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武也兴奋地点了点头,还把理论依据上升到他曾经看过的某本书上,果然把小芸唬住了。
赵薇拿着望远镜看着甄子丹的时候说:有希望是幸福的。这句话显然有一定的道理,小芸现在就是靠这个信念支撑着。她窃喜了一阵,担忧便也越来越少,这时,况武的身影便在她眼前越来越大,随同一起变大的,还有他手臂上尚未消退的淤青。
小芸有些歉疚地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这是关心,这一定是关心。况武心里这么想。意气风发堆满了他不大的脸,他豪迈地挥了挥手,说:“没事!”
小芸还是有些不放心,建议去医院检查检查,况武却有他自己的理由,他说:“我要是去医院了,谁来照顾你啊?”小芸打小自强,怎么肯让人当做伤员对待,便固执地对况武说:“谁要你照顾了?我不过是伤了一只手而已,两只眼睛两条腿都没事,我还要去景区参观呢!”这番豪言壮语把况武吓了个好歹,他声色俱厉地反对:“医生说你得静养。现在天气还这么热,你要是天到晚在外面溜达,受伤的地方一出汗,恢复起来就很麻烦了!”
见况武的态度这么强硬,小芸便软了下来,可她又实在舍不得把这么一个免费出游机会白白浪费,思忖了片刻,她作出了让步,语气还是强硬:“最多让我在酒店再待一天,明天我一定得出去!”
况武知道把小芸惹恼的后果,一想天气也不是很热,慢些走应该不会出汗,最终还是无奈地点头答应。然而当这个话题跳过之后,两人刚刚说话的口吻就不约而同地让况武和小芸产生联想。小芸的关心、商量、建议甚至请求,明眼人一看就自然把他们想成情侣;而况武对小芸的表现也大有文章,他关怀备至、未雨绸缪,甚至还把守着最终的决定权,种种迹象表明,况武显然已经把自己标榜在了男朋友的位置。当这些想法分别浮上了两人的脑海,小芸的脸瞬间就红透了半边天,况武也同样脸色红润,却不是出于羞涩,而是心底欢欣鼓舞、得意洋洋的外在表现。
程海和晓月已经上了汽车,两人紧邻而坐,相谈甚欢。晓月到哪儿都是八卦的祖宗,一提到程海的家就没完没了地打听,生怕刨不尽他家里那些事。晓月什么都问,小到家里几口人,大到存折上多少钱,能拿来问的不能拿来问的,只要她想得到,就没有漏网的可能。
一路了解,晓月大概知道了程海家里的情况。程海出生在一个四口之家,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姐姐,叫程燕。程海十三岁那年,父亲重病去世,懂事的程燕知道母亲一个人供他们姐弟俩读书很艰难,便放弃了到高中继续读书的机会,出外打工去了。程海渐渐也懂事了,明白了母亲的艰难,了解了姐姐为自己做出的牺牲,便下定决心努力读书,最终考到了名牌大学。
故事陈腔滥调,本应该让人感动,却惹来听众的冷眼旁观。晓月也是这样,听多了这个地方的先进事迹,看多了那个地方的无私奉献,耳朵早已生了老茧,对这种故事再没有什么感触。晓月听得直想睡觉,可当她看了一眼程海,却发现他的眼里噙着泪水。晓月诧异地问:“你哭了?”
程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擦干眼泪,朝晓月勉强笑了笑,转过头却还是一脸凝重。程海再次开说,晓月却不敢再走神,她打起只有上跆拳道练习课的时候才有的十二分精神听着:“自从我毕业那天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加倍努力赚钱,不再让我妈和我姐姐受苦。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钱,不惜白天晚上每天干两份工作吧!”
晓月看着程海,弱弱地点了点头。短短几句话,程海在她心中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了N多倍,然而这改变却是来自两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特别是那个让她感动至深的大姐。晓月越发想要快些到他家去了。
晓月后来又问程燕现在过得如何,程海说了,她才知道。程燕两年前嫁了人,对方是本镇一个本分的老实人。两人现在在镇上开了一家小饭馆,一年前又生下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一家三口现在过得很美满。晓月听完竟摸着胸口庆幸,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姐的关心程度不亚于程海。
程海很是讶异,却也并不怀疑她的动机。通过这两个多月的了解,程海已经认识到,甭管什么悖于常理的事情,搁在晓月的头上永远都是那么合情合理,向来都以正义之师自居的她,对普通人的非常遭遇都不免出拳相助,关心这个在她心里放出万丈光芒的“伟人”,绝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大半天的颠簸摇摆之后,目的地终于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况武的家乡是一座不算偏远但也不算繁华的小镇。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虽然仅仅是一座小镇,但却也能把江南的古风古韵体现得淋漓尽致。小镇的中心有条小河,河水清澈能见底,下了水才知道足以把一个成年男子浸没,当然,姚明能否例外还有待考究。河流的两边有许多由青石板铺成的阶梯,最底下的那一级恰好贴着水面,比上面的几级都要宽出许多,程海介绍说,那石梯造来是给妇女洗衣服用的。小河两边是一排一排的居民楼。楼房大都不高,最多也不过五六层左右,相比于类似深圳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给人带来的压抑感觉,眼前这种江南小调给人更多的,是一种沁人心脾的舒适。小河上架着一座灰土色的石拱桥。当程海带着晓月从桥上走过,晓月能清晰地看到石桥苍老的面孔和斑驳的身躯。石桥的路面是由大小不一的石块铺好的。这石块又不像石子,是小小的一颗,它们小的有巴掌宽,大的差不多填满整级阶梯。石桥的两侧还立着许多小石墩,上面有深深浅浅的刻痕,看起来原先似乎雕刻了什么,现在都分辨不清了。走过石桥,深入了居民楼的后面,一条条街道一家家商铺便展现在了眼前,与刚才河流边上的景象不同,这里显得繁华一些--不能说繁华,说热闹才算贴切。这里的街道当然比不了大都市,当然,大都市也比不了这里。路边种着很多数,那树颗颗枝繁叶茂粗壮挺拔。路面本不是很宽,两边的大树几乎把路的正上空给完全遮蔽住了,阳光几乎都透不过来,即使是大晴天,也只有在正午时分能在地面看到一小块一小块的黄色光斑。
程海的家便隐匿在这路边的商铺之中。七拐八拐,晓月才站在了它的面前--这是一件杂货店。晓月随着程海走入,看见货架上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各种日常用品。小店里有零零散散几个客人,游荡在货架面前。小店的门口,一个容颜苍老的妇人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账单模样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程海的母亲吧,晓月这样想。然而想过之后,晓月又觉得这样的样貌不应该是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有的。那如刀深刻的皱纹,那丝丝缕缕的白发,那纵横遍野的老茧,这些都不应当是一个未到花甲之年的女人该有的。然而程海的称呼证明了晓月最初的猜想。程海走到女人面前,略带稚气地叫了句“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