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银雪楼楼主迎娶秦家堡大小姐秦无忧的大喜日子。秦府内张灯结彩,喜庆洋洋,来往祝贺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可奇怪的是秦家堡主人的笑容却很勉强,那些奴仆丫环也都一副颤颤惊惊的样子。
原因无他,就是秦大小姐不想嫁,却不得不嫁。
秦无忧突然挥开正替她画眉的手,叫道:“盾儿,你来替我上妆,让她们都出去!”
盾儿接过眉笔,对那些楼主派过来的丫环说道:“小姐的妆由我来就行了,你们出去吧!”
“那麻烦盾儿你了。”其中一个丫环对盾儿行了小礼,就领着其他丫环出去了。
秦无忧看着专注为她画眉的盾儿,突然说道:“盾儿,其实仔细看,你也长得很漂亮啊。说不定,换身衣服、上个妆,你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
盾儿的手抖了抖,僵笑道:“小姐说笑了。”
“我看就由你替我嫁给楼宇轩吧!”秦无忧毫不委转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盾儿放下眉笔,不得不认真的提醒道:“小姐,这行不通的,因为楼主他见过你。”
“他见过我?”秦无忧皱眉,她怎么不记得她见过楼宇轩。
“您还记得一个月前在茶馆拦住您的白衣公子吗?”盾儿开始为她束发。
她知道,不管小姐有多么不愿意,她终究还是要嫁给楼宇轩的。因为就算堡主再疼小姐,也不可能为了小姐一个人赌上整个秦家堡。
“他就是楼宇轩?”秦无忧回过头看向盾儿,看她点点头,不悦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楼主人长得俊,武功也无人可比,又有势有钱,跟小姐很匹配。再加上小姐又是第一个他明媒正娶的女人,相信他以后会很疼小姐的。”盾儿顾左右而言他。
“是吗?”秦无忧冷冷的笑了。她原本还有些不忍心的,可现在……哼,就算她从小就是她的贴身丫环,也还是跟她不是一条心,她根本就不需要为接下来做的事感到内疚!
“是的。所以请小姐不要有逃婚或找人代嫁的打算,因为准姑爷是那种看上了就绝对不会放手的人!”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小姐会乖乖嫁给楼宇轩,她就不是秦无忧了!所以她必须提前提醒她,只要楼宇轩不自己放弃她,她是绝对逃脱不了的!如果她硬是要任性妄为,最终也只会是自讨苦吃。
秦无忧不再跟盾儿说话,只是脸上一副讥讽的神情。盾儿不由得在心里叹气:明明就这么幸运、幸福,为什么偏偏要给自己找麻烦和伤痛?
人,是不是就是一种永远都无法满足的动物?
上好了妆,戴上凤冠,就为她盖上红盖头,然后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扶她坐上花轿。
在看见楼宇轩亲自来迎亲时,盾儿不禁为之心颤。楼宇轩,似乎真的对小姐动心了。
也许,未来比她想像的还要糟糕吧!
她知道小姐会逃婚的,也想过小姐逃婚后一千个可能性,她唯独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成为小姐逃婚后的牺牲者!
她跪伏在地上,颤抖的说道:“对不起!姑爷,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去哪呢?”
楼宇轩坐在椅子上,手指循环着敲打着桌面,一脸阴冷的问道:“本楼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答,你家小姐到底去哪呢?”
“奴婢、真的、不知道!”盾儿牙齿开始打颤,头也低得更低了,她实在是不敢跟那双冷酷的眼睛对视上。
她知道小姐会逃的,却不知道小姐竟会狠心的把其他人打发出去,趁只有她们两个人时候点住她的穴道逃走。她这样做,摆明了就是故意利用她转移视线,为自己争取时间逃走。
小姐难道就没想过她的下场吗?还是说她根本就是故意让她代她承受楼宇轩的怒气?
她服侍了她八年,就换来如此下场?
丫环的命就真的这么贱吗?可以毫不犹豫的贱踏、利用?她到底凭什么这么对她?
对,她没她高贵、没她漂亮、没她有才华,但她也是人、也知道痛、也有自尊啊!
就因为她没有她那么幸运,一出生什么都拥有,所以就活该当她的代罪羔羊吗?
幸运的人为什么不能对不幸的人仁慈一点?
“来人,把她赏给楼里的那些马夫,等他们玩腻了,就把她扔进水牢!”
被人拖起来,盾儿才回过神来,立刻挣扎着叫道:“等等,姑爷。”
楼宇轩做了个停的手势,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愿意说了吗?”
“小姐曾经跟韩公子说过,她想去离州的烟雨镇避居,我想她应该会逃去那里。”盾儿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内疚。
“韩公子?”楼宇轩声音更冷了。
“韩公子是小姐的心上人,他们两情相悦,早已互定终身。还请楼主您有成人之美,不要再执着于小姐,这只会让你们两个都会变得不幸福!”盾儿鼓足勇气,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说道。
楼宇轩蹲下身子,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边吐气如丝道:“我楼宇轩想要的从没有得不到的!你最好祈祷本楼主在烟雨镇找得到秦无忧,否则有你受的!”
盾儿咬紧下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直到确定自己的声音不会颤抖,她才开口道:“楼主,你俊美不凡、武功高强、身份显赫,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你何苦要勉强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就算你把小姐找回来了又怎么样?依小姐的傲气,她是绝对不会屈服于你的,到时候你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太过靠近的俊脸,让她差点恍神了,要不是那脸上的表情太过冰冷,她怕是无法好好的说完这些话。
楼宇轩放开她的下巴,对着一旁的人吩咐道:“把她关进柴房!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接近她!”
只要他想,没有女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秦无忧再傲又怎样?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投怀送抱。这个丫环担心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盾儿蜷缩着身子在角落边,身子一会冷一会热,她想她是生病了。两天了,她们不给她吃、不给她喝,更别提给她张被子,又冷又饿的情况下不生病才奇怪。
她摸摸右手腕上的疤痕,眼泪不由得掉下来。八年了,她努力不去想那让她想忘记的家人,可现在,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起他们。
是她要死了吗?听说人死之前都会把生前的所有事都走马观花一遍。所以她现在才会这么想她的爹娘和弟弟吗?
人真够脆弱,明明就说过不会再想起他们,可到了生死垂危之时还是会想见他们一面,还是想听到他们说他们后悔卖了她。
她的愿望很简单的,就是一直都可以开开心心的和爹娘弟弟生活在一起,就算过得很苦也没关系。可是,老天连她这点小小心愿都不肯成全她。后来,她跟了小姐,她只希望能平静无忧的服侍小姐。现在,老天又要来剥夺她的这个小希望吗?
她不怕死的,她只是不甘心而已!为什么她没做错任何事,却要受这种苦?就因为她是丫环,就活该承受这种无理的伤害吗?
佛曰:众生平等!
可是平等在哪里?
门咯吱的开了,盾儿抬起头看过去。看到来人是小姐,她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然后托着病重的身体歪歪斜斜的走到她面前,笑道:“小姐,你回来了。”
秦无忧那带怒的双眸,无视于盾儿见到她时的开心,在她走到她面前时,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过去。
被打得跌倒在地的盾儿,捂着脸颊,不敢置信的问道:“小姐,为什么打我?”
“你还敢问为什么?就算是一条狗都知道要忠于主人,而你呢?这么简单就出卖了我,还想要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秦无忧怒吼道,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盾儿会知道她要去的地方。
盾儿先是一阵错愕,然后便开始疯狂大笑,笑到肚子痛了,她才慢慢的站起来,直视着秦无忧的眼睛说道:“小姐,你怎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指责奴婢出卖你?是你先舍弃我,想让我替你承受你逃婚的后果,我才选择把你可能逃去的离方招出来啊!你被找到了,你什么事都不会有,可我呢?找不到你,我会有什么下场,你想过吗?”
看到秦无忧别开眼,盾儿无声的笑了,她缓缓的靠着门坐了下来,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前面继续说道:“小姐,盾儿九岁就跟在你身边,这八年来,盾儿算是尽心尽力的服侍你了。你觉得家厨做的饭菜不干净,我就去学做饭,每天都亲自为你做你想吃的饭菜;你不放心丫环为你洗的衣服,我就每天早上提前半个时辰为你洗衣服;你的腿容易抽筋,我就去学按摩,每晚你入睡之前就为你做腿步和脚底按摩,你的衣食住行,我都是亲力亲为。对于你,我不止尽了我丫环的本份,还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想让你生活得舒适。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如果我早知道有今天,那我宁愿我九岁时是被卖入青楼而是卖入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