行。“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行啊,难不成让我睡客厅里?“
“恩,本来就打算让你睡客厅里的。“
“啊,怎么这样啊,好歹我也是交了房租的人吧。我有权享受每晚睡在床上的优待。“
“那个房间不能用,我的房间也不能给你住,你啊,只剩下这一个选择了,哈哈,接受现实吧。“
“你……应该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没,很严肃的。”
“那我一整个冬天,就只能睡在客厅里?”陆小七眼睛瞪圆了。
“知足吧,又有地热,又有空调的,实在不行,我出去给你买电热毯之类的?”
“哦,这样啊。那还好。就麻烦你给我买个大功率的电热毯喽。”
“想得美,自己去买去。”
“你……”陆小七还想说些什么来着,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是啊,他实在无权要求别人替他做些什么。
“也罢,先将就一下吧。”小七叹了口气。
“知足吧,比这条件更差的地方,我都呆过。也没出什么毛病不是。你啊,就是太挑剔了。”
“成,我睡厅里还不成么。我也吃苦耐劳一回,磨练磨练我的革命精神。”
“贫嘴。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收拾了一点,还有些东西在学校里呢。都怪你莫名其妙的拉我走,害的我都没工夫收拾。”
“哦,对了。”陆小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你怎么知道我哥哥的名字?”
杜涛双手抱在胸前,说:“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偷查老百姓身份资料的变态警官?”
“当时查案子的时候,你是有犯罪嫌疑的。因为犯罪者就是用了你的身份证前去各家银行开的户头。所以,不要用‘偷‘这个词好么?”
“所以你就查了我的背景资料?你到底知道我多少底细?”陆小七心里不禁慌乱起来。
“就是调出档案的时候,看了那么一眼。”杜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然后呢,就全记住啦?”
“差不多,这是专业素养好么?”
“其实,就算你通通知道了也无妨。”陆小七暗笑了一下。
“什么意思。”
“因为总有些你不知道的。而这些‘你不知道的’或许才是问题的关键。”
杜涛觉着这小子话里有话,仔细琢磨却琢磨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举个例子呗。“
“就比如说陆小七和陆小虎这两个名字……“小七的嘴角上扬,好像故意藏了什么有趣的秘密似的。
“恩?!这两个名字怎么了?“杜涛皱起眉头来。
“不告诉你。“
陆小七顿了顿,又拍了下杜涛的肩膀,然后说
“没事儿,慢慢来,反正以后该知道,都会知道的。”
‘靠,丫的,原来这小子是在这儿等着他呢。’杜涛被耍了一把,心里暗暗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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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陆小七心里也犯别扭。
尤其是当两个人走在大街上,最要命的是杜涛那一身警服。
没错,他穿警服的样子,的确酷毙了,帅爆了。
可走在他身边的陆小七怎么瞅着就那么像被逮捕的罪犯呢?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进了局子。
杜涛把陆小七丢进审讯室里,交给于小妹负责。自己则穿过走廊,来到审讯室的另一边——镜子看不到的另一边。而这里,金田女士已经在等着他了。
“来了啊,杜涛,这位是金田女士。“龙哥对刚刚进屋的杜涛说。
“您好。我也是负责此案的干警,杜涛。”
“您好。这么年轻啊,警官先生。”金田礼貌的伸出手。
“嘿嘿,哪里哪里。怎么,你看……是不是这人。”杜涛拉开窗板,镜子另一面浑然不觉的陆小七正和于小妹,饶有兴致的聊着什么。
“这个……这个…”金田女士犹犹豫豫的看了半天。
“怎样?到底是不是这个小子骗走了你的钱。”
“没错,太像了。就是他。就是他骗走了我的钱啊。你们快点把他抓起来啊。”金田女士猛的一下子想到那些再也回不来的钱,悲愤的说。
“你确定?”杜涛嘴角微微上扬。
“恩,没错。”金田女士肯定的答复道。
“动手么?”龙哥拿掉嘴里的棒棒糖,似有默契的看了杜涛一眼。
“恩,这次可要好好的审审他。”
和杜涛料想的没错
陆小七这种人,只能是犯罪者,天生的犯罪者,狡猾的犯罪者。
他的无辜是装出来的
杜涛心里想
‘挺能装的嘛,不过你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于是,杜涛猛的拽开审讯室的门。倒把在里面跟陆小七闲聊的于小妹下了一跳。
“啊哈,你回来了,”毫不知情的陆小七冲杜涛笑了笑,挥了挥手。
“陆小七……别装了好么。”
“恩?”
“快点从实招来吧,那些钱都去哪了?”杜涛随手拽过来一个椅子,敲着二郎腿坐在上面,胳膊交叉在胸前。
“恩?什么钱?”
“还跟我装是吧!”杜涛有点恼了。
“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那我就告诉你。金田女士已经过来了,而且认定你就是那个骗走她巨额财款的人,你怎么说?”
“金田?是谁啊?还有,不是让我来重做笔录的么?”
“我要是不这么说的话,你能过来么?”
“实话实说不就行了?我又没有逃跑的理由,而且,昨天不是已经给我洗脱罪名了么?”陆小七解释道。
“哦,那么为什么金田还指正你呢?”
“谁知道……可能看错了吧。”
“别扯了。到底怎样你才肯说。”
“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肯信啊。相信一个人就这么难么?!”陆小七碰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坐下!”杜涛严厉的喝到。
陆小七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眼前的这个人从一个好心帮他的大叔,变成一个恶魔一样的变态警官。难道就是因为穿上了这身警服么?
“跟你说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有本事把那个什么金田叫进来,让她跟我当面对质!”
“坐下。”杜涛脸上的表情好似吃人般。
“咳咳。小七,有什么事儿先坐下来再说。我想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冷静点好么。”于小妹安慰道。
听到这温柔的话,陆小七想不冷静都难。
‘真是的,也不知道跟人家学学怎么沟通。‘陆小七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瞪了一眼杜涛。
“老实交代吧。”
“非得从我口中说出‘我做了这件事儿。‘你才相信它是真的,否则说别的,都只是谎话。这样的审讯有什么意义么?”
“可是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去银行调动款额,开户头的,用的是你的身份证。而受害人也在刚刚认定了你就是和她进行商业融资洽谈的那个人。所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想狡辩什么?”
“首先,是物证。在丢掉身份证的时候,我是以最快的速度来警局挂的失。所以,物证不成立。而没有物证的支持,单靠人证,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吧。警官先生。“冷静下来的陆小七,分析的有理有据。
“光是‘丢失身份证‘这一点,不足以说明问题。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丢失身份证只不过是你自己捏造出来的假象而已。在挂失之后,实施犯罪。这样……你就能理所当然的逃脱法律的制裁了。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杜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投射过来,看架势,就好像要把陆小七生吞活剥了一样。
“咳咳……先打断一下。杜涛,你这么说的话。有点异想天开吧。“于小妹转过头,对杜涛说道。
“大哥,你以为你是在写小说么?“陆小七也连忙补充。
“不排除这种可能对吧。我们要想破案,就要先了解犯罪嫌疑人的心理。‘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不是所有犯罪者的梦想么?”
“可是……也要有证据吧。破案呢,是需要点想象力。不过,也不能天马行空吧。”于小妹接着说。
“厄,关于这个证据,我一定会找到的。光靠现在的证人指正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逮捕他了?“杜涛转过头,问道。
“逮捕?你确定?“于小妹柔弱的语气里透着点些许讶异。
“不符合程序么?“杜涛又看向陆小七,把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不是说不符合程序……是不符合常理…“
“喂,就认定是我做的啊?我到底何德何能啊,再说了,我要那些钱干嘛?!“
杜涛换了个姿势,似乎是为了坐的更舒服点。
“犯罪动机么?“
“对,没错,就是犯罪动机,我有什么犯罪动机呢?”
“钱啊,没有人能抵御的了金钱的魔力。”
“是啊,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任何普通人都没法抵御的了金钱的诱惑,那么是不是说,所有的人都有犯罪动机了呢?警官先生?”
陆小七透过来一道不屑的目光,他就是很擅长激怒别人。
“你最近和室友闹别扭,所以赌气出去住。对于一个学生而言,你哪里来的这笔额外的钱呢?”
“大哥……就算我混的实在不咋地,我再不济也会跟家里伸手要钱吧,又不是到了像您这种大叔般的年纪……不好意思跟家里人开口。再说了,我平时在外面打工,做兼职神马的也有一笔存款好么,大哥,用点逻辑。”
杜涛拧巴着眉头,“说话严肃点。真正需要逻辑的是你好不好,一会儿大叔的,一会儿大哥的。到底叫什么。”
“这都不重要。现在还坚持我是诈骗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