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内的血块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一小撮儿。
卢仵作又让杜砚凝加水进去,捏来捏去,捏到某块血的时候他的手停下了,然后捻动几下拿了出来。
杜砚凝见他捏出一个豆粒大小的红色渣子出来,连忙又把另一个盆中的清水送到他面前。
卢仵作捏着渣子的手在水盆中洗了又洗,再次拿出来时,那粒小渣滓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
二人定睛看去,只见是一颗粗砺的、土红色类似石屑的东西。
杜砚凝向覃氏倒地的地方看了看,没见到类似的东西,又回想了一下,仍旧想不出覃氏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于是问道:“卢叔,这是什么东西?”
卢仵作又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些意外,随即便收回目光再次看像那个小渣子,道:“这是一个砖渣儿,是从你姑母伤口上掉落下来的。”
杜砚凝长在深闺,很少见到这类东西,自然也就不认识,听卢仵作说完,重复着他的话,道“砖渣儿?难道说杀死我姑妈的凶器是一块砖?”
卢仵作道:“在伤口中洗出,不太可能是沾染而来,若是你家院中的地面上没有此物,那么多数便如你所说的一样。”
覃氏家的院中铺的是青石板,且多年不修缮房屋,地面上根本不可能出现砖沫。杜砚凝边琢磨边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凶器一定是砖头了,这不正符合卢叔说的不轻不重、非木非金……只是,一个杀手,拎着块砖头到处走岂不奇怪,除非……”
蹲在地上洗手的卢仵作道:“除非他是作案之时顺手摸来的。”
他说的时候,杜砚凝的目光已经在院里扫视起来,只是覃氏的院内确实没有红砖,她看来看去,抬眼看到那裂了几道缝子的院墙。
年久失修之下,院墙已经有点残破,粘合的胶泥已经疏松,可是却没有哪里缺少砖头。
她又一步步走向院外。院外也一样未见缺失,即使大门西边的墙头被从前晚归的于显武扒得更多松动,却也一块不少。
杜砚凝慢慢地走过去,看来看去,只见其中有一块砖与其他的不同,其它砖头虽然胶泥松动,但是表面和缝隙间多少都有些砂土,而这一块表面却比较干净。
她的手慢慢伸过去,稍一用力,那块砖被她慢慢地拿了起来。
拿到面前后,杜砚凝又慢慢地把那块砖朝向墙里的棱角翻转过来。
那砖棱上赫然沾着为数不多的血迹!
杜砚凝手重重地一抖,砖头“咣当”一下掉在地上。
此时洗完手的卢仵作也走了出来,看到杜砚凝把砖扔在地上,他来到近前弯腰捡起,看到砖上的血迹后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凶器找到了!
杜砚凝惊了一下后很快镇定下来,退向后边站到街对面向家门两旁的院墙打量。
虽然大门西侧的墙头松动比较严重,但是东边的墙上却也同样有能够轻松拿下来的砖块,若是凶手从东边过来,想取砖的话绝对没必要走到大门西边去,这样看来,此人必定是从西边过来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转身向西走去,边走边朝卢仵作道:“卢叔,那凶器麻烦你帮我交给高大哥,我去找凶手!”
卢仵作捧着那些砖头还想再说什么,杜砚凝已经从陈阿公家西边的街口向北走去。
卢仵作无奈只得拿着那块砖头再次回到院子去等高平达众人回来。
杜砚凝估摸着近处的街坊应该都被其他捕快问过了,如果发现有用的线索自己早该知道,所以她便没在近处费力气,直接向其他街道走去。
她走到第一个街口问了几个聚在一起拉家常的老妇人,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便又走向下一个街口。
这边的街口有一个磨刀摊子,守摊子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这老人还顺带着卖点茶水。
杜砚凝经常从这里走,知道这老头儿整天在街边坐着,于是直接来到摊子边问道:“大爷,请问你今天有没有见到附近有奇怪的人出现?”
这老头也经常见到杜砚凝,虽然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但是知道她应该就住在附近,因此没有太过害怕,反问道:“官爷,你说的奇怪的人是什么样的?”
杜砚凝道:“这个我也说不好,总之应该和街正常往来的人不一样,再有他是个左撇子,不过个很难看出来。”
老头儿琢磨了一下,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个,只不过不一定说得对,官爷可别误抓了好人。”
杜砚凝道:“没关系,您说吧。”
老头儿道:“前两天有一个穿土黄褂子的人打这街上过,过去的时候空着两手,回来的时候又空着两手,看起来像是要做什么事情又没做的样子,他回来的时候还在我这喝了碗水,坐也没坐一会儿,喝完水扔钱就走了,他喝水和扔钱都是用的左手。”
杜砚凝琢磨了一下这样的人确实可疑,只是时间不对,于是道:“我说的是今天。”
老头儿道:“今天我也看着了,不过不是从我这边走的,是从西街走过来,还是向前南边街口去了。”
他说的南边正是杜砚凝过来的方向,也就是覃氏家所在的方向。
杜砚凝两眼一亮,道:“你可有记错?”
老头道:“不会记错,我这茶水一天也卖不出去两碗,这几天喝过的人我都记得,就他一个是喝完急忽忽就走的。”
“今天看到时是在什么时间?”
“看着树影的方向应该是未时初。”
杜砚凝估摸了一下,姑妈应该是在未时遇害的。急忙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多大年龄,可有什么标记?”
老头儿皱眉想道:“标记好像还真没有,年龄大概三十左右吧,长得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方脸,有点胡子茬儿……哦,对了,今天他掖下还夹着个斗笠。”
“还有没有其他了?”
“没有了。”
杜砚凝听完之后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十字街口琢磨道:“若这磨刀老头儿看到的真是凶手的话,那么说明早就有人要杀了奶妈了。可恨自己这么粗心,竟然没能及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