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扶桑乱想的时候,门开了。虽然没有说什么,众人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派来的船夫很和蔼,就算这些汉子骂骂咧咧没一句好话,他也乐呵呵地笑着给众人换了地方。
这回扶桑他们被安排在了货舱第二层,不算太颠簸。舱内安排了桌椅等物,上面放了各式果蔬。不仅如此,边上还给开了小窗口,从里面可以窥见外面的景象。这样一来,大家都有了安全感,放了心,也就不再埋怨了。
扶桑心里也是啧啧称奇,这位船老板还真是个妙人,只是太神秘了。对于这样摸不透底的人,扶桑本能地保持着警戒之心。
人果然是群居的动物。一旦脱离不安的境地,大家本能地扯一些东西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刚刚还是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吃了果子喝了美酒之后果断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扶桑跟一个少年比较亲近,这船上只有他们俩年龄较小,找得着共同话语。少年来自墨古之城北区,是有名的富贵之地。父亲是个布库,连带着一家人都尊贵无比。只是这样的状况在父亲意外身亡后陡然改变。平时经常上门巴结的武士们纷纷变了脸色,开始露出一副高傲的心态。
得,看你这个平时作威作福的贵族少年还能不能威风起来,平时受尽宠爱与巴结的少年哪受得了这个。一时不忿,失手伤了人,恰好给了想要找他们麻烦的人借口。
豪华住所没有了,金银财宝散尽了,贵族的身份被剥夺了。更为严酷的是母亲与祖母相继含恨而去。
少年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他恨帝国的无情与严酷,想方设法离开这儿。由于会些武艺,这家船行的老板答应送他离开这里。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同伴,相似的际遇,扶桑拿了自己的干粮给他。她没有吃船上提供的吃食,也算是经历这许多之后,长了一个心眼。这世界的险恶,实在不是她一个外来人所能想象的。
“扶桑,你也吃”少年打开自己随身的包袱,拿出了个油饼。两手一掰,一半递给扶桑,剩下一半才自己吃。
“谢谢”扶桑笑着说道。油饼并不算美味,吃着甚至有些扎口,少年却吃得津津有味。
扶桑递了水囊过去,吃了这么多干的食物,需要喝点水润润。
窗外,水浪就着月色无声划过。扶桑算算时间,离开船已经两个时辰了,想必快要离开扶桑之地的水域了。此行最大的风险在于前三个时辰,只要过了石龙岛,就是茫茫水域,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干系。
吃饱喝足的众人开始打盹,毕竟是学过武艺的,警觉性比通常人要高。虽然很困,没有一个人躺下睡着。偶尔海上有海鱼海怪经过,扶桑能够看到黑暗中同样警醒的眼神。
一夜风平浪静过去,不出差错,中午就能到达贸易天堂巴顿岛。众人醒来,船上又有人送来各色早食,照顾得很是周到。
熬了一夜,众人脸上的阴霾渐开。扶桑看到昨天还有一小半人没吃船上的东西,今天大部分人都放开了。船主是个远近闻名有信誉的,会对他们做什么。当然,还是有几个人默不作声吃了自己的干粮。小心一点总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其中就包括扶桑。
天刚刚亮,扶桑就和少年阿堡坐在床边看风景。两人都没见过海,海上日出的瑰丽,海中世界的玄幻深深吸引了他们。众人撇嘴,两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扶桑,你看”,顺着阿堡的手指看去,那是一行白色斑点的海鸟。
“怎么了?”扶桑不明所以。
“那个是板换鸟,每到夏季天一热就会往北飞。”少年眉头紧蹙。
可是它们没往北啊。扶桑这样一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好家伙!既然鸟没飞错,那么是船的问题喽。黑齿在扶桑之北,船却往东开,这是什么原因。
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恐惧。
“别出声”在没搞清楚对方的意图之前,打草惊蛇是不明智的。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要自己这边露出一点苗头。对方随时可以将舱门紧闭,活活困死自己。何况就算冲出去,也没有人会驾船啊。
扶桑坐着不动声色,脑中的想法已经转了千万。
“会游水吗”扶桑问道。
“会”少年清脆地答道。现在,他已经将这个同龄的伙伴视为主心骨了。
“如果出了事,看到有小岛就游过去,不用管我”扶桑小声叮嘱。
看在众人眼里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戏耍,也没怎么管他们。
“那你怎么办”少年的声音急促。
扶桑心里感动,口中却只道:“你别管,我自有脱身的办法”。她视为最后依仗的底牌还没翻,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转念间,少年又像发现了什么,惊叫着从窗口的座椅上跳了起来。
“巡船追来了!”这一下,众人皆齐齐大惊失色。就连刚刚还镇定自若的扶桑也经不住站了起来。
隔着浓浓的海雾,一个黑色的小点从天边急速驰来。不过一眨眼功夫,已经变成了鸡蛋大小。众人不语,有这样速度的船只,非帝国的黑蛟船莫属。
黑蛟船,顾名思义,是用黑蛟的骨架秘制而成。这里的黑蛟,指的不是黑色蛟龙,而是万年扶桑木。扶桑神木经历万年火炼,颜色逐渐转为墨色,颜色越浓,质地越坚韧、越轻薄。这样造出来的船只灵便坚固,在海上战争中起到了扭转乾坤的作用。曾经有一次,黑齿从海上劫掠沿海渔民。帝国派出10艘黑蛟船,一举歼灭了数百条敌船。黑蛟圣船的名声由此大噪,就连来这不久的扶桑都有耳闻。
在座的都是一些有案底的,没有一个不害怕帝国的追拿。而扶桑心里也打鼓,这船上本来的问题就复杂,要是落到帝国手里,那还不如被黑船的老板卖了呢!
不管心中有多少思绪,传说中的黑蛟船终于露出峥嵘的轮廓。离得太近,扶桑等人不敢再往外窥探。众人缩在角落里,默默想着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