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秦突然转过身向他们这边看过来,潜沅连忙闪到一旁,目光却始终留在汣姜身上。
傍晚时分瑾宇才回到谷中,他从望月背上往下搬那四头鹿时,清莹正好走过来,看到满载而归的瑾宇后,清莹着实吃了一惊。
清菱之前曾与清莹说过,这片山林中野物极少,想要打猎的话要去二十多里外的林中,可是算算时间,瑾宇若是去那片山林,那此时应该回不来才对。
“这些猎物是在哪里寻回来的?”清莹讷讷的说。
“就在不远处的林中,我寻了许久才发现它们的。”瑾宇的话没有一点儿漏洞,而且总不能说这是别人射死的,然后被他背回来了吧。
清莹仍旧是一脸的疑惑,但是证据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她轻轻的斜了瑾宇一眼,“你去收拾一下吧。”说完,转身向着山坡上走去。
瑾宇无奈的看了看清莹的背影,只能又吃力的把刚刚卸下来的鹿重新放回到望月背上,然后向着与谷口相对的另一头走去,他曾听见有那边水声。
谷的西侧与东侧入口处略有不同,明显可以看出这边的路更加崎岖,瑾宇小心的牵着望月艰难的走在巨石间,走了一刻便见到了一条河溪。
流水潺潺,时不时会遇到一个小湾,一个回旋时常会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流水声就这么渐渐传开。
瑾宇寻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慢慢将望月牵了过来,望月小心的走到这边,这一路上可以落脚的地方实在是少的可怜。
望月觉得安全些了,才安稳的站住了,任由瑾宇轻轻的卸下它背上的猎物。
瑾宇望着望月看了一会儿,才开始着手收拾手边的鹿。或许跟望月比起来,瑾宇活的太辛苦了,整日的猜度人心,整日的看着别人的脸色,可是这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必不可少的。
望月则要轻松的多,整日吃吃草、喝喝水,每日看完朝阳后便等着看夕阳,可是若是让瑾宇与望月交换一下,只怕是他们都不会喜欢对方的生活。
费了不少力气才收拾完两头鹿,瑾宇疲惫的抬了抬眼,夕阳已经完全不见影子了,连它身后的那抹霞彩也找不见了。
瑾宇淡淡的低下头,继续收拾剩下的鹿,天慢慢的暗了下来,瑾宇匆匆的收拾了一通,看起来还算完美。
这时天色昏暗,瑾宇抬起头时竟没有看见望月,仔细看了看四周后方才发现了它,望月那里都没去,只是天色太暗,望月又是皮毛又是亮黑的,所以没有光还真的发现不了它。
来时走的便十分艰难,现在天色黑了,走起来更加费事了。在昏暗的前方,一个白晃晃的东西正向他们靠过来。
它走到瑾宇面前不余五步之时,瑾宇方才确认,这个白色的东西是若儿。若儿似乎也看出了瑾宇迟迟没有认出它来,走到近前后并没有正眼看瑾宇。
定定的看了望月一眼后,若儿幽幽的转身,扬起毛绒的大尾巴,轻轻的晃动着,优哉游哉的在前面带路。
瑾宇嘴角微微一颤,一个苦笑凝在了嘴角,按照相生相克的卦象来说,瑾宇认定他今年绝对是与虎犯冲。
若儿走的不是他们来时的那路,现在走的这一条要平坦的多,走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便回到了山谷,瑾宇始终认为这条河溪不属于山谷。
瑾宇来时那日便注意到了南侧的一个奇怪的山洞,那附近常常冒着水汽的样子,不与其他山洞挨着,反而是孤零零的待在山谷的最西侧。
瑾宇慢慢的摸了过去,石门的机关很容易便打开了,门打开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凉气扑面迎来。
瑾宇微微颤了一下,实在是冷啊,不过这说明瑾宇的猜测没有错,这的确是用来储藏食物的地方。
靠东边的那几个山洞其中有一个是疱房,也是孤零零的待在一边,不与其他山洞靠在一起,只不过它是靠在最东边的。
瑾宇正寻思着是烤还是煮的时候,云老的声音飘了进来,“还是煮汤吧,现在谷中的东西不甚齐全。”
瑾宇皱了皱眉,“可是我不会做这个。”
云老轻轻一笑,“与菱儿一样,我来吧。”
瑾宇乖乖的让出地方,云老手法熟稔的收拾起那鹿,声音平淡的说道:“你先回屋休息会儿吧。”
瑾宇轻声应着,慢慢退出山洞。他望向对面山坡上的茅屋,他是与云老和瑾皓住在东侧的那处茅屋中的,那处茅屋只有瑾皓的那间亮着灯。
瑾宇未及多想便走上了山坡,他先往清菱屋里去了一趟,清菱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瑾宇轻轻掩好门,转身走向瑾皓的房间。
瑾皓的房间是那处茅屋最西侧的房间,与清菱的房间没有几步路。瑾宇刚走到窗前便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听得出,清莹正在里面与瑾皓说着什么。
瑾宇静静的听着。
清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你这么担心师姐吗?昨日你睡得可是安稳的很呢!”
“我只是身体不适所以才睡的深。”瑾皓的话中没有什么底气,“这不能说明什么。”
清莹还是穷追不舍,“这世上除了师姐还是有别的女子的,若是师姐一直不醒,你难道还要在这里陪她一世?!”
“你怎么这样说!”瑾皓的话中隐隐的浮动着怒气,“她是我们的师姐,你应该祝愿她早日醒来才是!”
“有她在我永远只是外室弟子!”清莹的语气突然委屈起来,“师父也从来不会注意到我,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瑾宇在外面听到清莹的话后,心中一阵不悦,清莹如此想法便是最比不上清菱的地方了,瑾宇暗暗等着瑾皓的反驳之话。
只是瑾皓却迟迟没有再说什么,清莹竟慢慢的抽泣起来,瑾皓的声音终于响起了,“小师姐不要哭了,师父或许有他的打算吧。”语气中全是安慰。
瑾宇暗自不忿起来,感情这么想还是对的吗?但是他此时又不能进去说些什么,只好静静的隐忍着。
“嗯,但是师父的偏颇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我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所以我便时常出谷去玩。”清莹轻轻的拭了拭眼角的泪,“我也想努力学些东西的。”
瑾皓安慰道:“清莹,世事便是如此,没有什么公正可言的,我与你一样,按我的经验,放宽心才是上策。”
瑾宇听到此似乎恍然明白了,瑾皓一直以为父皇不喜欢他的,可是他哪里知道父皇为了他都做了什么,甚至包容了他的身份……
瑾宇正出神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瑾宇一惊连忙转过身来,眼前的人正是忙完的云老。
看着瑾宇很是失落的眼神,云老淡淡的说道:“有些事应该当做从未发生,人活一世,难得糊涂啊。”
瑾宇淡淡的点着头,难得糊涂不过四个字,可是要做到实在是太难了。
云老淡淡笑了下,“你去守着清菱吧。”
“嗯。”瑾宇轻轻应言,随即便走向清菱的房间。
云老淡然的瞥了一眼屋中清莹的影子,一语未发便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才来瑾皓屋中,告知他们可以用晚膳了。
云老过来时,清莹仍在瑾皓屋中,看到云老后,清莹的面色微微一变,刚刚才抱怨过云老,此时他便出现在了面前,的确是一件令人心虚的事。
对于清莹的反应,云老恍若未见,交代完后便走出了瑾皓的房间。这时鹿肉汤煮的正好。
云老给瑾宇送去了一小锅鹿肉后,便回到了房间中。坐在小榻上,望着旁边的食物,却一点儿胃口都提不起来。
他轻轻的对着清菱说着自己的过往,从记事起的一切,今日之事的影响的确不小,瑾宇只能尽力转移注意力,免得自己一直想刚刚的事。
清菱眉心微微跳了一下,瑾宇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握起清菱的手腕,脉象平稳了许多。
虽然瑾宇并不会诊病,但在宫中久了,这些简单的脉象也是识得的。清菱此时的脉象与之前不同,想来是快要好了。
正在瑾宇一阵欣喜之时,清菱的手指轻轻一动,握在了瑾宇手上,瑾宇又惊又喜,轻轻将清菱的手臂放回被中。
他慢慢站起身,坐在了床沿上,静静的看着清菱。清菱微微睁开了双眼,眼中的神采也恢复了许多。
“你刚刚说的事都是真的?”清菱语气依旧孱弱。
瑾宇轻轻试探了下清菱的额头,确定她的语气弱不是发热造成的后,缓缓说道:“是,全是真的。”
清菱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为何要派人刺杀瑾皓?我明明看见你们关系不错的。”
瑾宇面色难得的严肃着,“不是所有时候,我都能理智的思考的,而且我们是兄弟不假,但在那件事之前,我们也是敌人。”
清菱惊讶的说不出话了,她认识瑾宇的时间只有近两个月,虽不敢说什么知根知底,却始终觉得瑾宇除了时而不正经之外,没有其他的毛病。
而且清菱不敢想象,瑾宇竟然曾经暗杀过自己的弟弟。瑾宇看着清菱诧异的表情,淡淡道:“现在菱儿觉得我是否还适合做你的兄长?”
清菱淡淡一笑,“世间没有绝对的好人,自然也没有绝对的恶人,你自然还是我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