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几番试验探人心
依詹沫严对雪瑟的了解,她不会这样热情的邀请詹楚汶的,可是,今天却反常的让他也摸不出头绪来。
本来心生疑惑,可是,转念一想,雪瑟不过十四岁,正是芳华正年少的时候,而且她向来都是小孩心性,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没自己想得那样复杂吧。
这样一想,倒也说得过去,浮出的疑惑,又被自己给压了下去。
他顺口道:“这样也好,有二皇弟在,人多也热闹一些。”
詹楚纹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欢欣,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雪瑟。
雪瑟莞尔一笑,如蹁跹的蝴蝶一般又跳到詹楚纹的身边,破天荒的拉着他的手,向着玉湖跑去。
还不忘记转过头来对着詹沫严说道:“沫严哥哥,快点!”
当一行三人带着一众侍从来到玉湖边,在雪瑟的一再怂恿之下,众人穿上冰鞋。
雪瑟看上去心情愉悦之极,一个滑行过去,犹如灵巧的燕子,在冰面上来回穿梭,可是,谁能知道,她内心却在波涛汹涌的翻腾不休。
眼看着快到那个地方,三年前曾经让她失足落进的冰窟窿处时,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
面上是平静的微笑,心脏却噗通噗通飞快的跳。
詹沫严看她,当年落水,似乎真没在她心中留下任何阴影呢,这样真好,他一直希望她能够这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活着。
三年前,雪瑟落水时,詹楚纹奉命前去太衍山侍奉高太后,所以对此时,他本是一无所知的,就是回来,听人说起过,但是,终究看着雪瑟好端端的活在,也没太往心里去。
可以说,此刻,三人中,心思最为单纯的人却是詹楚纹了。
詹楚纹一系墨绿色的蜀锦袍子,玉带束腰,暗金色的九珠冠,看上去丰神俊朗,他换上冰鞋,一溜烟的紧紧跟着雪瑟身后。
此时的詹楚纹大了雪瑟四岁,如今也年过十八,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放眼整个皇宫,雪瑟的姿色可是无人能及的,且不说她容貌姣好,天生的开朗无心机的纯真的笑容在阴霾密布的皇宫而言,实在是难得。
于是乎,詹楚纹由当年只懂得欺负雪瑟,就算是被欺负了无数次,可是雪瑟从来都不会去告状,更不会将这些报复回来,她永远都会微笑着默默承受。这反而让詹楚纹由意外转为不好意思,到了后来,他竟然一见她就会心跳加速,脸红了。
雪瑟明白,詹楚纹是皇后的嫡子,她虽然是皇上义女,贵为郡主,可是说白了,她其实是他们在森林里捡来的,她连自己生父生母是谁都不知道。
他们让她活在,她可以风风光光的活在,可是,一但,自己有所纰漏,她会生不如死!
所以,一直以来,她什么都清楚,更看得比谁都通透。
那些不满,那些委屈,她只能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用单纯无心机的微笑来迷惑众人。她想要的真的不多,只是活着,仅此而已。
但是要活着,她必须知道谁要害她,会怎样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当年落进冰湖,命悬一线间,她就想明白了,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她唯有步步为营!
蛰伏了三年之久,如今她已经十四岁了。或许在民间,十四的小姑娘正是围绕在父母膝下撒娇欢笑的年纪,可是她,必须用尽心计为了活着而试探,而挣扎!
也许这就是享尽富贵后必须付出的代价!
雪瑟在前面滑行,是不是跟身后的詹楚纹说笑打闹,这个玉湖上回响着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站在岸边的詹沫严看着他们嬉戏,原本笑着的脸却在一瞬间阴沉下来,他的眼眸半眯起来,目光总在雪瑟那沫艳红的身影停留。
她不断滑行的地方,正是当年她落水的地方!
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娘娘,刚刚下过雪,仔细地上滑。”可青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骆真儿慢慢的踩着被皑皑白雪覆盖后,由宫人专程清扫过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青石板路,他们慢慢围绕着御花园散步。
骆真儿看着一片冰天雪地,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她禁不住打了寒噤。
一时间,她有些意兴阑珊,对着可青说道:“算了,本宫有些乏了,可青,回宫吧。”
“是!”可青即刻安排。
“哈哈,来啊!二殿下,我在这里呢!哈哈……”
“雪瑟妹妹,别跑,看我不捉到你……”
远远的有人嬉戏的笑声透过浓浓寒雾飘散过来,听到这声音,骆真儿诧异的回头,向着远方眺望。
目光穿过浓雾她看到一红一绿两个人影在玉湖冰面上相互追逐着。
待看清了,她的目光瞬间阴沉下来!上齿咬住下唇,竭力压抑住内心的那团怒火。
可青机敏,也跟着看去,一看之下,不由瞠目,那人影可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的嫡子二殿下詹楚纹,和皇后娘娘的心头之恨雪瑟郡主。
而此时,雪瑟手中团起一块雪球扑的一声打在詹楚纹身上,她笑得愈发欢畅了。
“大胆!”两个字几乎是骆真儿咬牙切齿的吐出来的。她骤然转身就要向着玉湖走去。
可青立刻跟了上去,小心的扶住皇后,骆真儿的手抓住可青的手腕,捏得是那样的紧,长长的丹蔻几乎陷进她的皮肉中,疼痛一瞬间传了过来,可是她咬牙不吭一声。
骆真儿向前噗噗迈了好几步。
可青柔声道:“娘娘可要过去?”她虽然是在问,可是暗中的潜意识却是在提醒。真要过去,彻底与雪瑟撕破脸?
骆真儿怎么会不了解,可是,有些事情,她真的不甘心!迈了几步,却在要走出青石板道的最后一步堪堪停住。
忍?
就像可青说的,来日方长!可是,那丫头都平安活到十四岁了!还来日方长,难道要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丫头在平安的活下去?
她不甘心!她不能亲手了结,怎样都不会心安!
可青不愧是她心腹,不过眨眼间已然明白她的所想,但是,她反手扶住骆真儿,却暗中用力止住她的步履。
骆真儿垂眸看她,可青抬眼看她,却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雪瑟如今是陛下的心头宝,这样直接挑明了于她而言可没有一丁点好处!太后已然对她处理事情的手段不屑了,她要是再行差踏错一步,后果……
想到这里,骆真儿目光阴鸷的看着冰面上的那道红影。罢了!她转身欲走,可是前面不远处站在玉湖边上的詹沫严却听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回头,却见到了皇后的凤仪銮驾。
他赶紧回身见礼道:“见过母后!”
这一声响,将在玉湖上嬉闹的二人惊动。雪瑟与詹楚纹赶紧滑过来,参见皇后。
既然撞见了,骆真儿便无法退去,只有漫步向前走了过去,接受三人见礼。换上一副慈爱的神色。“这冰天雪地的,不用拘礼了。纹儿,瞧你,都那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跟雪瑟郡主玩的那么疯。”她微笑着说着,话语间却蕴涵着慈母的宠溺,可是她说着,眼神扫过众人。
但是,雪瑟却在一瞬间捕捉到了她目光走中怨恨与淬毒!
第一次她与她用这样赤裸的目光交汇,雪瑟心中不免一凛,可是,如今她却顾不得其他,既然人家都杀到家门口了,她难道要伸出脖子让人家砍么?
雪瑟赶紧跪地道:“皇后娘娘,雪瑟知错了!”
她这样示弱,骆真儿倒恨不得就这样将她拖下去给砍了!可是,她面上却温暖的笑道:“瞧,本宫太过严厉,把你吓成这样。还不快起来。”她说着虚扶一下,却转头给可青递出一个眼色。
可青了然,慢慢要去扶雪瑟,“小郡主,这雪地凉呢。”
“谢皇后娘娘!”
“瞧你,称呼陛下为父皇,却叫我娘娘,不喊母后,没得倒显得生分了。”
雪瑟道:“不敢。”却将手搭在可青手上起来。
却在这时,一个中低的男音在身后骤然响起。“你们在做什么呢?”众人回头,却见詹渊远远的踏着风雪而来。
众人即刻跪下见礼。
“免礼!寡人远远的就听见雪瑟的笑声,知道定你是这丫头在玩什么玩得那么疯,紧赶慢赶的来了,却不料,皇后倒先了一步。”
皇后笑道:“可不是,陛下真真来迟了一步呢,方才纹儿和雪瑟在冰上嬉冰,玩得可疯了呢。”说着,向前一步,怜爱的去拂去詹楚纹与雪瑟肩上的雪花沫子。
见状,詹渊朗声大笑起来。“雪瑟这丫头总是这样。想来必是老天觉得这皇宫太沉闷了,特地给寡人送来了这个开心果呢。”他说着,却转过头对着皇后道:“真儿,你虽贵为皇后,但你也是人娘亲。寡人记得如儿那孩子比雪瑟可大不了多少,但是她总是闷在自己宫中可不行,该多出来走走,否则与她的性子可没什么好处呢。”这话说来,不过是作为父亲对自己亲生女儿的关切,可是,听在皇后耳中,心里却骤然一窒。
别人不明白,可是她太明白了!
詹沫如,骆真儿的二女儿,宫中唯一的公主。可是,她的脾气说来,她这当母亲的却是无奈。
她从来不会踏出自己的宫门一步,可是,却让宫人们变着法的在宫中为她消遣解闷,一有不顺心之处,责打体罚都是轻的。
曾经一度她不喜欢宫中有一丝声响,跟嫌弃宫人们说话的声音,竟然让人配下哑药,将一宫众人悉数毒哑了去。
虽然这些事情,她极力压下,可是,却不知怎么竟然还是落进了皇上的耳中。
“臣妾管教无方,请陛下见谅。回头,臣妾必定细心教导。”
“嗯。”詹渊答了一声。却回头宠溺的看着雪瑟,目光落在她的脚上,见她穿着冰鞋道:“哟!小丫头,你打算要在嬉冰节上一展伸手吗?”
雪瑟点头如捣蒜,笑道:“是呢!雪瑟打算到时候给父皇一个惊喜呢!”
“是吗?那父皇可就等着咯。”
“嗯嗯!可是,父皇说话要算话哦,要是雪瑟变现的好,父皇要给奖励哦。”
“好!父皇答应你!”
“拉勾勾!”雪瑟说着翘起小拇指,伸到詹渊面前。
“哈哈哈!”詹渊大笑,却还是将自己是手指与雪瑟的勾在一处。这样的相处,才是寻常父女间天伦之乐。于他而言,可是分外享受这难得的欢愉。他另一个女儿如儿一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总会害怕的瑟瑟发抖,又怎么会这样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