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夏天很热但到了晚上,冷气消了,温度低的穿上厚实的披风才能在外行走——静澜站在树下,整个人被高大的树影遮住了,不靠近是看不出树下有那么个人。
静澜新到任,二等丫鬟的该有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发给她。
她还是穿着下午那件蓝色的布料不怎么样的衣服,那身是丫鬟穿旧不要了给低等丫鬟的。分衣服的时候说来她也幸运,衣服上一个也没有补丁,只是有一些单薄。冰冷的夜晚里,不时会有一阵凉风徐徐吹来,树木叶子轻轻哗哗响,而树下的她会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又站了一会儿,时辰也不早了,渐渐的她有了一些睡意,但心里意志坚持着撑起想罢工的眼皮。
再等一会儿,一下子就好了,等等......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就是她想喝“茶”就必须付出的代价。
当静澜刚将苦茶喝进嘴里,一阵接着一阵苦涩如同黄连的味道从味觉浸入了骨子里,久久不散,简直是苦不堪言。不同于那一杯的很甜蜜的茶,甜过只后却有一点让人沉陷甚至迷昏了脑袋。她停止了喝茶的动作后,黎华就笑出了声。
“怎样?这好茶好喝吧?”黎华道。
静澜勉强笑着小声附和道,“回姑娘的话,这茶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喝了第一口绝不想喝第二口。
“岂止是回味无穷,简直是经久不忘。”黎华说道,看了她拿着茶杯顿在半空的手,茶杯被拿的稳没有任何动静,真是能够忍。“既然太苦了就放下吧。”
“不苦,姑娘将这茶刚赏了奴婢,奴婢可否全部喝完?”
这哪跟哪啊?黎华心里寻思着,嘴里却允了,喝就喝吧,待会儿苦死你。
看着静澜一口喝完,黎华又道,“这茶本是父亲替我寻的茶,让我尝尝鲜,可惜我不爱喝茶,这茶叶便放在了库房里,没动过了,既然你喜欢,那就全送给你了。”
“姑娘?”静澜又是一愣,平白无故赏东西,是要正式用她了吗?
黎华笑了,只是默不作声。
静澜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只有十三岁的主子。
......现在想想,姑娘的意思就是要看看今天下午真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秋实到底是不是说了假话。静澜想着顿时一个激灵,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柴房,那是关秋实的地方,门外还有俩个粗使的婆子守着门。
姑娘让自己守在这里看看有谁半夜出现在柴房外,然后偷偷跟在她身后……难道那个人和秋实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宅子大了,人人的城府也深,什么腌脏事都有。
忽然,静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静澜在外干站着吹冷风,黎华却躺在床里,盖着柔软的褥子,暖和舒服极了。
“周妈妈,红若,莲花,春花……周妈妈,红若,莲花,春花……”黎华虽闭上了眼睛,嘴里却不停轻轻喃喃着几个名字,又自言自语道,“会是谁呢?”
莲花年纪那么小,能有多大心机呢?周妈妈是她的乳母,从小奶她带大她,要什么有什么,哪里费得着这么大的风险?那红若是黎氏身边谴来的人,按道理是黎氏信的过,应该给了她不少好处。至于春花,做自己贴身的大丫鬟也是妥妥有打赏的饭碗……到底是谁呢?难道是秋实说了谎话!
忽然,一阵声响打断了黎华的想法。
“我要见姑娘。”是静澜的声音。
“你也是老人了,怎么这点分寸都不知道?姑娘已经睡下了。”有人压低了声音反驳了静澜。
“可我有急事要告诉姑娘。”听声音,很着急。
“姑娘已经睡下了,难道有强行喊醒不成!”
“是谁在外面?是不是静澜?”黎华已经有了睡意,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些些疲累。
“回姑娘的话,正是奴婢静澜。”静澜心里大喜,姑娘竟然也没有睡着,看来这件事情很重要了,她果然没有选错想法。
“进来吧。”
守门的丫头听着姑娘的话也不得不让静澜进入,看来静澜很受姑娘重视这是真的,在一天里突然被提上二等丫鬟这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右相府里,没一个下人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受姑娘看重,以后已经多结交才是……丫鬟心里偷偷想着。
“怎么样?”黎华问道。
“真的有人去了柴房,而且进去了。”静澜回道。
隔着一层纱帐,静澜看不清黎华的脸,只听道,“是谁?”
“周妈妈和红若。”
黎华皱眉,看来做贼心虚的不止是一个。
“并且周妈妈和红若都进去了。”静澜又道,却不知道纱帐里黎华已经非常不高兴的一张脸。
黎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不高兴,就是感觉自己身边没几个知心又能帮上忙的得力助手,那些人才能明里暗里欺负她,捞她院子里的银钱,而自己说的话,他们也竟然不当会儿事儿。
一群王八羔子的,哪一天姑娘我磨刀霍霍通通宰了!
越想越生气,黎华又问道,“你可看清了?”
“虽然是晚上,可距离近奴婢看得准清楚。先是周妈妈进去,那两个婆子二话不说将人放了进去,等周妈妈出来后看起来很高兴赏了两个婆子什么东西。周妈妈没走多久,红若也来了,跟两个婆子扯了半天又塞了东西才让进去……”静澜详细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够了!”黎华怒道,吓得静澜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密密麻麻,浸湿了里衣。
“把这俩个人给我从褥子里揪起来!”黎华气急了,她本以为嫡女好待遇,也以为母亲有心不会害她,没想真是“知人表皮不知心”,一群狼心狗肺,不管有没有罪,通通赶出去。
“不可啊!姑娘。”静澜意识到现在同黎华一条船,她栽了有人救,自己奴婢一个受罪的就只有自己。
“什么不可不可的?我是这个繁花院的主子,事情就该依着我处理。这群白眼狼趁早赶出去,早早让我歇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