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栖岩离去后杜砚凝还在纠结陈铁风之事。
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从感觉上,她都觉得陈铁风的身份是假的,夏栖岩才是可信的,可是陈铁风可有峻宁府的公文,相信朱师爷的眼神不会像姚府尹那么差,把假的看成是真的。
但若陈铁风的公文是真的,那么他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呢?如果不是正当手段得来,那么真的陈铁风多半凶多吉少,若真是正当手段得来……那么背后所牵扯的必然更多。而姚府尹又是否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不知道的话自己要不要说明?如果说明的话又要怎么说明?总不说是夏栖岩认出他是假的吧?
她思来想去乱糟糟没个头绪,转而又去想奶妈的案子,想到今天要杀自己的那两人肯定与凶手有关,没能抓住实在可惜,若不是自己受伤,再怎么也该留在那里查找一下线索……
就这样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到半夜,直到三更梆声响过,夏栖岩才踏着月光回来。
一进屋杜砚凝就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带回覃书尧的户籍,因为她不知道的不只是覃书尧的生辰,甚至连人家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若是姚府尹核对起来,做儿子的说不出父母的名字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可是她看了夏栖岩半天,只见他慢悠悠又坐在桌边喝水,却没拿出什么户籍来。
她奇怪地问道:“夏大哥,你没去府衙?”
“去了啊。”夏栖岩端着水杯怔怔地回答。
“那么……是没得手?”杜砚凝看着外面雪亮的月光,想着这样的天是不容易作案。
可是夏栖岩却理所当然地答道:“得手了,本飞贼想去的地方,还差有月光么。”
“可是,东西呢?”
“我没拿啊!”
杜砚凝险些一口血喷出来,道:“你为什么没拿啊?!”
夏栖岩道:“我为什么要拿?看一眼不就行了!我把它拿回来还要再送回去,你当我傻?”
杜砚凝无奈地闭眼,心道:“覃书尧的生辰你看一眼倒是行了,可是我想知道是覃书尧父母的名字,难道这也能问你么?”
她正想着,听到那边的夏栖岩背书一样念道:“户主,覃正甫,祖籍全州隆平郡,生于壬申年乙巳月庚辰日,卒不详;妻覃张氏,生于甲戌年癸酉月丙戌日,卒不详,子覃书尧,祖籍全州隆平郡,生于癸巳年甲子月辛丑日……”
杜砚凝慢慢地、惊讶地睁开眼睛,她没想到夏栖岩竟然把户籍上的内容记得这么清楚。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夏栖岩瞟了她一眼,道:“没想到你们家还是官籍,难怪你小子要当捕快。”
覃家是官籍杜砚凝倒不意外,她听覃错说过覃书尧的曾祖父,也就是奶妈的爷爷做过三年悬丞,覃书尧的爷爷是个举人,到了覃正曹甫这辈便只是个屡试不中睥秀才了。
因为知道这些,杜砚凝没有一丝心虚的感觉,随意答卷:“是啊,我曾祖父做过三年县令。”
夏栖岩饶有兴趣地点头,打趣杜砚凝道:“那你小子只做个捕快似乎有负先祖遗志,是不是也该考个功名什么的?”
杜砚凝斜眼剜了剜他,心道:真去赴考自己还真就未必不中,可惜生子女子之身,又怎么敢闹得那么大,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假货,万一再被父亲见到……
想到这里她怏怏不乐道:“我可没有那本事,这辈子做个小捕快就满足了……”
说着起身用单手铺床,道:“很晚了,睡吧。”
夏栖岩不知道怎么说得好好的,杜砚凝就突然不高兴了,他无趣地揉了下鼻子,起身出去了。
虽然高平达说会帮杜砚凝告假,但是杜砚凝惦记着要回到墓地去查找线索,因此第二天一早感觉身体好了很多,已经一点眩晕的感觉都没有,便吊着受伤的手臂又去了衙门。
果然如她所想,户籍到了之后还真是要核查,不过这等小事姚府尹不屑亲自过问,都是由朱师爷代劳的。
朱师爷看着户籍与杜砚凝核对了一下,不过几句话走个过程,可是杜砚凝却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昨晚让夏栖岩来帮忙偷看了,不然若真一问三不知,朱师爷必会起疑,再报到姚府尹那里去,情形和现在可就大不一样了。
核对完户籍她便到班房去找高平达。想让他陪自己一起去。
正好尚书府的案子结了,众捕快没其他要紧的事,只剩下覃氏这一桩没结的案子,于是高平达便带着钱兴和沈成和杜砚凝一起前往城外。
在前往覃氏墓地的路上,杜砚凝闲聊一般向高平达打听着陈铁风。
她佯装奇怪道:“咦,今天在衙门里好像没见到陈大哥,他又抓那个江洋大盗去了吗?”
高平达道:“嗯,是啊,昨天听说京城有几位老爷家里出了盗窃案子,因为数额不是很大,起先以为是家贼,在家里没查到才报到衙门来,陈老弟听说做案手法怀疑是夏栖岩干的,他便主向姚大人请命替我去查了,我让他带几个兄弟他都没用……”
杜砚凝听着他的话在心里琢磨,数额不大?都是贪赃枉法来的银子,怕是不敢说实吧?还有陈铁风,到安阳府报备就是为了捉人方便,可是真到查找之时竟然不带人手,这又是为什么?
她边想边点头:“哦,陈大哥也来了很久了,抓贼的事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真替他着急。”
高平达道:“可不,就他能耐住性子,是我早急死了……:
杜砚凝状似随意道:“嗯,对了高大哥,要是我们去别的府办案,只要带着公文就行了呗,不用核查身份之类的?”
高平达未作他想,道:“嗯,不是什么大案要案,有一封公文就足够了,查来查去的多麻烦。”
“那比如说我们的公文丢了,被别人拿去冒充了,结果会怎么样?”
高平达瞪眼道:“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公文就是性命,怎么会让它轻易丢了!”
杜砚凝怕再说下去高平达多想,嘿嘿一笑,道:“倒也是……”
随后便把话题转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