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往年的一场火灾弄的,在火场里救一个孩子,落下的。”嘴角带着丝起伏的笑意。
“你以前当过消防员?”杜涛尽量回忆着,有些要把自己的脑干榨空的架势,曾经看过的那本厚厚的档案,上面的某一页好像有这种记载。
“恩,是的,不过后来退伍了,也就出来混社会了。”陆小虎合上衣服,因为他听到厨房的拉门声,貌似是有人来了的样子。
两人出乎意料的默契,都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好像刚刚在偷偷摸摸的商谈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见,陆小七在于小妹的帮助下,端着面板就走了过来,冲着杜涛和他哥哥一脸兴奋的笑着。
“都来搭把手吧,这样动作还能稍微快点。”陆小七指的是包饺子,刚才在厨房里已经把面和好,饺子馅剁好,就差包在一起了。跟在他后面的于小妹蛮有力气的端着两个盆,放下的时候,叹了口气。
“哎……如今的小孩子真是越发的不得了了。”
“怎么了?”杜涛问道。
“饺子馅这么会儿的功夫就给剁出来了,本想进去搭把手的。”一脸的惋惜。
“算了吧,还是别给你进去帮倒忙的机会吧。”陆小虎讨打般的挖苦着,于小妹倒是很入戏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紧挨着他坐下,四个人围坐在茶几旁,接过陆小七带来的围裙,套在衣服外面,怕待会儿包饺子的时候被面粉染到。
真像是一家人一般,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唠起家常来。
“小哥,你这里包的太多了,待会儿放进锅里会破掉的,这样,少一点。”陆小七挨在杜涛的旁边,看着他像一头饿了几个月的野狼似的,猛的往面皮里加那么多饺子馅,心里不禁纠结起来,立马联想到冬天的时候,在杜涛家中包饺子的场景。
说巧也巧,杜涛也想起来了,冬天的时候,倚在窗台上,看着城市夜景,灯火阑珊中,抽着烟,青丝不断的上升,不断的飘散,最终和陆小七掀开锅盖后冒出来的腾腾的蒸汽消失在一起。那个时候两个人之间好像还没有这么复杂而又深刻的关系呢。
时间啊,真是一晃便过。
他不得不这样感叹道。
“哟,知道了。哎,等等。”陆小七刚要转身去擀面皮,便被杜涛叫住了。
“干嘛……”
“瞧这小脸脏的,跟什么似的。过来,擦一擦。”说着,杜涛便伸出手来给这个盯着杜涛看,甚至还颇为感动的孩子,往脸上随意的蹭了两下。
然后,满意的笑了笑。
“恩,这下好了。”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那边于小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果然,本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呢,脸上干净的很,硬是被杜涛这王八犊子给抹上了面粉。他还在想呢,自己擀面皮儿的时候,那可是相当的小心翼翼啊,生怕沾到了脸上,闹出个大笑话来,这下可好……杜涛这家伙,明摆着让他出丑不是么
呲着牙,像头狼崽子一般,想要扑上去,咬破他的静脉。
“好啦,别像小两口似的闹了。”陆小虎轻轻的笑了笑,他低着头包饺子,杜涛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因此心里没有底。
“哥,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趁我不注意,忽的一下子又给我找了个嫂子。”说着,瞄了于小妹一眼,刷的一下子脸都红了。
“小孩子瞎说什么呢,我跟,我跟你哥单纯的借住关系。”连忙掩饰自己内心的一份心虚。
陆小虎给小七做了个手势‘嘘’。好像会意般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若有所思的笑着。
他本以为兄弟两人再见面会多几分尴尬,因为毕竟也是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再见面了,上学的时候忙没时间,等放假的时候,也忙,也没时间,更何况哥哥这边还有个公司要经营,自然是要比自己更忙的,想来也更没时间,所以……这一不见面,便好像再也见不到面似的。
要不是这次杜涛突然提起要去看看他的家人,说不定,他还能一直往后拖着,迟迟不见面呢。
出乎意料的,再次见面的时候,没有半点的尴尬之情,反倒是更亲近了许多,陆小虎对他的近况真是了如指掌,小七听他说起的时候,还曾一度怀疑哥哥是不是在自己的身上安置了针孔摄像机,不过很快便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连同坏掉的菜叶一起扔掉了。
杜涛坐在一旁听周围三个人谈话的语气,感觉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儿,仿佛对面的两个人已经知道自己和陆小七的关系了一样,或者,单纯的只是自己想多了,对方在开玩笑而已。
如同看出了他的顾虑般,陆小虎开口道:“我跟我弟弟没什么不谈的,所以……你们两个的事儿,我是知道的。”
虎视眈眈的目光中透着丝威胁的神情,黑板分明的双眸倒影在秋水中,稍微有些晃动。
出乎意料的平静,是的,明明知道整件事情之后,陆小虎还能这么淡定。
“哦……”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我弟弟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这一点我也是知道的,谈不上什么不理解啊,歧视啊,这种东西。因为我弟弟本身就是这种人,我还能有什么不肯接受的啊。他啊,能喜欢什么样的人是他的事儿,我这个当哥哥的只求他能平稳的过一辈子就好。”
“哥……”
杜涛看着陆小虎这个彪形大汉,一脸慈爱的样子,心中不免起了困惑,这个……这个人真的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黑帮老大么?
“等等……这种时候,你为什么这么安静,不该质疑点什么吗?”杜涛侧过脸,看向于小妹。
“我早就知道了。”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不说这个了!快点,快点包饺子!”连忙转移话题,杜涛楞了一下,便连忙加快了手中的活儿。
这四个人之后还紧接着聊了点别的,一切都说破的感觉真好,不用再担惊受怕的,也不用时时刻刻的提防着什么了。
‘
饺子不一会儿便包好了,杜涛帮着把饺子端到厨房里去,于小妹由于太碍手碍脚的,被剥夺了进厨房的资格,只能坐下来陪陆小虎一起看电视。
厨房里早就煮开的水冒着热气。
“你哥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儿的啊。”看来杜涛非要问个明白,才善罢甘休。
“中途有个加油站,我去上厕所的时候。”
“啊?”
“我谎称上厕所,其实是想给我哥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事儿。”不自然的看了杜涛一眼,然后捏着饺子,一个接一个的小心翼翼的沿着锅边,丢进去。
“干嘛这么着急啊,稍微……我的意思是说,稍微缓一缓再跟别人讲呗。”杜涛摸摸脑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你不是在意这个么,特别在意别人怎么看你。所以我当时就想大不了不去了,如果我哥真的很在意这种事情的话,那你去了也是不自在,还不如去别的地方浪呢。”陆小七忽然转过头来,一脸兴奋的说:“你知道我哥听完之后来了句什么吗?”小眼睛里闪着光。
杜涛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说,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男的么。”陆小七‘呼——’了一下,好像在模拟当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当时可是相当害怕啊,因为我哥他脾气挺暴躁的……噗,谁知道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真的是又尴尬,又好笑啊。”说着咯咯的笑出了声。
杜涛倒没笑,沉默着。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前一句话的前一句话上面。
‘你不是在意这个么?’
单就是因为我在意了,听到别人的议论时,我皱眉了,你就能鼓起勇气跟你哥摊牌么?抱着丢掉一切的打算,也要跟我在一起么?
这么考虑我的感受干嘛,你个小混蛋。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不堪,我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
杜涛紧盯着陆小七看,好像他脸上又沾了什么面粉似的。
那专注和深情的目光,看的陆小七有些不自然,他故意打趣的伸出手,往杜涛的鼻子和侧脸上各抹了一下,留下白色的面粉。
带着窃喜的目光,看着仍然无动于衷的杜涛,那胜利似的表情仿佛在说‘嘿,我终于报仇了啊!’
可是,杜涛似乎对他这种孩子般的顽皮并不放在心上。
他捧起他的侧脸,神情的吻了上去,全然不顾煮开的沸水,咕嘟咕嘟的滚着炸开的水泡。
温柔而又神情的吻,轻柔的力道中满含着怜爱之情。
他在用成年人的方式教他如何表达爱意,那种小孩子般的往脸上抹面粉又有什么好玩的呢。
杜涛轻柔的拉过他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腰间,他尽量去感受来自另一个身体上略微颤抖的激动,想象着不久前他曾经历过的慌张,恐惧,担惊受怕,打算好放弃一切,向自己最亲的人摊牌的冲动。
他拨电话的指尖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颤抖?
他说话的声音呢?
他懦弱又不得不坚强起来的眼神呢?
‘
陆小七,我爱你。
没错,爱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