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起来,贵和客栈大门敞开着,门外围了一圈人,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顾小满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找了个舒服的坐姿窝在太师椅上,坐看好戏。
对面两人隔桌而立,一个脸红脖子粗地叉腰大骂,一个气定神闲缓缓而谈。
“他娘的大半夜你不睡觉,还跑这儿发死人财来了?我看你小子就是心里有鬼,不是凶手是什么?”
“证据。”
“你不还穿了夜行衣,是个行家啊?那天晚上你也是这样偷溜进来,杀了人,这不明摆着吗?”
“证据。”
“要证据是吧?小满就是证人,她被你掳走还能有假?要是我没追上去,她还有命吗?还有吗?”
顾小满被点到名,双手一摊,表示不参与。
“你够了,以上所说,从头到尾只是猜测,但接下来我要说的,于你可就神仙难救了。奉劝你,还是投案自首,免得连累九族。”白耻收起随身携带的竹简,下了最后通牒。
听到这里,王衙役哈哈大笑,“还真以为自己是位爷呢?别说我不是凶手了,我就算真是,也轮不到你来给我判罪!”
顾小满在一旁叹气,真怀疑这白痴脑子被门挤了,穷小子一个,还敢这样威胁差爷,而且他状况都没摸清,对于那昏官陈大人来说,只要有银子,一切都好摆平,即便他真犯了条人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嘭”地一声,横在两人中间的木桌应声而裂,瘫倒在地。白耻以行动证明美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很好。”白耻转身,对顾小满道,“本来我看你不顺眼,救不救你也很犹豫,可现在,真是不得不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小满听得云里雾里:“要说快说,废话那么多……”然后见他手指捏地“咯咯”作响,正没处发泄,便缩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白耻深吸两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才道:“第一,你有动机,你看上死者采娘,那天夜里,你想要轻薄她,但被她拒绝,而采娘贪财,被占了便宜不好打发,于是威胁你要银子,所以你狠下杀手。因为店小二小满和老板娘采娘关系素来不好,你便想嫁祸给他,留了份遗书做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说的跟真的一样,证据呢?你亲眼见着了吗?再说,我粗人一个,根本不认识字。”王衙役昂着头大声质问,只换来对方的无视。
她,顾小满想了想改口道:“我哪儿去了我?而且那天还有个住客在,要真有谁做了这些事,能听不到?”
白耻轻笑一声:“这就是第二点,迷香。”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打开,露出小半截香头,“这是我在柴房的窗缝发现的,二楼书生住的那间房已被清理干净,但窗户纸上有两个小洞,也正是这香留下的证据,你就是用了这个迷晕了其他人,然后去找采娘,才能不被打扰。”
“简,简直胡扯!”王衙役擦了擦头上的汗,“你是哪只狗眼他娘的又看见了?”
照旧不理,“第三是那张遗书,虽不是你写的,也是你放的。那晚因为是冲动杀人,你一时没准备,在天亮以前必须布置好,所以你不得不半夜去找人代写。你翻墙出入,心太急,墙上自然会留下痕迹。”
“这里有血迹!”有热心百姓爬上墙头大叫。
王衙役脸色发青,却不再说话,只静静听着。
顾小满突然有点佩服他,不是说初来乍到也没多久,怎么对红叶镇上的情况打听地这么清楚,讲得如此流畅都不带喘气的,她差点想鼓掌了。可惜没有证据,再完美也只是故事。
她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走到白耻旁边问:“你该不会也纯猜想,没证据吧?那可算不得真的。”
白耻闻言低头笑,顾小满伸头一看,那微微上翘的唇角实在太过勾人,要不是围观人太多,她就上嘴了,不知道男人亲男人在这算不算非礼?
“我当然有证据。”白耻笑道,满脸自信站在那儿的样子顿时让顾小满想到了江户川柯南。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迷柯南迷到死,她还吐槽一个戴眼镜的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何止是帅?简直帅呆了酷毙了!顾小满的小心脏加足了马力“噗通”乱跳,这绝对是复古版的都boss啊!
“可否把你的佩刀给我们大家看看?”白耻挑眉问王衙役。
“佩……佩刀……怎么了……”王衙役说话突然结巴起来,一手按住腰侧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凶手杀采娘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刀砍到了楼梯扶手,留了一片刀头嵌在木板里,既然你一直说自己不是凶手,那就把刀抽出来,跟我手里这片刀头对照对照,也好洗清你的嫌疑。”白耻举高了手,一块刀片正闪闪发亮。
王衙役垂着头不言语,步步后退,握刀的手因用力而颤抖,那架势好像随时都会抽出刀来乱砍一气。
顾小满靠近白耻寻求保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非智障,不然谁也看得出来,凶手就是王衙役。
“这只是物证,至于人证,为你代笔的秀才,卖给你迷香的老鸨,我也可以找他们对峙。王衙役,你还有什么话说?”白耻淡定地继续道,顾小满拉扯着他的衣袖摇头。
王衙役突然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是,人就是老子杀的,你想怎么样啊?你又能怎么样?哈哈!”笑着笑着果然刀一拔,挥舞着乱冲乱撞过来。
即便缺了个小口,刀刃照样磨得锋利。门口的看客都被吓跑了,白耻依然淡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顾小满哪还顾得上别人,立马拔腿就跑。可朝后一看,那王衙役竟然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绕过白耻,眼冒怒火只对她来!除了脚底抹油,绕着桌子兜圈圈,也别无他法。顾小满在心里问了十万个为什么,明明是白耻挖黑他,却来找她出气,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白痴站在那里给你砍你不砍,你追着我砍你脑子有病啊!”顾小满边跑边叫。
疯狂的王衙役完全听不进去:“你那天听到了吧?肯定听到了!中途你醒了,老子只好再迷晕你,用绳子勒断你的脖子挂到树上去,可偏偏你还能活过来,所以老子只有再杀你一次,免得你以后想起来,再来威胁老子,你知道吗?老子平生最恨被人威胁!那臭娘们只能怪她自……”
声音突然停断,顾小满只看见王衙役的身体软软倒了下去,一角雪白的衣袍落入视线,白耻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不满地皱着眉活动着手腕道:“脖子还挺硬。”
顾小满眼冒金光扑上前抱大腿:“挖!公子好身手!让我做你的跟班吧!让我做你的小弟吧!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我什么都会!公子正缺人伺候呢吧哈哈!”
“闭嘴!”白耻揉着眉心,“带着他,我们上公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