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蕾蕾跟着到了床边，一下子叉开双手躺在床上，嘴里边有意无意地说着：“看着你们真让人羡慕呀。古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的就是你们呢。”
“有那么玄吗？”王文娟似乎自言自语，双手抱着膝盖，转身对着许蕾蕾说：“别光说我，说说你，这么晚了睡不着，找人聊天，肯定有很多心里话的。”
许蕾蕾看着天花板，说道：“哪个女子不怀春？人人都希望有个美好的归宿，可惜我只有羡慕的份。我喜欢上了一个好像风一样的男人，这个男人飘过，像风掠过你一样，你能感觉到他撩动着你的头发，抚摸着你的脸颊，轻轻地吻着你的嘴唇。他有时从指缝中吹过，有时从脖子上绕过，你分分钟感觉到他的存在，很近，就在旁边，但怎么也抓不住，就好是做了梦一样，醒来，什么都没有，只是时光流逝了。”说着，许蕾蕾似乎动情了，坐起来将杯中的酒“咕咚”倒进口中。
王文娟听罢，淡淡的一笑，说道：“这些都是命。”
“是呀，命呀。”许蕾蕾附和着，突然凑过去，小声问着：“八卦一下，有时候你有没有对其他男人动情，或者……首先申明，我可是有——体验不同的男人。嘿嘿！”说完，紧紧盯着娟子的眼神，似乎想捕捉到什么信息。
“这事是毒药，会上瘾，你小心。”娟子说道。
“我倒觉得趁着年轻，多体验，也不枉此生啊。上天给了我们这么一副好坯子，就给一个男人，不是白瞎了。”许蕾蕾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跑出歪论，想要引出什么来。
“呵呵。”娟子笑而不语，走到柜子前倒了两杯水，拿过来一杯给了许蕾蕾，说道，“喝水吧，喝白开水养颜，酒要少喝。我再给你拿块热毛巾敷一下吧。”转身放下杯子，走进卫生间。
趁着这个空当，许蕾蕾什么也不想了，掏出瓶子倒了一点药在杯子里边……
乡间说子时是人世间阴气最重的时候，一般尽量不要外出，因为大大小小的鬼怪这时候经常要出来晃悠。在这个时间，事情的天平倾向了罪恶的一边，王文娟压根没有想过许蕾蕾深夜拜访是有如此险恶的用心，喝了一口水之后，便开始发困，喃喃地说着：“我要休息了，我要休息了。”便慢慢倒在了床上。许蕾蕾看了一下表——还有时间。
背着昏迷的娟子，许蕾蕾好像背负着一座大山一般，不是身体的重量，而是心中罪恶的压抑。她满肚子翻滚，几乎要呕吐出来。更让她心惊胆战的是，张年生看到娟子以后眼睛里边闪动的绿光，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老怪物前世就是一头饿狼。他趴在沙发上，不断用鼻子嗅着娟子的身体，然后仰起头来，露出满足的神情。
“你怎么还不走？”张年生看到许蕾蕾还在旁边，有点愠怒地问着。
“我……”许蕾蕾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嘴里嘟囔着，“你可不能让别人察觉。”
“察觉什么？”
“我们做过的这个事情。一会我还得送她回到房间。”
张年生刚才的兴致勃勃被许蕾蕾打断了，有点恼怒，说道：“知道了，我没失手过！身上没有痕迹，衣服不会有皱纹，连验血都验不出来，行了吧？你先出去吧，弄完给你信息，你来接回去。”见许蕾蕾还是呆立着，说道：“要么你在这边看？”
许蕾蕾才回过神来，转身走出了房间，心里狠狠骂着：变态！变态！！变态！！！走出来，她又祈祷着，希望这件事件就天知地知自己知道还有张年生知道。
在自己房间中等的一个多小时里边，手捏着手机，每几分钟看一下手表，简直就是度分如年，坐立不安，开着电视感觉有点吵，关了电视又安静的有点可怕，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看了一眼也不太相信俊俏的自己此刻好似一个魔鬼一般。书里说，人心一边是菩萨，一边是魔鬼，就看你释放哪个出来，菩萨出来的时候是真善美，魔鬼出来的是假恶丑。对于前者，这个世间她所见所听得多了，再真善美的事情，也如一湖清水一般，似乎平淡无奇，只有在假丑恶侵袭的时候才知道可贵；而对于后者来说，随着世事的历练，没有“最”，只有“更加”，不断推低着自己的底线。就如这个时间面对的事情，从来没有让自己能恶心到呕吐的地步，但是……但是，保不准，就在下一个小时，会发生更让你崩溃的事情，而当更加恶心的事情发生以后，刚才那恶心的事情也许就成为“习惯”了——人便是如此堕落的。所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不过如此吧。
再次走进张年生套房前的那段路程足足花了许蕾蕾半个小时，每接近一步大脑中便浮现着套间里恶心的男人可能的恶心行为，直到最后再也无法想象下去。
张年生在她进来的时候埋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晚？药效一会儿要过了。”
“……”许蕾蕾木木地看着他，没有搭话，许久之后终于憋出一句：“人呢？我要背她回去。”
张年生指了指房间，一屁股倒在沙发上，张开双手，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
许蕾蕾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房间里边似乎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一种荷尔蒙弥漫的味道。床上的被褥凌乱地盖在王文娟的身上，她的睡衣被丢在地上。
“刚才还不如你去她的房间算了，省得我来回干体力活。”许蕾蕾回头跟张年生说着。
张年生听罢，轻轻地摇头，回应道：“你错了，这样的女人，一个男人从房门前经过都能感觉到，何况要在房间里呆上这么长时间，在床上折腾来折腾去的。醒来后，她一定会感觉出来的。”
“那现在，回到她房间会感觉不出来吗？”许蕾蕾担忧地问道。
“这是将可能性减到最小的方式，而且你好好地给她整理整理。”张年生站起来，又说道，“我倒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
“她下边紧得像个处子。”
“……”
“要么做过收缩手术，要么几乎没有怎么过过性生活。但是没生过小孩，做手术也不像，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我就奇怪……”
许蕾蕾若有所思起来，走进房间，捡起睡衣，掀开被子。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赤身裸体地斜躺着，美丽的面容此刻倒是显得很安静，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红晕，丰满的乳房微微地翘着，乳头上还泛着液体的光洁……许蕾蕾用毛巾、热水好好地擦拭了一番，给她穿上睡衣，临走前终于得到了张年生的承诺：“一切没有问题。”
许蕾蕾在他贪婪，犹如看着战利品一般的眼神中，径直走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她真的狠狠哭了一场，长期的压抑和装作坚强已经让自己感觉拥有了绝对的自信和游刃有余的能力，这种感觉一直伴随许蕾蕾度过了好些艰难时光，在那个时候，她甚至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摧垮自己了，连泪腺都已经被自己打磨得消失殆尽。但是现在她感觉自己错了，她还是个女人，一切都没有消失——在房间里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像泉涌一般稀里哗啦地喷了出来，被单和床垫都湿了一大片。她放任着感情的释放，在这样的深夜中，显得特别的哀怨。
第二天，在和王文娟照面的时候，许蕾蕾都有意回避着，直到离开酒店，她紧绷的心才松弛下来。
讲完那晚的事情，许蕾蕾叹了一口气，说道：“一切都没有问题？现在一切都有问题了。”
吴保法此刻脸上倒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许蕾蕾捕捉到了，感觉有点奇怪，问道：“感觉你怎么有点幸灾乐祸？”
“没有呀？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吴保法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连忙否认，一抬手看了一下表，“时间快到了，在根快来了吧？”
许蕾蕾还是怀疑地看了看吴保法，一会终究没有答案，也就作罢，看了看表已将近约定时间。窗外的雾气早已散去，湖心几条小船在悠闲地游荡着，沿湖的走廊上边已不再是闲适的散步者，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茶桌上以及喝茶的茶客身上，在这个寒冬里稍显一点温暖。让人不禁想起小时候每每躲在门口背西的角落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流着鼻涕写作业的场景。
正想的这个光景，房间的门“嘎”的一声打开了，陆在根闪了进来，摆了摆手，说道：“你们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我最先到的呢。”
“睡不着呀。”吴保法倒了一杯热茶给陆在根。
“你说，最近怎么就这么背呢。什么事情都不顺利，前段时间吉庆那伙人的‘抗税’搞得我晕头转向，现在张年生也出事了，这都是怎么回事？”陆在根坐下，脱下手套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哎，你们两个消息比我还灵通，你们倒是说说现在的情况究竟坏到什么程度。”
“呶，她的消息最灵，我都是听她说的。”吴保法指着许蕾蕾说道。
陆在根早就有预料一般，点点头，看了看许蕾蕾。
许蕾蕾顺从地说道：“张年生的事情其实很早就有人告到上边了。这次据说是中央下文督办，省里的专案组进驻平江，从海湾大桥的破事切入，估计要扯出来的事情和人都不会少，而且现在好多人都落井下石，看势头拗不过来纷纷提供证据希望给自己从轻处理。你们没有听说吗？几个重要单位的人现在都扯进来配合调查，市委市政府的人就不说了，法院的、银行的、公安的，一大片，估计又要‘地震’了。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之前所做的工作相当于打了水漂。”
陆在根听完，垂头丧气地说道：“你说，我们想好好做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明路都给断了，那咱们就走走暗路，反正我们心里坦荡荡的，没想到现在连暗路也给堵上了。花力花钱都是小事，没有希望那就真是拜拜了。”
“哼！说惨，再惨也惨不过我们这些赤膊上阵干企业的人，其实做不好和官人们的关系，其他都是扯淡。原来那么好的环境，这些年真是物是人非，反正我也觉得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了。有时候想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受一点也就算了，现在是要你全部蒙上眼睛，还有耳朵，看不到，听不着，才不恶心，结果呢，还不是扑腾一下掉进了黑咕隆咚的窟窿里边？”吴保法也是怨气十足，“所以呀，就是碰运气喽。可是越碰越晦气。”
“先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我们还是想想目前的问题吧。”许蕾蕾恢复了往日干练的作风，说道，“我们先看看我们主要要解决的问题，然后想想办法。谁先说？”
“要么你都说了吧，我们听，有问题的我们就补充。”吴保法说道。
“也行，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在根的新村长位置，保法的新项目运转问题。两个问题相辅相成，在根的位置有助于保法项目运作，保法项目运作有助于在根位置的争取和稳固。但是总体上来说目前合作项目的重要性稍高，因为无论何事最终都是为了钱，只要项目顺利运作下去，在座的都有股份，钱是不会少的，有了钱，还可以做其他事情……”
“那也不能这么说。”陆在根打断了许蕾蕾的话，“这个项目涉及面太广，没有权力从中斡旋，即使这关过了，下一关也难。只要我那事成了，基本资源都是没有问题的。”
“你听她说完。”吴保法稍有不悦，插嘴说道，“你说的都没有问题，关键是这个项目所涉及的权力范围超出了一个村、一个镇的范畴，至少像张年生这个职位和身份的人才稍微能保证罩得住。当然村里边提供的便利条件也是必需的，我们都没有否认。”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许蕾蕾继续说。
“嗯，对的，因为这个项目涉及面广，而且如果不成，我和保法都是身家性命投在里边，败就是惨败，几乎没有翻身的机会，而且现在的形势看起来确实很严重。”
“那行，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那天听严晓林说，行政村合并的事情马上要出结果了，胜败就在这几天，我在这里投了好几十万身家。再说了，有点钱，我没位置了能干啥？”陆在根想了想说道，“只能到普陀山当和尚了，不知道初中毕业生他们收不收？”
“扑哧！”几个人都苦笑了起来。
吴保法说道：“你那是还没出来，严晓林那边还可以争取一下，不行的话就从他老婆、女儿等家人入手，暗度陈仓未必不是个好办法，有时候枕边风的效果出奇的好。”
陆在根想了想，倒是点起头来，说道：“严晓林以前憋太久了，这个时候姿态高点也情有可原，改天我再去试试。那你说那个项目后续的问题怎么办？”
“手续什么的都应该没有问题，就是银行那边，到时候事情抖出来，后续的款项到不了位，工程就要停下来，那进去的钱都打水漂了。所以最关键的还是钱的问题，听保法说从工厂里边转过来，最多能撑一两个月。”许蕾蕾说道。
“这个钱，倒是真难办了。”陆在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刚才一阵七嘴八舌的最后自己的事情还是有点希望，但是那个项目关卡在那里，真是没辙，想着想着，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咦，谁家啊？这么个大白天的在放孔明灯。”
其他两个人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