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小孩认出了筱柔,便冲大家喊了一句:“筱柔姐姐来了!”孩子们又朝筱柔跑了过去,她却尴尬地站在原地,不好意思地看着聂凯。分发完礼盒,聂凯就准备离开,筱柔也跟了过去。聂凯问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筱柔被问住了,这才责怪自己没有事先想好托词。刀在颈上,筱柔只好赶鸭子上架胡诌一通,说:“我。路过,就进来看看!”
聂凯没有深究,只是说:“上次我来,孩子们告诉我,有一个叫筱柔的姐姐问到我,那人是你吧?”
筱柔像是出轨的妻子被丈夫捉奸在床一般,一脸紧张,只能任人摆布。聂凯问什么,她便答什么。点过了头,聂凯又问:“你为什么要打听我?”这话的语气比上一句显然要重一些,筱柔听着也更加紧张了,她支吾了半天,也只能说:“只是好奇!”聂凯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来过这里!”筱柔老实交代道:“我上次坐车回家,刚好看到你在这门口下车。后来我们那块有人组织队伍来孤儿院做义工,我就来了。”
筱柔的掏心掏肺并没有得到聂凯的信赖,聂凯乜斜着问道:“真的只是这样?”
“不然我还能怎样?”筱柔这才感觉到聂凯语气的阴阳怪气,反问道,“你不会怀疑我是什么商业间谍,来酒店上班就是为了调查你吧?”
聂凯冷冷地回答:“我不排除这种可能!”
一不留神就和“用心不良”、“居心叵测”等词语扯上了关系,筱柔百口莫辩,聂凯却对她说:“你的这些举动到底是什么目的,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筱柔赶紧为自己辩白,强调自己并无恶意纯属好奇的真相,还说聂凯有爱心。然而聂凯听到这两个字却变了脸色,好像说他有爱心不是褒奖,而是贬低一样。聂凯正色道:“有爱心?我想你弄错了吧!难道在你眼中,对一些人好就只能用‘爱心’两个字来解释吗?”
筱柔也一本正经地说:“对一般人也许不是,但对这些一无所有的孤儿来说,难道不是吗?”聂凯冷笑两声,说:“你错了,他们不是一无所有。事实上,我从来都不会在一无所有的人身上浪费心思。我告诉你,我对这些人好,不过是想让他们觉得我是他们的恩人,等到十几二十年之后,这些孤儿走上社会,他们就能完完全全听我的指挥,唯我马首是瞻!”聂凯的回答让筱柔愕然,甚至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筱柔又问了聂凯一遍,可得到的答案却还是一样。
筱柔还是不死心,又问道:“那你对小芸呢?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你阔达,你宽容,你难道准备告诉我我一直看到的都是错的嘛?”
“是!”聂凯回答说,“我不是个豁达、宽容的人。我之所以完全没有怪陆小芸逃婚,是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爱上她。我答应和她结婚,完全是因为我看中了他老爸手里的那块肥肉。事实也证明,她陆小芸离家出走之后,和芸来合作我们酒店省下了一大笔钱。我占了那么大一个便宜,还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我为什么还要怪那个自以为是的陆小芸。我不仅不怪她,我还应该谢谢她。”
筱柔听完这一大段话,几乎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她抑制不住内心的风起云涌,也顾不上礼貌,慌乱地后退了两步,刚好退到台阶边上,险些掉下去,是聂凯扶住了她。聂凯的神色紧张,筱柔惊讶地看着,觉得不可思议,这与刚才那个声色俱厉的他也相差太大了。筱柔狠狠地眨了眨眼睛,再看聂凯,却发现他还是之前那一副冷峻的表情。筱柔这才恍惚地以为自己看错了。聂凯的手已经离开了筱柔的臂膀,他后退了两步,说:“以后不要再这么单纯了。说单纯还算是好听的,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傻。这个社会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以后不要再这么自以为是看谁都像好人!”
被一个卑鄙的人教育如何为人处事,筱柔觉得这是一种侮辱。是的,卑鄙,聂凯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180度转变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宽容大度的君子,而是眼下这个卑鄙虚伪的小人。她忍不住发起怒来,朝着聂凯吼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用你自己这个鲜活的例子来教育我人心不古的道理吗?”
聂凯却处变不惊,还是刚才的那副神情,说:“我没打算教育你,我只是告诉你,以后别这么自以为是,也不要再随便插手别人的事情,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做好自己的事情!顺便告诉你一声,哈尔滨总公司已经把杭州度假村的装修工作交给了我。过几天我就要去杭州出差,市场部经理也要同行,所以我想你肯定也要随着你的上司一起走,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吧!”
聂凯说完这些话,筱柔的脸早已是血色暗涌了。筱柔的眼睛死死地盯在聂凯的脸上,聂凯却含着微笑,像平常那样看着她。筱柔突然觉得这笑很是恶心,虽然这笑曾经让她觉得温暖,但现在,筱柔一看到就直犯恶心。筱柔想哭,却哭不出来,或许是因为没有什么理由能支撑她这一行径。
筱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起先是走,几步之后就跑了起来。聂凯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他突然很想捆自己一个巴掌,伸出手,却最终没勇气落下来。聂凯钻进车里,摇上车窗,眼里竟落下几滴泪来。他把这些泪水擦拭到手上,看着觉得吃惊,已经许久没有哭过的他,看着这晶莹发亮的东西,又暗自觉得好笑。
距离章雨告白日子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日子,可筱柔和他却还是每天一前一后下班。蒋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毕竟是自己出的损招才给章雨招致了现在的处境,她良心也很是不安,想要将功补过。所以她在章雨路过柜台的时候把他叫住,问他道:“八爪鱼,你和筱柔怎么样了?”
章雨叹了口气,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地说:“能怎么样,还是那样呗!除了涉及工作,仍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蒋琳见他无计可施的样子,也替他着急,便问他:“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单独活动的工作?”章雨说没有,想了想又说有,接着便说了刚收到的通知,过几天跟着总经理到杭州出差。蒋琳的脸扭成一团,说:“凑合着办吧。这一路你就竟可能当你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照常说话,筱柔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你也要插嘴,千万别不好意思。你们俩单独待着的时候千万要注意,绝对不能冷场,你要尽可能想办法把你们俩之间的尴尬给埋起来,明白吗?”聂凯摇了摇头,蒋琳便举了几个具体的例子,说:“比方说你们俩吃饭的时候,你要没事找事聊,谈工作谈生活谈人生谈理想谈六方会谈,什么都能谈,就是不能不说话。还有,你还得一路不显山不露水地对筱柔好,比如说要经常问她渴了没,饿了没,累了没。总之一句话,要让她感觉到你的无微不至细心体贴,这样才能把你们俩人从现在尴尬的处境中解救出来,不说达到双宿双飞的地步,至少也要恢复到朋友的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