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初夏未至紫苏凋，寒香新梅向北飘2
百里长歌的眉皱的能加死一只苍蝇，又来了，后宫刚刚送走了一批女人，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想再送进来一批。
“刚刚经了两场丧事，国库并不充裕。甄选秀女劳民伤财，暂且搁置不议。众爱卿若是无其他事情启奏，今日早朝便到此吧。”百里长歌起了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瞧着百里长歌皱着眉，臭着一张脸，如月便知道又是有大臣提了让他纳妃选秀的事。吩咐宫女传膳，如月拉住了百里长歌的手。
手心触及到如月微凉的手指，百里长歌却觉得心里一暖，反握住如月的手，坐在了桌旁。
“我以命太仆寺择个吉日，月儿同我一起去幽州祭天祈福吧。”百里长歌边给如月盛了一碗粥，边说。
“幽州？”如月思量了一下，了然笑笑。“好久没有见到拓跋了。”
百里长歌看着如月笑意莹然，两人的目光交汇，默契的很。
吉日已到，皇城朝南的端阳正门大开，祭天祈福的队伍正式启程。豪华巨大的马车，一路鸣锣开道，举了幡旗伞盖的礼仪队伍就从街头一直绵延到结尾。龙辇前后跟着大队的骑兵护卫，随行的马车绵延了几里，太监宫女便有千人。
当夜祭天的队伍宿在长治县的驿站里，百里长歌和如月只带了寒刀和一小队护卫在夜色的掩映下，离开了驿站，一路北上。
幽州离金州不过两百里，一路换马的话一日便可抵达。百里长歌和如月便是要秘密先行到金州，等到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再回到幽州祭天祈福。
策马北行，一路皆是芳草依依，繁花似锦。百里长歌诗兴大发，一连吟诵了几首跟春，跟花有关的情诗，让如月的一颗心都融成了一汪春水，温情无限。
“长歌。”如月策马同百里长歌并行，抓着百里长歌的手轻轻晃动着，眉眼皆带着笑意。“若是能这样看尽云卷云苏，瞧遍花开花落，阅尽朝霞夕阳，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百里长歌看着如月笑的一脸温柔。“月儿想怎样我们将来便怎样。”
“皇帝怎么可能会过上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长歌莫要多想，我只是想想而已。”如月看着艳红的晚霞，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中透出一点落寞和失望。
百里长歌使劲捏了下如月的手，一夹马腹，一骑冲先。
如月痛呼一声，百里长歌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月儿我们来比赛，看谁先抵达下一个城镇。”
如月笑笑，一鞭抽在马臀上，紧追了上去。
夕阳将温柔的光辉织成一层轻薄的暖红色纱，轻柔的覆在大地之上，为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一层金红的柔光。风将百里长歌的袍子鼓起，如墨的青丝飘飞，整个人肆意洒脱的紧。回首浅笑，犹如万千华贵的牡丹一起绽放，华贵绝美。
如月看着百里长歌的笑，竟忘了挥鞭催马，直到百里长歌戏谑的笑声传来才回过神来，笑着去追了上去。
两骑相互追逐着，一连串的笑声荡漾开来，所有的烦恼和顾虑都被抛开，至少在这一刻百里长歌和如月是自由的。抛开身份，暂时卸下肩上的责任，只是两个相爱的人。目光交汇时，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独到浓到化不开的爱意和不会转变的坚定。
天才刚蒙黑的时候，百里长歌和如月便到了一个名为汤县的小城。虽说是这城中最大的客栈，最好的房间了，屋内依旧显得有些简陋，好在还算干净。
百里长歌轻轻环抱住如月，轻嗅着如月身上的香味。“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连日的策马狂奔，百里长歌很担心如月的身体。就算会武，毕竟还是一个需要人疼惜的女子。
如月转过身，回抱住百里长歌。“长歌莫忘了我是梅氏子孙啊，哪有那么柔弱。”
“是是，娘子说的极是。为夫竟然忘了娘子出身军侯世家，骑马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百里长歌打横将如月抱起，装作很大力扔出去的样子，引得如月一声惊呼之后才轻柔的将如月放在床上。
百里长歌整个人压到如月身上，如月闷闷的哼了声，面上却是露出颇为满意的表情。百里长歌比自己还朝的时候壮实了不少。百里长歌将手撑在如月头两侧，长发流泻下来，划在如月的脸颊上，带来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
如月对上百里长歌的眼，黑曜石般的眼睛内****翻涌，情不自禁的便红了脸，轻轻的闭上了眼。
百里长歌温润的唇轻轻落在如月的额上，眉间，眼睫，脸颊，一点点向下，最后才印上如月樱红的唇，细碎的吻着，缠绵浅隽。
“貌似正赶上了一出好戏，不用理会我，你们继续。”邪魅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如月一把将百里长歌推了开，脸色红的同番茄有的一拼。
“月儿要不要同我试一下，也许会比跟他的感觉更好。”红泪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诱惑和勾引，语气却是透出露出一股子酸酸的味道。
“红泪莫要拿我说笑了。”如月瞥了眼红泪，面色更红。
红泪靠在桌边，只穿了艳红的外袍，并未着里衣，领口散开着露出光洁如玉的胸口，精致的锁骨，连胸前那粉红的两点也是若隐若现。左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指尖在纤细的脖子上轻轻滑动，微微垂下眼睫，朱唇轻启，说不尽的万般风情。
果然是个妖孽啊，如月在心中暗叹。
百里长歌面色漆黑不动声色的挪到如月身前，挡住了如月的视线。“不知幽冥宫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许久不见，我想月儿了。”直接将百里长歌无视掉了，红泪脚下移了几步，又靠在桌子另一侧妩媚的看向如月。
百里长歌的脸色又黑了一层，如月抓着百里长歌的背衫不去看红泪。
“月儿莫要如此无情。奴家的身子月儿不是早就见过了么，为何此刻却不愿再看奴家一眼呢。”语气完全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说完还绞着手指扮委屈。
百里长歌和如月皆是满头的黑线，红泪这是唱的哪出啊。
“好了，我不打扰月儿休息了，明日一早我在楼下等着你们。”红泪说完只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给石化了的两位，消失在室内。
百里长歌跳下床去确定了门窗都锁严了，这才又回到床上拥住如月，嘟着嘴巴将如月揽在怀里，像是一个怕被人抢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
百里长歌轻吻上如月的耳垂，却察觉到如月身子一抖，轻浅的叹了一声。轻轻揉捏着如月的肩膀，替如月疏解这一整日颠簸所带来的疲惫。
如月闭上了眼，一点点放松下来。自如月还朝之后，两人虽然日日宿在同一房中，却一直未有更亲近的动作。百里长歌宠幸了赫连紫苏，总让如月觉得心里堵了一块，不上不下的噎在那里，甚是难受。
百里长歌轻叹一声，拥住如月，闭上眼，不再有所动作。如月心底微微一松，这才彻底的放松下来，只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百里长歌张开眼看着如月的侧脸，眼里翻卷着复杂的情绪，轻叹一声，将怀抱紧了紧，闭眼休息。
天刚破晓，百里长歌和如月便已经收拾妥当走下楼来。红泪依旧是一身艳红的衣袍，今天这领子倒是拉的挺严实。百里长歌刚刚好起来的脸色又臭了下去，顿了一下，终究是拉着如月走下楼来。如月挑了下眉毛，表情很是无奈。
“红泪起的好早。”如月只是同红泪打了声招呼，就感觉到百里长歌牵着自己的手明显一紧。
“总不能让月儿等我吧，我们这就启程么？”红泪瞧见百里长歌臭着的脸的表情之后，笑的越发的开怀，话语间一个媚眼抛给如月，妩媚风情流转。
“红泪……”如月迟疑了下，还是继续说道：“红泪怎会如此悠闲与我同行？”
红泪眨眼间便飘到了如月身旁，带着暖湿的呼吸在说话间轻轻喷在如月的耳上：“我对月儿相思成狂，终是熬不过这相思之苦，千里迢迢追到这里，只为能瞧上一眼月儿，止一下相思之痛。”
如月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红泪为何说的如此肉麻。
红泪的话音未落，百里长歌已经是一掌劈来，逼得红泪退后了一步之后，便将如月环在怀中，一脸戒备的看着红泪。
引得红泪笑声连连，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百里长歌则是一言不发，就这么拥着如月出了客栈。
如月则是满脸的诧异，这真的是那个残忍嗜血的幽冥宫主么？还有正拥着自己的，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天威不可侵犯的皇帝陛下么？
红泪浅笑着跟了出了，门口立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马，那是他的坐骑。“月儿莫要这幅表情了，幽冥宫金州分部有些事情，我们只是恰好同路而已。”红泪特意在同路二字上咬了个重音，很满意的看着百里长歌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出了汤县之后，无论百里长歌和如月的马速是快还是慢，红泪总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红衣白马芙蓉面，总能吸引住不少眼球，而且还是男女老少通杀。
待到快到午时，百里长歌和如月选了驿道边上的一座茶寮休息用饭。这茶寮本就不大，现又是饭时，来往的客商行人皆在此处歇息，只余下两张空桌。
百里长歌和如月坐了一桌，寒刀和护卫们挤在另一桌。
红泪悠然的下了马，他的坐骑似乎颇懂人性，也不用刷着，更不用看管，蹭了蹭红泪的手，便甩着尾巴去啃食路旁的青草。红泪瞧着如月旁边的空座笑的一脸得色，一阵风似地卷了过来。
百里长歌拿起搁在桌上的佩剑一挡，就是不让红泪坐在桌旁。
茶寮的大娘捧了一摞儿蹙瓷茶碗出来，边倒茶边说：“旅途艰辛，大家都不容易。方圆百里间只有我这处简陋的茶寮能够歇脚。这位客官行行好，稍委屈下，让这位红衣客官搭个桌。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大娘的话引来了在茶寮里歇息的人的主意，如月在桌下拉了拉百里长歌的衣角，小声说道：“长歌莫要这般孩子气了。”
百里长歌将剑放下，瞪了红泪一眼。红泪完全将百里长歌无视掉了，优雅的坐下之后，眼睛就未从如月的脸上移开。
乡野茶寮自然做不出什么精致饭食，却有一番农家天热的味道，滋味甚是鲜美。粗瓷茶碗里是用大麦烘炒出来的大麦茶，浓厚的香味散发出来，让人垂涎欲滴。山间野菜制成的几样儿小菜，口味清淡鲜香。地锅炖出来的野兔野鸡，老远便能闻到香味，勾的人腹中的馋虫一阵阵的闹腾。用粗瓷盘碗盛了这些，每一盘菜的分量都是极足。
百里长歌和红泪极默契的一人夹了一条鸡腿递向如月的碗，如月是哪个鸡腿也不能接，夹了筷子小菜，埋头扒饭。百里长歌和红泪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碰撞出一连串的火星。
如月这一碗饭都要吃完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非要分出个高低胜负不可。
“大哥哥你是神仙么？”一个稚嫩可爱的童声打断了百里长歌和红泪的较量。一个梳了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站在红泪面前，歪着脑袋问道。
红泪转过身来，温和的笑笑，将筷子夹着的鸡腿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将鸡腿接了过去，眼睛是出奇的明亮，可爱的脸蛋上立刻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百里长歌揉了下酸痛的眼，脸上带着一抹得色，好奇的看向那个小女孩。
碎花的上衣，浅粉色的裤子，粉嫩嫩的脸蛋上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可爱。接过鸡腿之后，小女孩只是拿在手里，一口未动，依旧是歪着脑袋看着红泪。“大哥哥你是神仙么？”还真是一个执着的小姑娘。
红泪拍了拍她的头，脸上笑容不减：“我可不是神仙啊。”
“那……大哥哥是妖精么？”小女孩的眼睛更亮。如月倒是忍不住轻笑一声，果然连小孩子都会觉得红泪这厮是个妖孽。
红泪摇了摇头，等着小女孩继续说下去。
“大哥哥长的这么美丽，怎么可能不是妖精呢？”好像这个小女孩已经认准了红泪就是一个妖精了。
“长大之后，我要做妖精哥哥的新娘子。这个鸡腿就算是妖精哥哥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了，等我长大之后就拿着这个鸡腿去找妖精哥哥。”小女孩一口气说完这些，突然在红泪的脸上亲了一口，甩着小辫子跑远了。
拿着鸡腿做定情信物，还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百里长歌又将鸡腿递给如月，不料却被红泪一筷子打掉。愤然的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百里长歌化掌为刀斩向红泪的左肩。
红泪当然不会是盏省油的灯，很轻易的隔开了百里长歌的手刀，另一手拍向百里长歌右肩关节处。百里长歌手腕一翻，借着一股巧劲推开了红了的手臂。
桌上红袖白袖交错飞舞，眨眼之间两个人已经过了十几招。两人相互扣着对方的关节之处，暗暗叫着劲。红泪的脸上挂着浅笑，嘴角却是在微微颤动着。百里长歌努力上自己的脸上维持住那抹自得，眉梢处却是在不住的跳动着。
如月已经完全失去了继续用餐的兴致，放下了碗筷，瞪了眼百里长歌和红泪便过去牵马。百里长歌和红泪依旧是谁也不肯先让，手上渐渐加了内劲。
如月还未走到马跟前的时候便听到身后一声巨响，接着便是盘碗碎裂发出的一连串脆响。脚下一顿，如月直接上马。不理会身后还在较劲的两个男人，如月翻身上马，夹了下马腹，马蹄轻扬，悠然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