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没事儿吧,小七君?”摇着陆小七的肩膀,正在跟他讲话的是来自日本的留学生,耀一郎。
“恩。没……”想说没事儿,却把后半个字压在喉咙里,硬是没发出来。
“那就好,你知不知道可吓死我们了。”陆小七周围围着一群年轻男女,都是这次来山区里支教的大学生,至于一个日本留学生为什么喜欢凑这种热闹,那就只能问他本人了。
“陆小七,你怎么没带手机吗?给你打电话打了都打不通。”小峰队长皱着眉头,指责道,其实她也是想表达一种关切。
“你知道我们几个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放学后送孩子回家,你就没影儿了。”她接着补充道。
“天黑的快,不小心走丢了。”陆小七嘴里呜呜囔囔的说着。
“走丢了?原本是谁跟你一趟线路的?”小峰环顾四周。
“(抱歉),原本是我跟他一起走的,可是今天忽然不太舒服。”耀一郎连忙的点头致歉。
“算了,还是回去再说吧,人找到了就好。”
“是啊是啊,先回去吧,下这么大的雨。”
剩下的人也被雨水淋得够呛,关键是这山里的阴气太重,下场雨而已,就跟要过冬似的,正逢夏季,大家又都是短衣短裤的,着凉了可就不好了,不过……看这陆小七淋得都透了,身子又那么娇弱,肯定是要生病的。
“(对不起),要是我跟着你一起来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耀一郎给陆小七撑着伞,连忙点头致歉,认错态度倒和积极,不过……这压根就不是他的错,要怨也只怨,陆小七太笨了,走个夜路都能走丢。
“没事儿,是我自己太笨了。”
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可是,除了漆黑的夜色和模糊不清的树林之外,他什么都看不见。
是啊,他还期许自己能看到些什么呢?不是自己先不要命似的逃开了吗?
雨下的很大,山林里都是溅起的泥泞,再加上又是在深夜里,走起路来就要格外的小心,回去的路上,一行人为了不分心,也没怎么说话,等到了希望小学的时候,众人收起伞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陆小七简直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哒哒的,这要换做以前,杜涛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一定会半开着玩笑的说,使劲儿一拧都能拧出来一盆水来。
不过,现在的陆小七可没那心思开玩笑。
“我先带他回去换衣服啊,田酱,麻烦你帮忙送点热水过来。”耀一郎和陆小七正好住在同一件教职工办公室,这照顾陆小七的责任可是要落在他的肩上了。
“哦,好的,马上就来。”这位姓田的姑娘生的倒也白白净净,干起活来也很麻利,最重要的是烧的一手好菜,还真是印证了‘田螺姑娘’的古老传说啊。
耀一郎不由分说的扶着陆小七就往宿舍去了,这刚把陆小七放在床板上,他那身子骨就软塌塌的倒了下去,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的看向前方。剥下来冰冷湿透的衣服,然后用干毛巾擦干净头发,身子,裹紧被子里,然后硬是灌了陆小七一鼻子的热水,最后还是让小七自己拿在手里捂着用的。
“(对不起),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耀一郎半跪在地上,仰着头看陆小七,论年龄,他比小七大一岁,论学籍,两人倒是同级的,不过,这陆小七生来就一张娃娃脸,任何同龄的人跟他站在一起,立马老了许多。
陆小七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耀一郎的时候,那个时候还在参加面试。陆小七当时一眼就从人群中把耀一郎给扒拉了出来,说实话,有种GV男&优的感觉。又很像日本武士道馆里的浪客剑人,哦,应该是剑客才对。
刺头,平下巴,缀着小胡子,两个眼珠子黑漆漆的,身体倒是挺结实的。
“你今天说了多少对不起了,再说就贬值了。”目光还是呆滞的,单是嘴唇动了动,半躺在床上,其实就是两张床板拼起来的,两个人挤一挤也就睡了。
夏天的时候穿的都很热,耀一郎自然是脱的只剩小裤子了,可是……却提不起陆小七的半点兴趣。
“那……那就不说了。怎么样有没有觉的好点?”泛着光的眼神,急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有没有更好一点。
“恩,好多了。(谢谢)”
“你干净的衣服都放在哪啦?行李箱里吗?”
“恩。”
“帮你找出来?”
“好。”
“要不要喝姜汤驱寒?好像有人下去烧火了。”
“不用麻烦了。”
这永远不知疲倦的耀一郎,停了片刻,然后坐到床边,蹭了过来。
“小七君,怎么感觉你……好奇怪哦。”
“……”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我想休息一下。”陆小七转了个身,背对过去。
耀一郎悻悻的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说:“要关灯吗?”陆小七没有应他,他想了想,啪的一下按掉了开关,黑暗和雨声再次趁虚而入。
汹涌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隐隐约约的抽泣声,都被走在半路折回的耀一郎听的一清二楚,那张总是嘻嘻哈哈的脸,阴沉了下来,拳头紧握。
’
陆小七当夜的时候,便突发高烧,昏迷不醒,迷迷糊糊间听到众人议论纷纷的样子,该不会是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吃到肉了,打算把自己大卸八块,剁成肉酱,包包子吧。就连神志不清的时候,陆小七的想象力依然还是那样丰富。
就这样在昏昏沉沉中,天都亮了,雨也停了,微凉的空气从窗缝渗进来。
虽然浑身酸痛,可还是感到困意难挡,睡了过去,也不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
等到醒来时,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手背上还插着点滴,抬头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盐水瓶,心想这是哪?医院吗?
恩,没错,的却应该是家医院,白色的装潢,除了宾馆和医院没有哪家愿意用白色做装潢了。
病床边,趴着一个人,陆小七原本以为会是那谁,可是恍惚了一下,才只不是,耀一郎正酣睡在床边,好像很累的样子。
“醒啦?”一个山区的女医生从门口走了进来。
“恩……请问这里是。”
“哦,这里啊,这里是乡镇医院,也不算多正规,我呢,顶多就是个赤脚医生,不过小感冒这种的应该没问题,对了,你们就是来这里支教的大学生吧。”
“恩。”陆小七点了点头。
“哎,看他睡的,也是,那么累。”女护士看了眼睡在床边的耀一郎,说道。
“恩?怎么了?”
“他背着你过来的,可真是好兄弟哦,你知道这里距你们那个小学有多远吗?”
陆小七摇摇头,那看起来很健谈的女医生伸出两根手指。
“两公里,两公里路呢,背着你走来的。”
心里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