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次才算是充分领教到了什么叫生离死别。
在杜涛如此漫长的人生当中,倒也发生过不少死别的场景,战友躺在自己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嘴角还沾着咳出来的血沫。还没交代完后事呢,就那样双目对着空旷的天空和硝烟四起的破屋子,走了。
这对于杜涛来说,算是最大的伤痛了,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懂了,一个人离开人世,也就永不可能再相见。
这一次,杜涛也算是领教到了,为何活生生的人,明明都还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却再也见不到的道理,这一点,是他一直弄不明白的,直到看到陆小七那决然离去的背影,才恍然,这个小家伙已经不再是刚开始找不到路哭鼻子的那个小家伙了,他……也在成长,虽然还没有到那种时候,不过,他的成长却是杜涛始料未及的。
杜涛原以为他能永远的这样单纯可爱下去么,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只对你露出两只无辜的眼睛,眨呀眨的。
没错,如果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确实会少了很多争吵,很多分歧。不过那样百依百顺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
回到家中时,何莉还在开着灯等他,用手扶着头,微闭着双眼,昏昏欲睡的样子,光是杜涛看着,就险些有几次从困倦中跌落下来,然后一惊,看到杜涛出现在门口,皱了皱眉,揉了揉眼睛,光着双脚,跑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睡意。
柔软的身体轻轻的滑到杜涛湿冷的怀里。
“外面下雨了?走的时候不是带伞了吗?”轻启微唇,每一个温柔的字眼都像风吹柳叶般,落在杜涛的心坎里。
杜涛用手扶着何莉的肩膀,脸就贴了上去,吻住那柔软的双唇,他闻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发香,像是从遥远的回忆中飘散而来一样。
双手先是在她的身后游走,抚摸,用掌纹去感受每一寸柳叶的弯度,它的柔韧,最终停在腰间,扶着腰身。
“杜涛……”
“杜涛,你怎么了?”何莉感到有些不安,因为杜涛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急迫,他伏在她的胸前,闭着双眼,用力的呼吸着,好似要吸干她身上所有的味道,恩,专属于女人的味道。
杜涛踹掉鞋子,将何莉拦腰抱起,抱到里屋的房间里,重重的放下,然后压上去,像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一样。
何莉搞不明白,这么晚回来的杜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明白这样的他和平时有些不一样,那些毫不顾及对方感受的力道,狠狠的压在了何莉的身上,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何莉便有些受不了,挣扎着,试图推开他。
可惜,那柳枝一样的胳膊,怎么能敌得过铜墙铁壁?
他的吻越来越热,也越来越激烈,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扯下湿掉的上衣,露出胸前的那道青龙一样的疤痕来,现在看来,竟有些恐怖。
他的动作毫不留情,好像身下的女人从不是他喜欢过的女人,反而是在某个夜店随便勾搭的**似的。
不懂的怜香惜玉,那么狠的力道,硬生生的压过来,何莉咬着牙,逆来顺受般的等待着,等待着这狂风暴雨的结束。
除了忍受痛苦等待之外,她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吗?
咬紧牙关,微闭着双目,整个过程中,除了痛苦,她感受不到一点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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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猛烈的狂风骤雨终究还是过去了,杜涛倒趴在床上,喘着气,光着身子,月光用一抹银色给他勾勒出灰白色的线条。
何莉以为他睡了,给他盖上东西,捡起地上的衣服,在月光下狼狈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寂静的黑暗中,传来一声金属锁扣相连的声音。
‘
其实杜涛没有睡意,半点睡意都没有,过了不久,他便穿上内&裤,搬了个凳子,坐在窗前,打开窗户,让冰冷的空气吹进房间,也吹进他混混涨涨的头脑。
不痛快!真他么的不痛快!
杜涛从来就没有这么失败过,不管是在哪里,战场上,官场上,情场上,甚至是在chuang上,他都没有如此的失败过。
刚刚那样做过之后,他还是感到不痛快,心里憋闷这一股气,也不知怎么才能让这股气消散掉。
于是他随随便便的找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毫不留情的,不计后果。
真他么的有出息,杜涛在心里这样骂自己,找个女人撒气,你特么的还不如拿把枪崩了自己解恨!
除了不痛快之外,还有一种情绪掺杂在里头,加重了这种不痛快。
那就是……失望。
彻彻底底的失望!
他杜涛从来就没有对女人这么失望过!
曾经钩人魂魄的滑嫩肌肤,只稍摸上去一下,便能醉人心田。而如今,对于杜涛来说,都失去了吸引力,变成了一片灰白,一如这月光下的自己。
他点了火,烧着了烟,红色的星在黑暗中一闪一灭。
伴随着他呼出去的一口气,腾起的烟雾消散在蒙蒙的夜雨中。
’
‘而我不会,永远都不会。’陆小七说过的那句话像是魔咒一样,深深的扎根在杜涛的脑海里,现在又化作白色的幽灵,在房间上方不断的飘荡着,打开窗子,奈何晚风吹尽,也不见它消散如云。
他开始慌了,担心了,竟然也有如此害怕的时候。他怕自己是不是也跟陆小七一样,不会,而且永远都不会了呢。
杜涛原以为自己能做到,抛开陆小七,从此过上正常的日子,娶妻生子。
他总觉的无论是什么人陪在自己身边,结果都一样。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不一样。
他的心底生长着一颗树,树根下是黑暗的无尽的洞口,自从陆小七离开之后,这些树便会疯狂的生长,树根拼命的伸进黑洞里去汲取水分,直到把杜涛身体里的水全都榨干为止。
所以他特别特别的渴,总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填补那个巨大的黑洞,让肆意的树根不再生长。
可是……他到现在才发现,女人已经满足不了自己的渴望了。
他需要陆小七,恩,比以前的每个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格外的需要他。
可惜,他已经走了。
‘
杜涛望着窗外发愣,整整一夜都没有睡,隔壁房间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第二天早上,何莉拖着行李箱要走,杜涛连送都没送,还是穿着那条短裤坐在凳子上,双眼红肿的。
他的脚边是一地的烟头。
何莉感觉杜涛整个人都要废了,他快疯了。
她拖着行李箱打算先暂时搬出去,等杜涛冷静点再搬回来。
可是谁成想,这一走竟再也没有回来过。
杜涛第二天便收拾好房间,整理好行李,将钥匙交还给陈局的手里。
他也走了,要去很远的地方,出一趟差。
而且……再也不想住到这间房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