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门关上的最后时刻,南宫纤尘迈着平静无波的步子走了进去。
黄昏过,夜,姗姗来迟。
华灯初上,繁华的风国京城里,喧闹的夜市才刚刚开始。
几经打听,南宫纤尘才找到了南宫候爷府的所在,说来可笑,作为南宫候爷府的小姐,她竟然连自己的家都不认得。
敲响黄铜制的门环,清脆的声音从侯爷府的大门往里播散了开去。
开门的是侯爷府的老管家,见门口站着的青衣女子,愣了一愣,却不确定的开口,“您……是纤尘小姐?”
七年不见了,虽然南宫纤尘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儿了,可是那模子里刻出的东西却不会错。
南宫纤尘点点头,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抬脚就准备迈进大门,可是却被老管家拦了下来。
老管家面有难色,似乎鼓起了勇气才结结巴巴的开了口,“纤、纤尘小姐……还是,还是让我去给夫人通报一下吧。”
通报?
南宫纤尘疑惑,回自己的家,竟还要通报……而且通报的还是夫人……
南宫纤尘拧紧了眉头,收回脚,怔怔的站在门口。
凉风吹过,高挂在大门两旁的灯笼弥漫出晕黄的烛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的清冷。
片刻之后,管家小跑着出来,面色有些穷迫,“三小姐,夫人说……夫人说三小姐旅途劳累,先安顿下来再去大厅和各位夫人小姐一同用晚膳。”
南宫纤尘点点头,那老管家便在前面带路。没有从正厅过,而是直接穿过侧厅进了厢房,可是出乎南宫纤尘的意料,那老管家却并没有进厢房,而是带着她往后走去。
厢房再往后,就是家仆和丫鬟住的院子了。
“三、三小姐……夫人说这几日府里客人多,暂且请三小姐委屈一下,过几日等客人走了再将小姐接到厢房里去。”老管家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不住擦汗。
等客人走?那客人恐怕是永远都不会走吧。
推开尘封的房门,涌出一股刺鼻的霉味,入眼更是一室的黑暗,南宫纤尘掏出火折子,也不多说,将还剩下的半碟灯油的灯笼点上了。
尘沙满布,废旧不堪,比丫鬟住的房间都不如。
老管家也没想到条件会这么糟糕,不过夫人的意思他做下人的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只得迎着头皮开口,“这个……这个只要收拾一下就好了。”
“吃饭去吧。”南宫纤尘随手将那包袱放在桌上,立马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南宫纤尘一开口,老管家愣了愣,三小姐的哑疾……好了?
月华隐隐,不及挂在长廊上的灯笼来得明亮。
大厅里,所有人围在一方桌旁,看着站在门口的南宫纤尘,众人的脸上有惊讶有不屑而更多的是漠然。
主位上坐的是二夫人,她的左边坐着三夫人,右边则坐在南宫语和南宫碧。南宫纤尘扫了一圈却没看见南宫候爷,不禁拧紧了眉头。
“你爹六年前死了。”似乎看出了南宫纤尘的疑惑,二夫人冷冷的开口,四十岁的年纪却一身红衣,到显得五分妖娆。
难怪,难怪这么多年来她像被丢弃的人,竟是没有南宫家的一点儿消息,如果南宫候爷已经死了那名多年,那名他留下的产物想必也早已经被瓜分了干净吧。
果然,三夫人撇撇嘴也按耐不住的开了口,“老爷临死之前可是亲自将财物都分到了我们几房的手里,老爷名下的祥云商号就是他留给你的依仗,不过你还小,商号自然是我们帮你在打理,偌大一个商号,打理起来可是劳心劳力,再加上这几年生意不景气,我们琢磨了一下,还不如将商号卖了,给你留下笔现银实惠些。”
南宫纤尘不语,只是盯着三夫人的嘴,那一开一合的红艳,让人凭空生出一股子作呕的感觉。
“那商号亏损严重,我们好不容易才脱了手,卖了……卖了……”三夫人眼珠转动,转头看向了二夫人的方向。
“卖了十两文银。”二夫人淡淡的开口,面上不红不白。
方桌旁的人都愣了愣,十两纹银,一个偌大的商号,只买了十两纹银?连三夫人都吃惊的何不拢嘴来,她可知道那商号可是整整卖了一百万两银子,一百万两银子啊,竟然被说成了十两!二夫人果然下得了狠手。
不过随即,方桌旁的几人都互视了一眼,然后会意的一笑,对一个孤零零的丫头,十两已经够多。
十两银子,剥夺了南宫纤尘所有的一切。
冷笑,随着风灌进进大厅里,不过瞬间,周围的温度便下降了完全,竟是冻的人禁不住的颤栗。
二夫人从容的站起身,别人怕,她可不怕,南宫家唯一的男丁可是她生的,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二夫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定银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拿去吧,十两。”二夫人撇撇嘴,迎上南宫纤尘的眼睛,女人要狠就狠到彻底。
三夫人和南宫语两姐妹被这样诡异的气氛怔住,这二夫人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狠,她们庆幸不是她的敌人。
三夫人到底也是玲珑的人物,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站起身,脸上挂着见风转舵的笑,“纤尘啊,三娘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小到大可没少疼你,这十两银子虽然是少了些,可是你别急,三娘攒了那么多年的私房钱,也算有几两碎银子,诺,三娘也掏腰包给你些银子。”
说着三夫人就从怀中掏出了几两碎银扔在了地上,转身掩嘴偷笑。
南宫语和南宫碧一见,两人也是争相恐后的从怀中掏出银子来,最绝的是南宫语,竟然连一文钱都掏出来了,就是街上的乞丐都不会看上的一文钱。
几两碎银,映着烛光绽放出一抹抹寒白,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南宫纤尘的脚边,南宫纤尘没有动,只冷冷的盯着几人的面,目光冷冽成霜。
“怎么,看不起我们这些长辈亲人给的帮助吗?你爹从小最疼你,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二夫人冷冷开口,记忆里是南宫纤尘霸占着南宫候爷的怀抱,将她的儿子南宫棠孤零零推到一旁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