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隐约亲情
晴心的话一点也不客气,沈傲愣了愣,不以为然:“我不会放弃的,有一天你终会成为我的人!我沈傲从来就没有搞不定的女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别再说了,恶心死了!快走吧,我想休息了。”
“砰”地一声,晴心关起了大门,将自己和沈傲完全隔绝。只有卓妍怔在一旁,觉得这两个男女实在可笑。
晴心面向宽敞的房间,幽幽地吐了口气。毫无疑问,她对沈傲有点心动,但他更多的是对女人的征服,而不是爱。她的拒绝正好撩拨他的自尊,妄想争回一个只属于男人的面子,如此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卓妍敲门进来,晴心问:“他走啦?”
卓妍点点头,不可思议地说:“你们两人可真奇怪,像是韩国电影里面的情节,有板有眼的,听得我一愣一愣如饮醇酒。”
这个比喻有点怪,晴心不由反驳:“电影的浪漫之处,就是男人和女人从别扭不断到****深重。可我是个现实的人,并不相信奇迹。”
一个用“醇酒”表示微妙的关系,无非是隔岸观火的心情;一个用“奇迹”来证明爱情之子虚乌有,大家心有所感,约略把这事带过。
卓妍走后,晴心闷闷不乐,翻了一会书,看不下去,打开电视吧,没有一个节目喜欢。她感到有点烦心,想出去透透气,俯身揉揉脚踝,好像不怎么痛了,于是慢步走出房间,打算到附近的商场买点吃的。
这时晴心周身上下只剩八十多块钱。前几天还有一百来块的,节俭着买些日用品,晚上随便打个泡面,马马虎虎凑过去。幸亏方如苹人好,照顾了好多天的午餐,否则身上这点钱怕是早就精光了。
当初毕业,只回了一趟家,母亲给了两千块钱,要她照顾好自己,来广州花去好几百块车费,交齐第一月的房租,所剩无几了。怎奈今年到处都是金融危机,工作并不好找,一个月下来,总算运气不错遇到方如明,在如苹的店里暂时糊糊日子。
形势迫人,平时晴心不得不百般节约,吃的用的能省就省,整个人瘦了不少。她暗中安慰自己,就当作减肥算了,自己不是比一般的女人还胖一些吗?
这也是她可爱的地方。如果她愿意,方如明、沈菀枫、甚至沈傲,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立刻帮她解去经济困顿。但她没有,努力坚持自己的人格操守,并不因都市的繁华与空虚而沦落。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五官四肢一样齐全,干吗要谁依从谁呢!
走出楼下,日暮的余辉照得大地一片金光,高楼大厦一座连着一座,在车水马龙的缝隙里展现迷人风标。人们穿着气派,有手拉手肩并肩的,有孤独地携带着公文包的。他们或者走得匆忙或者走得闲适。入目所及,一片感触。
晴心抬起头,迎面走来房东。这个男人满脸赘肉,整个身躯像是一个大水桶。她向着晴心微笑,并且小声问好:“晴小姐,今儿有空呀,听说你找到工作了,恭喜恭喜!”
晴心淡然回答,“谢谢,只不过一个小工作。”心里却在想,谁不知道你小气,上回猜测我无能交租,就数番对我警示,如今彬彬有礼,当我不知原因?你那么有钱,可能是抠门攒聚的。
“小工作也是工作呀,对不对?今儿小工作,明儿升了官,那就不小了。”
“但愿吧,对了,房租我没有拖欠。”晴心冷然地说。
房东无所谓地耸耸胖大的肩头,“这个么……没事没事!小妍跟我说了,以后晴心小姐爱怎么住就怎么住,我不催。”
晴心有点感动,卓大姐是个好人,以后或许能够成为朋友。就说:“请代我谢谢卓大姐,我先走了。”这句话直接承了卓妍的情。
“好,晴小姐慢走。”
事实上,晴心脚伤未好,不敢走得太快。到“福临商场”买了两袋方便面,一斤多的苹果,付帐出来。目光瞥处,却见一个打扮入时的老婆婆,肩挎小包缓步走来。不料正在这时,一只扒窃的手突然向老人家的包带里抓去!
晴心的视线正好对上,当即大声地喊:“老奶奶小心,抢东西啦!”
那个老人家大约六七十岁,虽然警觉不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感身子被一个巨大的力道带动,再也站不住,歪身栽倒地上!那包立刻到了别人手中!
晴心不知哪来的勇气,仿佛连脚伤也忘了,早就紧随上去,在那人抓住包的同时,也抓住了那人的衣角,死死地拽住……
那人一时走不脱,虚空后蹴,向晴心的面门踢来。晴心闪避不及,登时吃了一个大亏,脸上又痛又泪,忽然拼命似的扑上去,用嘴巴去咬他的肩头。那人杀猪一般痛叫,双手扳动晴心的脸。
晴心铁了心,就是不放。好在周围的人闻讯赶来,三两下将窃贼制服!
晴心恨到极点,一边抚着脸颊,捂紧不断滴血的鼻子,一边抬手给了他几个响脆的耳光,大骂:“没良心的狗东西,连老人家也不放过!还敢逞凶伤人,我不打死你!”
“啪啪”几声过后,周围的人齐声叫好。
那个老人家并没有摔伤,这时已站起身走到晴心旁边,眼球瞬也不瞬盯着她瞧。她既被晴心的鼻血吓住,又为她的容貌吃惊,好半晌回不过心神。
晴心泄了会儿愤,早有警察到来,把那个窃贼架走了;留下一个人说,要晴心和那老人家去局里录口供。
晴心点点头,去看老人时,才知对方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瞧,不禁“咦”了一声,“老奶奶,没吓着你吧?”由于一只手捂着鼻子,声音有点沉浑,老人家没听到,她又说了一遍,才听她大叫:“天哪!你这孩子,快,快止血再说!”不由分说,拉起晴心的手就向门诊部跑。
身后那个警察的声音传来:“喂,你们该录口供去……”
老人家回首来,脾气倒是不小:“你们自个儿理吧,我老人家有事要办!”招手叫来一辆的士,两人坐车呼啸而去。
一进车内,老人家当即吩咐的哥,找最近的门诊停车,一边关怀地凝视晴心,递过来纸巾小心为她擦去血渍。
晴心惊异非常,心想你这老人倒也有趣,身子骨不赖,不但没摔伤,比一般的老人还更硬朗,就说:“老奶奶,我没事的,只不过鼻子被打了一下,现在不流血了。”
“不成,一定得去看看医生,女孩子要是失了容,那怎么得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家孙女儿长得真像!”老人家神情激动地说。
晴心懵了,怯怯地问:“我叫晴心。你家孙女……那是谁呢?”
“那是……唉!”老人家叹口气,神思恍惚,“她叫小芹,可惜六七年前死了。我可怜的孩子啊!”
小芹?晴心愣了愣,想起沈菀枫说的话,进一步证实自己长得像徐小芹。这个世界真是小,不但存在相貌一样的人,而且还让她遇见沈菀枫和小芹的家人,实在说不出这是巧合还是缘分。
“奶奶,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伤心了。”晴心的情绪被老人家牵动,气氛突然间黯然下来。
“呃,咱们先到门诊去,得好生看看你的脸。奶奶刚才多亏了你,否则一定被那个窃贼抢去挎包了。”
下了车,两人到门诊验过伤。老人家的膝盖擦破点皮,本不碍事;晴心的脸部却有一半红肿,幸亏鼻子不过受压出血,否则还真毁了容。老人家恨骂抢贼不止,一而再地去瞧晴心的脸,觉得跟自己死去的孙女,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老奶奶,你看我干吗?我没事了。”晴心低低地说。由于脸上抹了药,看起来一定又红又肿的吧?
“唉,侥天之幸没有大碍。这以后哪,你不要那么傻好不好?捉贼那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子斗不过人家的,奶奶真为你心疼!”老人家顺水推舟,也自称奶奶,无意中表示出对晴心的怜爱。
晴心对这位老奶奶有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她又亲切又慈祥,就像很久以前曾经见过一般,实则连一面之缘也无。这是一种相当微妙的情愫,常情是无法说明的——笑了笑说:“当时我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觉得一个男人抢一个老人家的东西就是不对,于是……”
老人家眨眨眼,打断她的话:“你是个好孩子,跟我家小芹一样的好,如果小芹没死,你们一定是好姐妹呢。”
这话也许是感触,也许只是随口说说,听在晴心耳中,引起心漪不小,反问说:“老奶奶,我跟你孙女儿真的那么像呀?”
“是呀,太像了!我儿子只生一个小芹,否则奶奶真以为你是小芹的孪生姐妹!小芹死后她爸并不好过,唉,有机会的话,奶奶想让你们俩见见,好不好?”
晴心随口答应,老人家顿时高兴起来。晴心突然想起什么,叫了一声糟,就要冲出门去,脚伤未愈,走起路又酸又痛她也不顾了。
“喂,孩子你回来!你去哪里?”老人家在身后追着叫。
晴心气苦地拍拍后脑勺,又慢慢地走回来,一边说:“我真是糊涂!刚买的方便面和苹果忘了拿,就丢在路上了。这时候大概被别人捡去啦!”
老人家舒口气,“原来是这个。今天你帮奶奶捉贼,奶奶一定给你买很多很多的东西。现在晚了,你还没吃饭吧,奶奶带你回家去。”说着话,又来拉晴心的手,冥冥之中将她当作了孙女儿。
“回家?到哪里去呀?”晴心狐疑地问。
“回奶奶的家呀!让小芹他爸看看你,一定吃惊得很。”老人家的眼里露出恳求,小声地问:“孩子,你会去吗?”
晴心万料不到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会如此直性子,偏要在今天去她家做客不可,不忍拒绝,只得微微点头。
老人家很健谈,路上一番言语,晴心知道她叫娄雅兰,是广州大型企业“可喜饮料”董事长的母亲。“可喜”的董事长叫徐亚城,是徐小芹的父亲。现在“可喜”和沈氏集团,是这个城市竞争最烈的两家饮料公司,并且这种趋势正向全国漫延。
的士停靠在一幢豪华的的花园式楼厦门口。这是广州越秀区内比较有名的住宅楼,内有假山喷泉,气势不菲优美异常。晴心刚扶娄雅兰下车,整个人都瞧得呆了。
“孩子,咱们进去吧。”娄雅兰付过帐,微笑着牵起晴心的手。
按了门铃,早有人出来迎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娄雅兰叫她小凤,要晴心叫凤姑,是徐家的佣工。晴心依言叫了。凤姑张大了嘴巴,小声地向雅兰问:“娄婶,她……小芹!”
这句话并不连贯,晴心若有所悟,理解她的惊异,只是回之一笑。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急急跑过来,忐忑不安地说:“娄奶奶,你到哪儿去啦?也不叫我开车,董事长要是知道,我怎么交代过去?”
“小谢,你穷叫什么?”娄雅兰不以为然,“你虽然是亚城指定的司机,我未必每次出门都要坐车吧?老人家应该适当活络活络筋骨!”一句话说得那人哑口无言。
晴心怯生生地依在娄雅兰身旁,入目所及一派繁华。一路走到大厅,自有女佣送来茶点。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叫黄菊的小姑娘,刚刚高中毕业,娄雅兰看她乖巧,就留在徐家帮忙做事。
“小凤,亚城这孩子还没回家么?”娄雅兰扬着脸问。
“还没有,董事长平时很忙,不一定会回家吃饭。”
“嗯!马上打电话叫他回来。”
凤姑应诺一声,到边上的电话机旁,拨了徐亚城的手机,那边响了两响,并没有人接听,就回首说:“娄婶,董事长正忙着呢,大概抽不出空。”
“那就算了。自从小芹和她母亲去世,亚城就拼于事业,这孩子窝了一肚子苦楚,不知何时才能解脱?”娄雅兰叹口气,神情又转向暗淡。
“娄奶奶,那我……可以先回家去了吗?”晴心有点不习惯,低声告辞。
“孩子……我能叫你心儿吗?你吃了饭再走吧!”娄雅兰对晴心说话一派慈祥,真有几分亲奶奶样子,晴心居然柔顺地应了。在这位老人家面前,她发觉自己的情绪总处于被动,这令她微微不安。
凤姑不待吩咐,早已和黄菊到厨房里忙碌去了。现在晴心是徐家的贵宾,几个佣人不便搭讪,只有娄雅兰一个人陪她说话,问她的工作,晴心想了想,摇摇头。事实上怎能说出“售货员”三个字?那会让如此气派的徐家笑话的。
“心儿……你没有工作?”娄雅兰似乎有些意外,又问:“你的老家在哪,父母还健在吗?”
她问出这话,明显表示在打探晴心的家庭。晴心不及细想,说:“我是湖北枣阳人,只有一个母亲,我妈和我爸离异了。”
娄雅兰轻哦一声,有点怜惜地握紧晴心的手,“孩子,没有爸爸的日子苦不苦?你爸难道不想要你了?他真狠心!”
“我不知道。”晴心的眼眶微红,低低开口,“我妈说我爸死了,但我知道我爸并没有死,他一定对不起我妈,才令她气恨一辈子!”
晴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坦白,潜意识里当娄雅兰作为祖辈一般,好像自己任何的隐私都不再成其隐私。
“现在这个社会,感情不古呀!”娄雅兰拍拍晴心的手背,安慰她:“你不要难过,以后眼光放好一点,找个好老公,一起服侍母亲,日子就幸福了。”
晴心苦涩一笑,暗暗叹息一声。这个世界好男人不好找啊,就像自己的前男友苏磊,大学四年的爱情一朝化为乌有,不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还是母亲的经验之谈好:一个成熟的女人应该自强不息,不要依附于男人的鼻息下过日子,否则注定一生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