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白式千和白老大一起去追查凶手,她就能远离这场波动,然后离开,远离属于白非卿的一切。她会创造属于自己的她,不是白非卿,也不是前世的小白。只是她自己,她想成为的自己。
“我不想等哥哥回来了,如果他回来就让他去找我好了,你去告诉父亲,我要尽可能快地离府。”
看白老大的这个势头,每天来探望的‘亲朋好友’应该会有增无减,虽然都还勉强可以应付,可是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离开这座布满眼线的府邸?她何时才能开始修炼?
况且,今天来了真正关心白非卿的白式千,明天来一个嫡亲兄长白非寻,说不定后天那个离府六年的母亲就回来了,这样没完没了地应付就算她是小白,也会消化不良的好吧。
“卿姐,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全了,根本经不起车马折腾。再说哥哥过几天就到了,也不消等多久,你再等修养几天吧?”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她就改了主意。
白式千从紧张地劝说道:“再说,即使不是等哥哥回来,你总是要等哥哥带回的药。”拉着她道:“卿姐,这次你不可再任性了,以后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可怎么办?”
“你担忧过头了,我又没有伤到魂力,只是些皮外伤罢了,哪里不可以修养,不一定非得在丞府里呆着。”抬起手来摸摸他的头,安慰地拍拍。
“什么没有大碍,卿姐你最怕疼了,我知道的。”是啊,他知道的,他这个‘不可一世’,‘骄傲地目中无人’的天之骄子一样的卿姐,最怕疼、怕苦,她应该得到最好的保护和呵护!
“你……”小白看着这个八岁的孩子,感觉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酸酸胀胀的……
“我不怕……我不怕疼,一点儿也不怕!”那个身处废墟的孩子不断地重复着,好像多说几遍就能证明自己真的不怕,证明自己是坚不可摧的。
可是她怕,她虽然咬着牙,可却也是流着泪。
而那个孩子,就是她,白璃。
在她还没有变成‘白帝’里人人不敢直视的小白时,在她刚从公主一般的呵护关爱里被生生扯进黑暗的现实时,她怕极了,怕疼,怕苦,还怕黑。
可是,在她变成了能让别人疼,让别人苦,主宰他们的生死贫富的小白时,变成那个人人都仰望的星辰时,她还是怕,怕疼、怕苦、怕黑。
不过,人们看不到,因为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早就为自己穿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伪装。越是惧怕,她的伪装就越逼真。
人们都只看到一个没有弱点的她,仿佛天生的强者,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成为攻克她的条件。人们只能仰望,只能膜拜……
而现在,这个八岁的小孩,挨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得到的声音地对她说:“你知道我知道的,你怕疼、怕苦,还怕黑。”
但他眼里,话中没有一丝丝抓住她致命弱点的得意,而是满满的心疼,全是心疼!
“所以卿姐要乖乖地修养,我们可以不喝苦的药,我们可以不要扎会疼的针,但是要乖乖地休息,不要折腾自己,好么?”
分明商量的话语,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小白轻叹一声,这个小孩儿,真是……诶,栽了!
“那说好了,不喝药,不扎针。”她对他说,完全没有注意到语气中的……
“嗯,不喝药,不扎针。”他眼里全是笑意,“我每天都来陪你,我们一起等哥哥回来,等你伤好得差不多,可以走动了,就送你到庄园里去修养。教谁也打扰不到你。”
“那你得和父亲说,我不愿意他们来探病。”‘他们’是谁,白老大自然知道,白式千也知道,所以他说:“好,我一定不让他们来烦你。”
“现在就去说。”
“现在?”
“不然你等他们来请你吃晚饭?”
“……好!”
“嗯……去吧!”
“……”
众人都没有听到他俩的耳语,只看到小姐三言两语就把堂少爷糊弄了回去,而高高兴兴告辞回去的某少爷还没想起他其实是来送药的,一堆药就这样抬过来又原样抬了回去……
“小姐?”
“菊花去送送堂少爷,其他人出去。”
“……是!”
“你怎么跟了出来,卿姐那儿没人了怎么办!”白式千背着身后的丫鬟说到,但脚下并未停下。
“呃……”菊花低头苦闷,“小姐让奴婢来送送堂少爷。”同住一个府邸,俩人的院子也只有一墙之隔,这要怎么送?
“嗯?”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这个丫头,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甚是平庸,但是一身淡色衣衫上却映着大朵的金色菊花一下子将容颜点亮。
他记得她一直站在卿姐身边,可是,什么时候卿姐换了贴身丫鬟?
“菊花?”他眯着眼打量着她。
“呃……”本来就低着的头在打量的眼光里压得更低了——怎么和小姐呆了半天,就将小姐的招式学得这么像?!
“是……”
“哦,那你就送送我。”
说完就转身继续走,旁边的下人和菊花都愣愣地跟上,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发问。好家伙,这面瘫的冰封脸是相爷的招牌啊!
合着您倒是将丞府的两大杀器的表情学了个十足!
……
是夜,一道暗影在花影里穿梭,巡夜的侍卫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道夜风的不同寻常,继续想着什么时辰才可以换班。
暗影来到那扇还未熄灯的窗前,然后从纵身翻进窗户……
进了屋,却在珠帘前停了下来。
而珠帘后的书桌上,一袭红衣跃然纸上,窈窕的身段,精致的五官,手中的马鞭被挽出一个炫丽的鞭花。
“影离来了么?”收了笔尖,双眼立显。
那样的眼神,迷离中带着坚定,骄傲中带着惹人怜爱的懵懂,使得精致得如同画中的人一下子便活了。
这才是他的卿姐!
他伸手想要抚摸一下画中的人,却在快要触及的时候缩回。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迹,将画卷轻轻卷起,装入画筒,再将画筒放到书柜的夹层,像一个得到宝藏的人躲藏自己的宝贝一样谨慎小心。
而那道黑影却全程站在珠帘后,低着头不言不语,就连呼吸和心跳都被放轻到耳不能闻的地步,房间里仿佛就只有那个藏宝贝的孩子。
“如何?”藏宝贝的孩子终于完工,又回到了书桌边,捧着一本军事政略看着。
“小姐的贴身丫鬟霜鸢在事出当天被林媚如以护主不力的罪名关押了起来,实际上关押的公府里却没有霜鸢本人。”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珠帘外传来,是那道黑影!
“霜鸢是婶婶留下来的,不会背叛卿姐,想来该是出寻药了。那个菊花是怎么回事?”
“查到的是她主动请缨服侍小姐。”
“不可能,那丫头虽是机灵,却不至于能绕过重重关守直接找到卿姐。”想来卿姐也是有所怀疑才让他着手查的。
他翻书的手猛然一顿,卿姐平日里根本不记得自己身边的侍从,而现在竟怀疑菊花!
“菊花那边继续查,应该就是府里的那几个了。暗查,不要打草惊蛇。”
“还有,卿姐到底有没有伤到魂力?”
“据当日玉郎中的诊断,小姐是被毁了灵根,封了神识。可是后来林大夫的诊断却是仅仅伤到身体,而魂力并未受到大创。”暗影不疾不徐地说到。
“林远之是叔父请来的,而且他的医术的确高深,可是玉面郎却也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徒,为何这二人的诊断差距如此之大?”
“第一次诊脉到第二次诊脉不过五天,小姐却是两个不同的状态。但小姐的灵根的确被毁,相爷猜测是小姐身上有什么定魂的宝物给消了所受的创伤。”暗影道:“小姐的母亲那边是神力修炼的大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嗯……”他将书页翻了过去,“那么,为什么事出当日,卿姐身边的影疾和霜鸢都不在身边?”
“影疾在事出的前几天就被小姐派出去调查商家冤案了,而霜鸢当天也被小姐留在府里,并未同行。”
“商家冤案?”他轻敲书本道:“可是那个南安国首富全府被诛杀的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