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仵作开完药后林尚书忙叫人飞马出府去买药,卢仵作这才把插在杨嬷嬷背上的银针取了下来,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摸着她的脉相守着。
等了一阵子,众人先把大夫等来了,林府不远有个宁和堂,那里坐堂的韩老先生也是安阳城里比较出名的,被衙役拉着踉踉跄跄地跑来,进到厅中的时候,韩老先生差点没背过气去。
姚府尹和林尚书信不过卢仵作的医术,连忙叫韩先生再去看杨嬷嬷。
韩先生气都没喘匀便去给杨嬷嬷把起脉来。
卢仵作乐得清闲,风他到来便退到一旁去袖手旁观起来。一边把脉却一边摇头,连连叹气道:“唉,没救了、没救了……这是什么毒啊,竟然如此霸道……”
姚府尹和林尚书都围在近前,姚府尹急切道:“真的没救了吗?留下口气敢不能?”
韩先生仍是摇头,道:“毒入五脏,回天无力……”
边说边放下杨嬷嬷的手,好奇地去查看她背上的针眼,边看边啧啧赞叹道:“妙啊、妙啊……银针过穴,逼退毒气以续命,高手!”
杜砚凝闻言往卢仵作那里看去,只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驼背站着,理所应当地扮演着他卑微的小仵作的角色,看不出一丝得意或骄傲的神情。
由于买药之人来回都是骑马而去,速度要快上许多,在韩先生到后没多久便回来了。
担心杨嬷嬷撑不到药熬好,卢仵作开方子时要的便全是药粉,药回来后便找了开水调合。
韩老先生见人都这样了还有人敢给用药,惊疑这下要过方子来看,一看之下惊讶道:“哎呀!这是什么方子?这那是要救人的,分明是要害人的,吃了之后必死无疑呀!”
此时卢仵作已经把药调好,见他大惊小怪地要拦自己,端着药药碗绕了过去,道:“说对了,我就是个摆弄死人的,弄死了他就可以验尸了。”
他这样一说,姚府尹也不放心了,急道:“老卢头儿你究竟有没有把握,没把握就不要乱弄……”
林尚书抬手阴止了他,道:“看这毒妇的模样,左右也是活不成了,便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姚府尹见状不再言语。
此时得到消息的高平达和钱兴、沈成也终于放弃对乡楼的搜寻来到偏厅之中。
卢仵作向钱光和沈成招了招手,这两人连忙上前帮他把杨嬷嬷扶了起来。
卢仵作用汤匙撬开杨嬷嬷的嘴把一碗药汗尽数灌了下去。
此时的杨嬷嬷已经和死人差不多,药是灌下去了,却许久不见动静。
那位韩先生在那边一个劲地嘟哝着:“死了,彻底死了,犯人的命就是不值钱那,唉……”
卢仵作不管他在那边嘟嚷什么,又叫钱兴和沈成把杨嬷嬷翻了过来,拿出银针在后背的几大要穴上一通扎,所过之后又在背上狠狠按了几次,按到最后一次,杨嬷嬷终于再次张嘴,又哇哇地吐了几口黑血。
卢仵作这才停了手,抬袖子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看样子他心里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从杨嬷嬷吐血开始,那位韩先生的表情就呆住了,直到卢仵作停手后他还保持着一脸的惊讶,凑上前去摸了摸杨嬷嬷的脉象,之后再看卢仵作的神情便如同看到了怪物一样,呆呆地问道:“你、你是哪里的名医?”
卢仵作悄悄白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什么名医,我就是一个摆死人的仵作。”
他想再问什么,却被姚府尹拉了过去,问道:“怎么样,这人可是保住了?”
杜砚凝在旁边悄悄不屑,自家老爷这脑子果然不好使,明明是卢仵作救的人,他偏偏去问韩大夫结果如何。
她在这里鄙夷着,那边的韩先生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愣愣地答道:“活、活了,只是元气大伤,即使细心调理也要寿数大减。”
姚府尹听到这话就心字了,心道:必死之人,救活她也只为要她的几句口供,谁管她数减不减。
他边想着边撅屁股查看杨嬷嬷的情况,可是看也看不清楚,只好叫道:“喂,杨氏,你可能听到我说话?”
杨嬷嬷吐过血后眼睛便微微睁开,但是却直勾勾地眨也不眨,对于姚府尹的问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卢仵作这才在那边道:“老爷,我说过她即便活下来也是痴人一个,恐怕问不出什么来了。”
姚府尹惋惜地直起身来,抬手在身后挥了挥,高平达会意,把那位韩先生带了出去。
姚府尹这才向林尚书请示道:“大人,这个人疑已基本确定,只是现在这模样,您看……”
林尚书看着痴呆的杨嬷嬷,神情颇为不甘,想了想却还是道:“我这里没有权利押人,你带回衙去好生看管,尽量把她的痴呆治好,一定问出她为何害死我的女儿!”
姚府尹长出一口气,好歹找出了歉犯,并且留下一条命,差事总算没办砸实属万幸,于是连连点头,道:“是,下官会请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必定查明小姐的死因……那么,下官这就带人回去了?”
林尚书道:“去吧,劳累了一天,你们也辛苦了。”
姚府尹一边道着“不敢”一边命人抬上杨嬷嬷向外走,可是走了没多远,林尚书却叫道:“等等,让那个小捕快和仵作留一下,我有话要问他们。”
姚府尹愣了一下,见他指的正是杜砚凝,虽然满肚子不解,却还是让杜砚凝和卢仵作一起留了下来。
众人离开后林尚书又坐回桌旁,但却许久没有说话。
杜砚凝看看身旁的卢仵作,枯树一样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只好小心地问道:“大人,不知把我们两个留下来有何吩咐?”
林尚书抬目光,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杜砚凝道:“小人覃书尧。”
卢仵作也道:“小人卢长贵。”
林尚书又问杜砚凝道:“你家住哪里,祖上何业?看你举止谈吞似乎是个有常识的读书人,为何做了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