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心心里为竹韵心疼着,偷偷用余光打量了下,发现小小的竹韵很是倔强,跪得直直的,任凭挨打!夏红打完了,回到刘氏身后站着,刘氏抿嘴一笑,站起身道:“今儿个看在你丧母的份上,规矩的事儿,明儿个再提。只是我这静心居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也不能因为你,就破了我这的规矩,今儿个你们主仆的饭,可就没有了。”刘氏说完,便带着夏红离开,门外,夏红讨好夫人道:“夫人,我看小姐现在也没有胃口,是吃不下的吧。”
“七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没把规矩给小姐说明白。”竹韵起身,扶起瑾心道,脸上火红的五指印,让瑾心看了都觉得疼。
“不关你的事,是夫人存心给我下马威呢。”瑾心看了眼门口,这重重深院,便如她的囚牢。
“小姐,七夫人的规矩有很多,每天需要早早起来,等七夫人从大夫人那里回来,奴婢们便要在院里迎接着;还有,需等夫人用过膳,奴婢们才可以吃饭;夫人不喜欢的事,不喜欢的字,奴婢们绝不可以做,不可以提。”竹韵小心的提醒着瑾心。
“夫人这心腹都有谁?”瑾心盘算着。
“回七小姐,是夫人的娘家奶娘,赵嬷嬷,这些日子里回老家有些事,过些日子便会过来。暂时由夏红照顾夫人。”
“夫人身边就一个二等丫头?”
“回七小姐,是的,便是丫头也比别的夫人少了六个。”
看来这七夫人在府中却实不讨喜,也只能拿丫头们来出出气了。
“对了,刚让你打听静心居有物什送过来没,打听得怎么样了?”
“回七小姐,奴婢听传,小姐的衣物过会便会送过来,只是……”
“快说。”
“是,小姐,原先小姐身边的丫头,奴婢听说她们跪在四夫人脚下,请四夫人另安他处,不愿再回来伺候小姐。”
瑾心坐在红木椅上,看着远方,竹韵从她的容颜上,看不出情绪的起伏,心下只道,想不到小小年纪的七小姐,除了承受丧母之痛外,还又被强送至七夫人处,却能够处变不惊,真让人敬佩。
“竹韵,帮我打听打听,我娘亲葬在何处,做女儿的,总要去祭拜下。”
“回七小姐,奴婢这就去打听。”
“去吧。”
不多时,先前听香居的几个丫环们将瑾心的衣物送到了静心居,几个心软的丫鬟们早已红肿了双眼,过来安慰瑾心,让她节哀,走的时侯,又同情的叹口气,为她往后的命运,而纠结着,她们已经被安排至别处,几个照顾过夫人的丫鬟,听说已经被遣散回了老家,秋玲秋语,则被下嫁给了府上国字号的家丁,听说二人听到四夫人的决定时,当即瘫软在地,抱着夫人的脚,求再回来伺候七小姐,四夫人当即令人拖下去,晚上便要入了洞房。
瑾心暗叹,这些奴隶主们,岂会在乎尔等宵小虫蚁的感情?聂氏都不过一张马革裹尸,更何况两个三等丫头?若大夫人准了你们的请,以后府里的人,不都要蠢蠢欲动?到底不过十一岁的小丫头,在现代,不过也才是小学生吧?
正想着,竹韵回来了,苦着一张脸,谨小慎微的道:“七小姐,六夫人的事,打听到了。”
“在哪里?”
“回七小姐,听说是让拉苷水的老王给带了出去,葬在城外一处荒山上。”
瑾心怔了下,心中一阵难过。竹韵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将房门关上,过来递给她一个白馒头道:“小姐,这有个馒头,小姐且先填了肚子,等晚上,奴婢再想办法找些吃食来。”
瑾心接过馒头,一阵唏嘘,堂堂一个兰府七小姐,居然为会吃食担心!如今得了一个白馒头,都如什么稀罕物什。当下将馒头一掰两半,递一半给竹韵道:“给,咱一人一半,分着吃。”
没想到竹韵当即跪下道:“奴婢不敢。”
“快拿着。”雪烟将馒头递到她手中:“你若不吃,我也不吃。”
“是,七小姐。”竹韵拿起馒头,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泪叭嗒叭嗒便掉了下来,感动道:“小姐对奴婢真好,奴婢一定结草衔环,以命相报。”
这到让瑾心又怔了一下,区区半个馒头,竟抵得过一条性命?况且这馒头本来还是她的,于是宽慰道:“如今这府里,也就咱主仆二人贴心了,对外面咱是主仆,这关上门,咱便是姐妹,以后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好?”
“这。回七小姐,奴婢不敢与小姐姐妹相称。”竹韵又惶恐了起来。
“哎。”瑾心叹口气,然后大力的咬了口馒头,不再理她。
翌日。
饿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瑾心,好不容易迷糊睡着,又被竹韵叫醒,简单的梳洗打扮后,便在瑟瑟凉风中等待七夫人归来,肚子还不争气的闹腾着,边上几个丫环听到,都憋着嘴转过脸偷笑着。
好容易等到东方现出鱼肚白,七夫人才回来,她慢腾腾的从四人抬的脚子上走下来,将手搭在夏红的手背上,瑾心跟着众丫环一起弯腰行礼:“七娘/七夫人早。”
“嗯,都用早膳去吧。”刘氏扭着小蛮腰,风情万种的准备进正院,顿了一下,又回转身来对着瑾心道:“心儿,大后天便是端午,大夫人来话了,说大人有交待,后天都在凤凰居先过个节,到了端午,大人还有事国事要忙。心儿,你见到大人,可别说些有的没的,听到没?”
“七娘,瑾心知道了。”瑾心弯腰回话。
“哼。”刘氏从鼻子里哼了下,然后傲慢的转过身,进了正院。
瑾心也跟着回了自己的闺房,不一会儿,竹韵将早膳端了过来,简单的一碗白稀饭就一小碟咸菜,瑾心眉头微皱,开始怀念起汉堡包,披萨,面包各种美味来。
用完早膳,夏红派了一个丫头过来传话,说夫人有请。瑾心又移着莲步,去了后院。
“七娘,瑾心求见。”
“进来吧。”
刘氏此刻正靠在椅子上,身下垫着的是黄白条纹的整张虎皮,见瑾心进来,不紧不慢道:“心儿,这往后咱就是母女了。母亲哪有不为女儿着想的,大家闺秀,总要学些东西不是么?”
“回七娘话,是。”
“嗯,这琴棋书画么,你就不用学了,女人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这要栓住一个男人的心,可不容易,而栓住男人的心,首先便要栓得住他的胃。所以,七娘给你安排了手艺最好的厨子,为朱。”
“喂猪?”瑾心一听,噗嗤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刘氏倒没发现她的失礼,继续不紧不慢,玩弄着手上的玉镯道:“往后,你就跟着为朱学习厨艺吧。”
“是,七娘。”
“退下吧。”
瑾心弯腰退下,看着透蓝的天,翠绿的树,深重的宅门,心底里重重的呐喊着:“还我自由。”
“七小姐,跟我来吧。”夏红在身后,打断她的呐喊,说完轻蔑的笑了下,带着瑾心朝着膳房而去。
“为朱,七小姐这段日子里,就由你照顾了。”夏红将瑾心领到为朱面前,便离开了此地。
瑾心打量了下为朱,但见他约莫三十左右年岁,长得虎头虎脑,一脸憨厚,身穿着蓝色粗布长衫,外罩着白色围裙,身后几个小家丁们正围着锅灶团团忙碌着。
“七小姐,奴才不敢劳小姐动手,以后奴才做菜的时候,小姐跟着后面看就行了。”为朱憨厚的笑道。
“嗯。”
为朱说完,又忙碌了起来,瑾心无聊,便四处看了起来,三个家丁正在案板上,快速的切着菜,角落里一个家丁忙着剥蒜头,膳房的后院里,几个身着浅蓝色纱衣的丫头们正在掰豇豆,有一搭没一搭的,他们似乎没有看见瑾心,个自分工忙碌着。
“七小姐。”竹韵匆忙走了过来,对着膳房的家丁丫头们道:“七小姐的事,交给奴婢来做吧。”
为朱从大锅灶上抬起头来,道:“奴才们哪敢让小姐做事,小姐只需看着就行了。”
竹韵先是一楞,然后又笑了起来,瑾心注意到她笑起来有两个酒窝,配上她鲜嫩的青春,如同早春里的一截嫩柳。只是,画面快速游离,斑驳剥离的画面掉落下来,最后,见到的是,打在她身上沉重的板子!
瑾心几可不见的皱眉,她所预见的未来,很不妙。
瑾心到静心居的日子,便以在膳房里干活,作为了开始,夏红偶尔会过来察看下,若见到她闲着,必定不会给伙计们好脸色,瑾心不想夏红为难他们,少不得或多或少的,要做些事情,不过等夏红一走,所有的活,膳房的家丁伙计们便抢了过去,渐渐的,他们发现,原本以为高不可攀的七小姐,竟然如此体贴下人,于是内心逐渐臣服,甚至有个年岁小的家丁为童,专门到门外放起风来,见到夏红过来,便赶忙通风报信。
菜做好了,为朱便先拿些过来,偷偷给她尝尝,她也会给竹韵和放风的小家丁为童吃吃,众人经过短暂的相处,到亲密的如同兄弟姐妹一般,这没有挨饿的感觉真好,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