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宫里的日子漫长而无聊，眨眼绿兮进宫就一年了，日子过得说不出好与不好。
下了朝，皇上就来了棠梨宫。绿兮叫锦瑟备好了茶，皇上进了棠梨宫随意的坐下，“现下天到底是热起来了。”绿兮捧了茶，“皇上请用。”皇上含了笑，“前几日安平王进了好些的冰，还有刚摘得的樱桃。”绿兮挑挑眉，“臣妾从没听皇上提过安平王。”皇上喝了口茶，“朕这个弟弟是不问朝政的，一年不过是弄些好吃的好玩的给朕送来，你若是有什么要的，只管告诉刘顺，叫他告诉安平王。”绿兮不由得笑，“臣妾有什么要的，绫罗绸缎锦衣华服，这不求而得的东西我倒是不稀罕。”皇上看着绿兮，“你要什么朕都给得起，不限于绫罗绸缎玉盘珍羞金银珠宝。”绿兮想了想，“我要，我要吃冰过的樱桃。”皇上嗤的一笑，“我倒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你有不足之症，不能食冰冷之物，太医说过的。”绿兮撒娇似的扭过头，“臣妾是顽疾缠身，到底不能得一时口舌之悦。”皇上瞧着她温柔的样子，心里温柔，拉过绿兮的手，皇上道，“这宫里什么东西没有，你偏要那些你吃不得的。”绿兮微微的笑，“我倒是顶厌烦这不足之症，吃不得生冷荤腥。”皇上点了点绿兮的鼻尖，“朕瞧你是在宫里呆的无趣了。”绿兮抬起头，眼波流转，“那皇上带我出宫转转如何？”皇上侧过头，“也好，朕素来无事出宫事就去卫丞相家中下棋，朕明日不妨带你去。”绿兮点点头，“如此甚好。”
次日，过了晌午，绿兮就和皇上一齐去了丞相府。
倒和想象不同，丞相府并不是富丽堂皇，仿佛倒是平常的小桥流水样子。卫丞相未着官服，更衬得眉目俊朗，细看之下倒是和皇上几分相似，只是少了气韵。
绿兮福了福，“丞相。”皇上一笑，扶了绿兮，“你只叫他文和便是。”绿兮改了口，“文和。”卫文和颔首，“皇上折煞臣了。”皇上平静道，“你这因着朝堂上的事情还和朕过不去，倒像是朕的不是。”文和咳了一声，“皇上误会了。”绿兮一笑，“皇上和文和大人，既是君臣又似兄弟，再者说，朝堂上的事情不外如是，何必置什么气。”
文和摆了棋盘，绿兮坐在一侧，皇上拿了棋子，尚未落下，就看着绿兮，“不妨你来下。”绿兮摆摆手，“臣妾不擅下棋。”皇上笑道，“沈家小姐幼承庭训，岂能不会下棋。”绿兮瞥了皇上一眼，“我哪里胸中有丘壑，哪里会下棋呢。”文和一笑，“皇上怎么就认识了这样一个牙尖嘴利的姑娘。”绿兮一笑，“皆说我是牙尖嘴利，我倒是不敢苟同呢，这诗词话语皆在这里，旁人不肯用倒是怪我牙尖嘴利，好没道理。”皇上也是一笑，“是了是了，不是你牙尖嘴利，是朕笨拙。”绿兮也是一笑，“皇上认了，我可没说。”
太阳偏西，绿兮就和皇上一同回宫了。丞相府里皇宫并不远，绿兮和皇上坐在轿子里说着话，“前几日，皇额娘找了朕，说是**人人抱怨，说你专宠椒房。”绿兮抬头看着皇上，“那又如何？”皇上微微一笑，“沈小姐果然不同寻常。”绿兮也是一笑，心下却是明了。
绿兮回了棠梨宫，见瑶音贵妃和贤妃正坐着，“二位姐姐安。”瑶音贵妃一笑，“再安好也不比妹妹春风得意。”绿兮微微一笑，“姐姐来所为何事？”贤妃道，“今年太后六十寿诞，要好好操办。”绿兮点头，“是了，不知臣妾能做什么？”瑶音贵妃一笑，“倒没什么，**宫殿，你的棠梨宫地方最多，后面还有储物之处，旁的没什么，只是各宫各处孝敬太后的礼品要放在你这里，派专人把守，不知可否？”绿兮点点头，“自然好。”
绿兮原以为这差事不重，应承下来才发觉可恶，内侍府派了人收拾各宫给太后拜寿礼物，可却是不分时候，整日的搬运各处物件，绿兮心下厌烦却也没办法说。
晚间，皇上去了毓芙宫，蔚嫔受的宠爱从来都是不多不少，不过如此罢了。蔚嫔身着墨绿色的裙子，裙摆微透，更透着温柔妩媚。皇上待道，“你这样穿未免老气。”蔚嫔了然一笑，“皇上只瞧着瑾妃是好的，如今谁也入不了皇上法眼。”皇上不由的一笑，“**众人在朕心里没什么不一样。雨珞这话，多虑了。”蔚嫔挑挑眉，敷衍一句，“是了。”皇上也不多说，一夜过去。而此刻，绿兮独自坐在宫中，锦瑟轻声道，“娘娘早些歇息。”绿兮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又问，“如儿怎么样了？”锦瑟道，“不过是老样子，打不起精神来，整日眼眶都是红的。”绿兮咬了一下唇，“终究是我对不起她。”锦瑟似乎是能猜到什么，“娘娘不必自责。”绿兮抬头看了眼锦瑟，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之后，又是为太后的寿宴忙活，皇上也是操劳国事，晚间去绿兮处愈发的少了。绿兮明白皇上是平衡**，虽是难过，但也说不得什么。
一日，绿兮去了太后的明慈宫，与太后闲谈。太后靠在榻上，“听说这几日皇上没去你那里。”绿兮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道，“回太后，是。”太后面目平静，“你总也该习惯这样的日子。**不是你一个人的，皇上也不是你一个人的。”绿兮微微一笑，“自然了，皇上雨露均沾是应当的，臣妾哪里敢有什么不满。”太后呷了口茶，“哀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这里是**，你不该奢求。”绿兮只觉得指尖凉了下去，但却没话。正想着，李嬷嬷急匆匆的进来，“太后，瑾妃娘娘，棠梨宫着火了。”绿兮一下子站起来，“什么！”李嬷嬷道，“现下已经派人灭火了，听说是因着太后的寿礼放在棠梨宫后面的空殿，又有些字画易燃之物，不知怎么就着了火。”绿兮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太后，“臣妾告退了。”太后挥挥手，“那些寿礼之类哀家不在乎，只是**失火不是小事情，哀家责令你查明事情原委。”绿兮点头，“是。”
匆匆回了宫，火已经灭了大半，瑶音贵妃坐在内殿，绿兮走进来，福了一福，瑶音贵妃道，“瑾妃娘娘，这事情是怎么一回事？”绿兮摇头，“臣妾不知道。臣妾自然会查明，娘娘放心。”瑶音贵妃声音清冷，“太后的寿礼有大臣妃嫔还有属国奉上，这一把大火都没有了，你作何解释？”正说着，皇上走进来，二人忙施了礼，皇上伸手扶起瑶音贵妃，绿兮抬眼看着皇上，皇上轻声道，“怎么回事？”绿兮摇头，“臣妾不知。”皇上坐下，“云黛，你且回去。”瑶音贵妃看了看皇上，“是。”
殿中只剩下二人，绿兮低着头，看着皇上的衣摆，自己似乎是近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心下思念切切，却不能也不想抬头。忽的怀念起尚未入宫时那个逗留御书房的时候，她那样的活泼灵动，他待她也是极尽温柔。皇上忽的道，“虽是有易燃之物，但没有火引，如何着火？”绿兮抬起头，面前的男子，依旧是眉目俊朗，“皇上是要追究臣妾不察了，**不可使用明火，臣妾是知道的。”正说着，锦瑟进来，行了大礼，“娘娘，奴婢查明，头先失火，是因着如儿姑娘在后头烧纸钱。”绿兮惊的后退一步，皇上道，“传她来。”
缓缓地，如儿走进来。绿兮不曾想的是如儿一身缟素，三分美貌，七分柔弱，许是连皇上都招架不了这种美艳。如儿轻轻地跪下，“皇上万岁。”而后，抬头看了绿兮一眼，皇上道，“你缘何纵火？”如儿道，“家中有丧。”皇上怒斥，“**不的纵火，更何况是祭奠亡人！”如儿抬起头，“奴婢只求一死，多谢皇上成全。”绿兮忽然跪下，难得的失态，“皇上，请皇上饶命。如儿此事事出有因。”皇上看着绿兮，“何因？”绿兮看着如儿，忽然就有了泪意，“自是不能言说，臣妾只能告诉皇上，此事怪罪于臣妾。”皇上看着绿兮，“她是你贴身侍女，朕知道，可你这样回护，未免太过。”如儿轻声道，“奴婢不是娘娘贴身侍女，只是沈家带来的，我与娘娘一向也不亲厚。不必娘娘为我领责。”绿兮说不出的百感交集，只是一句，“皇上，一切皆有因，这是非因果和如儿无关，请皇上明查。”皇上扶着额头，“此事非同小可，来人，瑾妃侍女如儿，私自纵火酿成大祸，即令死罪，瑾妃沈氏，禁足一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