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七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又是准备资料,又是参加面试的,忙的不亦乐乎,很多人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找暑期的实习单位,每次有人问到他的时候,他只是摇摇头,说自己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陆小七所说的重要的事情,便是指有次无意中从朋友那听到的关于‘山区支教’的暑期实践活动。
他觉的这很有意义,想要去一次,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当做是去散散心,逃到一个遥远的,谁都找不到,谁也不想去的山沟沟里,在那里看看风景,陪着孩子们玩一玩,逍遥自在。
可是……现实和他想象的还是有差距的,虽然面试这种东西对于陆小七来说,轻轻松松的也就给过了。毕竟都是大二的学长了,在学校里混了这么久,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吧。
原本以为面试之后就可以坐等暑假的到来,跟着团队一起去山区那边支教了,可是前期的工作却复杂的超乎陆小七的想象,光是拉赞助就已经让陆小七费破口舌,伤透脑筋了。
这天,他刚从一栋大厦走出来,油腻腻的官场对白似乎还缠在自己身上,甩也甩不掉,走出来的时候,天空落下水滴,陆小七本以为是大厦滴落的空调水,也就没放在心上,继续若无其事的走着,直到……发现沿途的人们都打着伞,才明了,哦,原来是下雨了啊。
这雨本是小的,陆小七还悠哉悠哉的迈着步子,可不知怎么搞得,忽然一阵风刮过,忽然变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乱砸,陆小七没有带雨伞,他出门从来都不想带这种东西,总觉的是累赘,可偏偏到了现在这时候,他才明白肠子都悔青了的感觉究竟是个怎样滋味。
好巧,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脚边,司机摇下窗户。
“喂,小伙子,要不要上车?”
“安大新区,走吗?”
“上车。”司机很豪爽的一挥手,陆小七兴高采烈的打开后面的靠门,本想着一屁股坐进去,可……可却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
没错……就是杜涛,正坐在后座椅上一脸呆萌的望着陆小七,刚要开口说话呢,类似于好久不见之类的口型。
‘啪’的一声关掉车门。
“师傅,我不走啦。”那声音逐渐消失在大雨滂沱之中,弥漫的水汽被极速落下的雨水打的烟消云散,如同千军万马过溪水江流一样壮观。
忽然天上落下一记惊雷,感觉竟好似在头顶炸开,吓了陆小七一个心惊肉跳的。
“走,上车。”有人在背后拽着他的胳膊。
不用猜,那人定是杜涛了。“不用,我自己走就好了。”陆小七拧开那被束缚住的胳膊,想要转身逃走。
“这么大的雨,你上哪去啊?”杜涛皱眉,不悦,这个小家伙脾气这么倔。
“喂!你们两个到底还走不走了?!”大叔摇下车窗,对着站在雨中的两个人吼道。
没办法,身后的汽车早已等的不耐烦,鸣笛声阵阵,吵的人耳朵都要聋掉了,不过现在这种时候,倒是希望自己能聋掉,也就不至于眼下这么心烦意乱了,陆小七和杜涛两人头顶暴雨,冰冷的瑟瑟发抖,互相对持着,固执和固执在暗自较着劲。
后来,杜涛是硬把陆小七给拖进了车里,安顿好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两位认识啊?”
“恩。”两人同时搭腔,气氛有点小小的尴尬。
“哦……怪不得,原来是这样啊。”司机大叔说的就好像是已经把这两个人弄的很懂的样子了。
杜涛看了陆小七一眼,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湿哒哒的水滴从头发上一直往下坠,冰冷的雨水,让他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这若是以前,他定会亲手奉上自己的衣服,可是…现在这种局面,定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儿了。
“下这么大的雨,是从那里浪回来了?”杜涛尽量让自己的说话口气变得轻松起来。
“你不是有车一族么,怎么不开自己的车了?喝酒了?”
“恩。”杜涛简单的应了一声,好像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也是,这样的阴雨天,湿哒哒,潮乎乎的感觉一直黏黏腻腻的缠在身上,能让人愉快到哪里去?
两人没再说话,倒是沉默了片刻,那司机耐不住性子,主动找杜涛攀谈起来,两人聊着,到了安大新区的时候,陆小七先下了车,杜涛倒也跟着一起下去了。
顺便把车钱也给付了,陆小七正准备要掏书包,把自己的那份车钱给杜涛的,可是杜涛却推说不要。
“雨好大啊。哦,也好冷。”杜涛明明是喝过酒的人,身上应该会有些热气才对。
“恩。”陆小七没精打采的走着路。
“你怎么出门都不带伞的啊。”杜涛撑着伞,将陆小七护在自己的身旁。
“忘了。”
冷飕飕的风窜进裤腿里,感觉竟像是秋天,明明真正的夏天还未开始呢。
杜涛和陆小七仔细算来,也有大概一个半月没有见面了,这次冷不丁遇到彼此,两个人都感到几分尴尬,不过杜涛好歹是个大人心胸自然没有陆小七那样小肚鸡肠,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这是老杨在杜涛离开部队的时候,亲口跟他说过的话。
杜涛觉的这句话很好,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都把这句话当做座右铭。
过去的就当做是过去的,比如说跟何莉长达好几年的感情,一旦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又比如跟陆小七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旦过去了,也就再也回不去了,谁都无需再强求谁,安安静静的再做朋友便好。
可是陆小七不这么想,他这种人,总是在逃避,不肯去面对过去,看他曾经做过的那些选择,你就能看出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害怕被过去追着敢,于是特意的去封闭掉一些人,以为眼不见,心就真的能静下来。
其实不然,心还乱着呢,只是没给自己腾出时间来打扫罢了。
‘
杜涛这家伙本来是想着把陆小七送到宿舍楼下便掉头走掉的,可是谁知正遇到下楼扔垃圾的闫乐,乐子倒是很懂事儿的叫了他上去坐坐。
毕竟是陆小七的哥哥嘛,这场戏也不知要演到什么时候去。
能演到什么时候,就宴到什么时候去吧。杜涛心里想着,看了眼陆小七的脸色,没有察觉出什么一样,便也跟着上楼去坐坐。
寝室里人不多,就乐子,陆小七还有杜涛三个人,聊着聊着便没什么话题聊了,杜涛感到几分困意,这窗外的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哪张是你的床啊?我能躺会儿不?”杜涛问道。
“那张。”毕竟在室友面前,也不能对自己的亲哥哥态度太冷淡,陆小七只得逢场作戏,表面上装的很镇定,可是心里翻了锅,七上八下的翻涌着。
杜涛爬上去,躺在上面本想着眯一会儿便回去,可谁知硬是睡在了上面,一直睡到了半夜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他看那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心里正纳闷呢,怎么才睡这么一会儿工夫,天就黑成这样了。
再往下看,看到陆小七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睡着,弓着身子,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是啊,杜涛抢了人家的床呢。
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生怕吵醒了陆小七还有他的几个室友。可还是不小心碰倒了陆小七桌子上的本子,哗啦一声,洒了一地。
蹲在地上忙着捡的时候,正好对上陆小七睡眼惺忪的目光。
“醒啦。”
“恩。”杜涛继续捡本子。“放着我来吧。”
“你……你要回去了吗?”看到杜涛有要走的意思,轻声问道。
“恩,不打扰了。”
“等着,我送你。”
杜涛有些受宠若惊,这刚见面的时候,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竟然说要送送他,杜涛自然只能说好。
’
这到了楼口才发现,这陆小七怪不得要送送他呢,原来早都过了门禁的时间,宿舍楼的大门被锁上了,陆小七打了几桶电话才把宿管给叫醒,然后捂着肚子,装出一副头痛的表情来,演技还是那么棒,说谎也还是跟真的一样。
杜涛一直讨厌别人说谎,任何形式的谎话,恶意的甚至是善意的。
可是……看到陆小七那种表情,他真有种想笑的冲动。
宿管半信半疑的开了门,本想着谁这么大半夜的打电话吵醒自己,出来非要骂他一通,可既然是个病人的话,那就算了吧。
夜空中寒星闪闪,骤雨过后,是更晴朗的天空,甚至还能看到白色的银河呢。
有些凉,陆小七还穿着拖鞋跑出来的,不断的跺着脚,以驱散寒冷。
“好啦,就送你到这了。我回去了。”送到半路,快到校门口的时候,陆小七实在受不了这寒冷了,说是要回去。
杜涛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拦住他。
“你傻啊,你刚刚不是都痛的死去活来的么,现在回去,岂不是要被拆穿,然后挨一通骂?”
“哦……是这样啊。”傻傻的两眼望着天空。
“陪我走走吧,穿我的衣服。”说着便把自己的外套套在了陆小七的身上。
他虽然知道这画面,这场景有些恶俗,被无数的男男女女,男女男女上演了无数遍的老套情节,此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竟然还是会感到温暖的。
看来,自己也是个恶俗的人啊。
‘
路边舒展在地上摊开的湿叶子
空气中清新的薄荷叶的味道,稍微有些辣眼睛
凉凉的空气,脚趾头也凉凉的
身边有个人,身上披件衣
淡淡的烟草香,仿佛无数失眠的夜所熬成的烟
原来……两个吵吵闹闹的冤家,也能有这么安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