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像呢,初见清菱时便有这种感觉了,想不到还真的很聊得来。”瑾宇满脸的得意之色。
清菱斜眼盯了他一眼,转对如雁道:“这全是因着他在谷中待得久了,把我带坏了。”若说缘分这事,大概是世间最妙不可言的了,如雁和瑾宇的举手投足之间,总是给清菱带来一种熟悉的感觉。
“瑾宇小时不是这样的。”说着,如雁取过锦盒,准备给清菱笄发。清菱轻轻跪坐在了正堂的榻上,“他小时什么样子?”
如雁在她身后慢慢坐下来,轻轻的笼着清菱瀑布般的青丝,“我第一次见他之时,他可严肃了,身旁的侍从连喘息都小心翼翼的。”
清菱闭上眼睛享受着如雁的摆弄,如雁的手指纤细,抚弄起头发来很是轻柔,而清菱十分喜欢这种轻柔的感觉,“他以前竟是个严肃的人?看不出啊!”
“只能说明小时候的我刚正些,这有什么不对吗?”瑾宇见这两人竟聊起他来了,连忙为自己辩解。
所幸如雁与清菱都不是喜欢斗嘴的人,清菱有时会与瑾宇说上一会儿,但也不会在这种评点言行的话题上纠缠。
如雁笄发的手法极其娴熟,不一会儿,清菱的发髻就已经有了大体的模样,是未嫁女子们常盘的发髻,虽并无特别之处,但也是极为灵巧的。
清菱轻轻抚着快要成型的发髻,心中免不了一阵感叹,她以后也要学习盘发之事了,就算是嫁与为官之人做夫人,也少不了学一些的,况且清菱并不希望做夫人。
如雁拿出那主簪,细致的固定好那剩下的几缕散发,又将那些小簪子固定在上面,发髻便算是做好了,比起方才来显得有些棱角了。
“我也只能弄成这般了,只是笄发礼不能假手于那些宫娥的,讲究着看吧。”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如雁由衷的说。
清菱左右看了一下,满意的说:“我看这挺好的,如雁姐姐的手艺蛮好的。”清菱对这些全没有要求,况且又何苦要求这些呢?
瑾宇在一旁看了看,赞同道:“雁儿弄的不错呢。”
如雁开心的笑了,慢慢站起身来,“菱儿,今日起你便是个大人了。”
清菱面上绽放了一个舒心的笑容,这些天来值得高兴的事寥寥无几,但此时的清菱真的很开心。只是旋即笑容有些僵住了,她忆起了那个说要娶,如今却踪迹全无的云楚。
看到清菱僵住的笑,瑾宇对如雁说道:“雁儿今夜也辛苦了,我送你回宫去吧。”
如雁自然看到了清菱变化的表情,“好。”说完,看了清菱一眼,她有些担心清菱了。
问询的目光对上的是瑾宇温暖的目光,如雁相信瑾宇的判断。瑾宇向着清菱道:“菱儿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清菱回过神来,向着瑾宇轻轻点头,“阿兄和阿嫂慢走。”瑾宇意味深长的看了清菱一眼后,便与如雁一道走出了殿门。
清菱踱到榻边,静静的照着镜子,镜中的女子神态虽不至于憔悴,却也是失了许多灵气,这几日对云楚的思念的确使清菱憔悴了许多。
离开清菱暂居的宫殿后,瑾宇和如雁慢慢走在花园边缘的小路上,这次短暂的相见之后,他们便又要分隔两地了。
“清菱近来憔悴了许多。”如雁不愿打搅春夜的宁静,轻轻的说着。
“是啊,那人走了,便也把她的魂魄带走了。”瑾宇轻轻叹息道,“也不知他与清菱说过什么话。”
“回苍金大概需要十日吧?”如雁低头看着路上的小石子。
瑾宇抬头看了看天,月不圆,“快则七八日,慢的话,怕要十几日了。”
如雁也抬头望着天,“路上不要急着赶路……今日我看到她便知她就是我的表妹了。”说了几句话后,如雁终于忍不住说起了这事。
瑾宇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蓄满了柔情,“我以为你会跟她说这事。”
“或许她不知道这事会快乐些,毕竟氐戎的内乱改变了许多事,她知道后恐怕会背上一个不小的担子。”如雁何尝不想与清菱相认,可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一句话便能解决的。
瑾宇想抱一下如雁,可是到底是忍住了,“我也是这样想的,认亲容易,可难的是认亲之后的事,担子那样大,于她来说怕不是一件好事。”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如雁所居的宫殿门前了,瑾宇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如雁,如雁也这般的看着瑾宇。
良久之后,瑾宇才看了一眼如雁身后的宫殿道:“夜深了,进去吧,等我腾出空来便将你迎回去。”
如雁看着瑾宇,淡淡道:“不急,十一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两年了。”说完,她便在瑾宇深情的注视下转身向宫殿大门走去,他们站立的地方离殿门有些距离。
如雁走到殿门处时,蓦然顿住了脚步,轻轻回首望向方才站立的地方。
瑾宇还站在那里,夜色朦胧,路旁点了些照明的灯笼,微红的光芒倾洒在瑾宇身上。许是察觉到了如雁的驻足回望,瑾宇轻轻扬了扬手,向如雁示意他注意到她的回眸了。
如雁也扬了扬手,在心中留住瑾宇的身影后,她抬步走进了宫门之中。在宫内的石子路上行走之时,如雁似乎明白了清菱的心思,她猜测着,云楚怕是说了与瑾宇相同的话,才会使清菱念念不忘吧。
见到如雁走进宫墙内,瑾宇才放心的离去。这一夜的月不圆,许是因着这一夜有人已经远去和有人即将远去,可是明夜便是月圆之夜了,离去的人仍未归来,即将离去的人也已远去了。
明月尚有圆满之日,人却不知还有没有重聚之日了。
第二日对瑾宇和如雁来说是离别的日子,但是天气却出奇的好,晨起时分,朝阳便将和煦温暖的光洒向了大地。
简单的收拾后,一行人踏上了去往苍金的道路。清菱在马车中静静的坐着,有时会看看窗外的景色,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有发呆。
就在清菱出神之时,一侧的车壁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打开车窗后,出现在外面的是瑾宇。不等清菱开口发问,瑾宇便递给她一个白色的布包。
清菱面带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是师父给你的。”说完,瑾宇催着马快行了几步,走到了马车的侧前方。今日瑾宇的话极少,清菱还以为他是急着赶回苍金才不愿多说话,便也没将他的反常放在心上。
转眼看着眼前的布包,清菱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布包里面是一个铜质的像竹筒一样的东西,上面雕刻着许多花纹,很是精致的样子。
看到这铜质筒子后,清菱记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布包了,而这个筒子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她所习练的玄冰术古籍。
这个东西一直是师父收的着,怎么竟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清菱心中此时满是疑问,但是师父不在她也无处去问。
清菱小心的拿起那个筒子,余光便瞟见了放在下面的信,这信是云老写给她的,大意便是讲了讲玄冰术的来历,直到最后才讲明了将此物交予她的原因。
轻轻合上这信后,清菱缓缓的摩挲着铜筒,不为别的,只因为师父根本没说该怎么打开这东西。
许是被瑾宇带的,清菱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瑾宇了,云老培养了她多年的那份淡定从容,一到了瑾宇这里完全就找不到了。其实此时这个被瑾宇带坏的清菱,倒是更接近她本来的性格了。
此时清菱不禁在心里叫起苦来,师父果然是还是那副老样子,什么事都做一半,话也都只说一半,清菱又在布包了找寻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清菱不禁皱眉了,这可是个铜质的,又不是个竹筒子,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真是个竹筒子,清菱也不见的会真打烂它,一半是不舍,一半自然是不敢。
正在清菱胡乱的摩挲着,不知该如何下手的时候,它居然自己打开了,清菱看着这个铜筒子,愣了好一会儿。
待到她意识到是自己不经意间按开的时候,无奈的自嘲了一下,便连忙去查看里面的秘籍去了。
在凉山中的这些年,清菱跟着云老学到最多的不是兵法和功夫,反而是那种静默,只是清菱还是蛮好动的,只是在凉山中时碍于师父不得不收敛着。
如今连师父都说或许不该逆天而行了,是不是意味着清菱可以恢复原形了呢?清菱在看秘籍前胡乱的想了这许多,可见她还是蛮紧张的,这些都算在转移注意力了。
只是她手上拿着的,是她渴望已久的玄冰术的下一层啊。云老一向不希望弟子对功夫过于执着,清菱在他的教导之下虽然可以做到不执着了,但是还是很难轻易释怀。
犹豫再三后,清菱还是打开了密卷,其中的精妙之处也的确是妙不可言啊,只是清菱也发现了门中轻易不收女弟子的原因。
因着有密卷可以解闷,去往苍金的路上清菱倒是一点儿也不闷。
马队一路是真的片刻都未停,他们一共有十辆辆马车,马车上面却并未装多少辎重,事实上只有一两辆上是行李之类的。
运载行李的马车不是特别大,只是平常的二乘马车,倒是其余几个马车都是四乘的大马车,上面是供轮值之人休息的。
清菱的这辆是最小的,只有一匹马拉着,但这是为清菱单独准备的,车上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