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们那个营业厅挨着鼎好、海龙很近，就连抱着孩子卖盘的，办假证的，都经常去他所在的电信营业厅充值，总有一些没文化真可怕的财大气粗人士来滋事，他们经理在面试二年的时候看着二年打篮球练就一身肌肉，马上就与他签了合同。从安保角度分析，二年比几个站在大厅里的外地保安更具有威慑力。而二年经过在营业厅的锻炼，竟然从木纳寡言变得健淡、风趣，可见每天接触大量的人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可是到了快结婚的时候，二年和他女朋友却闹起了矛盾。她是属于那种没有太大理想只想上个小班的女孩。二年他爸总觉她没有上进心，我总对二年说这个需要锻炼，经历多了就有上进心了。
二年问：“晚上咱们吃什么啊？”
“你们家有菜吗？我炒几个菜，咱俩喝酒，然后吃米饭。强子去找我的时候我就给他炒菜吃。”我说。
“你饶了我吧，我妈回来看见厨房乱七八糟的非得揍我。”
“家里有啤酒吗？”
“有一箱子燕京。”
“那就够咱俩喝了。”
“咱们去附近的饭馆买回饭菜来带到家里吃。”
我们买回饭菜之后，开幕式刚刚开始。我们把餐桌搬到客厅，一边喝酒一边看开幕式。
当我和二年喝完了半箱子燕京啤酒的时候，开幕式就结束了。
“我给你媳妇儿打个电话吧，帮你说说好的，要不然我还得赔你个媳妇儿。??我说。
二年从沙发上做起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就看不出来我是和你开玩笑呢吗？我和她不是因为你才这样的，而是因为后来我们经常吵架。”
“为什么吵架啊？”
“她是没什么坏心眼，对我也挺好，我就生气她为什么没有一点儿上进心，每个月的工资挣多少花多少，也不知道攒点儿钱，见到什么都想买。我妈爱干净，爱用抹布擦地，上次看她看见我妈拿抹布在擦地，她不说帮我妈一起擦，哪怕说句客气话也行啊，反正真说了我妈也不让她跟着一起擦，她却说：‘阿姨您拿抹布蹲着擦地多累啊，怎么不用墩布啊？’把我妈气得啊。上学的时候不懂事，可以理解，因为还都在上学呢，可是现在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那你慢慢教教她啊。”
“她根本就不听，上次我爸说帮她介绍个工作，一起吃饭的时候让她好好写一份简历，我爸还告诉她怎么写，她倒烦了，说：‘写什么简历啊？我没简历。’我爸那个脾气你也知道，要是我那么说我爸非揍我一顿，她说完后我爸气得直接遛弯去了。上次我开车送她回家说起了结婚前装修房子的事儿，客厅旁边有一间卧室，是来了亲戚朋友住的地方，她要把卧室和客厅的那道墙凿通，变成大客厅，我说不行。我的意思是这房子已经装修过了，这毕竟是花父母的钱，他们挣点儿钱不容易，结婚前再简单装修一下就行，能少花点儿钱就少花点儿钱，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你们家娶几次媳妇啊？’我一听这个就明白了，一生气我把她扔到她们家门口我就回来了，她拽着我不让我走，最后气得我说：‘这婚我结不起，我不结了还不行吗？’。”
二年又坐在餐桌前，就着剩下的那点儿豆腐丝，接着喝着剩下的那半箱啤酒。
二年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手机上显示的是他女朋友的号码就没有接，不一会座机又响了，还是他女朋友的号码，他还是没有接。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二年的女朋友。
“呦？来啦！”我笑着说。
“二年他妈回老家了，我就知道他在家，就过来了。”她说。
“一起吃饭吧。”我说。
“不了，我来的时候吃过了，你们吃吧。”她说。
晚上，二年的女朋友也没有走，直接住在了二年的屋子，我睡在客厅旁边的卧室里心里面感到尘埃落地。
7
在一个周末，我和二年抱着足球去了工业大学。
到了工业大学的足球场上，我们和工业大学的学生分拨儿踢足球。
在上学的时候我和二年也经常去操场上踢足球，而这次我们感觉体力明显跟不上。足球在我的身边飞过，我却无能为力。二年依然有很强的足球技术，进攻的时候跑得不如以前快了，屡次被抢断。而我踢了一会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在防守的时候，我还能条件反射般地使用飞铲。只不过我铲过去之后对方没事，我自己却起不来了。二年居然还进了几个球，可见守门员的技术并不值得恭维。
在我们踢球的时候，球场边的跑道上有一些学生在跑步，我在踢球的间隙，还不忘看几眼穿着运动短裤跑步或者穿着裙子散步的女生，每当球被我们踢到跑道上，我们便会喊：“美女！帮忙捡一下球！”在所有男生的注视下，那位女生便会像美人鱼一样，摆动着尾巴，缓缓地向足球的方向游去，俯身捡起足球，轻轻抛向球场，力量和速度均不会太大，而后就会有一个男生过去接应。
我就亲自看见一位男生在去接女生抛来的足球的时候，也许他是想在女生面前表现一下足球的技巧，结果却踩在了足球的上面而摔倒，引得球场上无数的人捧腹大笑。
这个场面似乎是那样似曾相识，看到了那个被摔倒的男生，就想起了高中时候的我。
原来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踢完球后我坐在草地上和一起踢球的人聊天，我说要是我结了婚就经常过来踢球来，旁边的人说那时候就更没有时间了。现在的北京年轻人，没有几个无所事事的，都为自己媳妇孩子忙和着呢。
傍晚的时候，我和二年去了工业大学内的第一食堂吃饭。
在去食堂的途中，看着那带着眼镜的男生和穿着裙子抱着课本的女生，我对二年说：“真想再回学校上几年学！”
拐了几个弯，终于到了第一食堂。这里虽然是饭馆的格局，但是绝对要比北京所有的食堂都要热闹，喧哗声、欢笑声似乎要将食堂房顶掀开。
“怎么这么热闹啊？”我感叹道。
“因为，他们是学生。”二年说。
我抽完了一支烟之后菜终于被服务员陆续端了上来，在我们在感慨着时光的流逝带走了我们的青春笑颜的同时，喝掉了四瓶啤酒。
“咱们吃完了饭去操场上坐会儿再走吧。”二年说。
“那就再买上几瓶酒去操场。”我说。
二年抱着足球，我背着装足球的包，里面装的都是啤酒。
夜晚的操场上，借着从对面学生宿舍楼窗户中透出的白色光芒，
有的人在跑道上跑步锻炼身体，更多的一对对的情侣围着操场散步。
我和二年坐在足球场正中间的开球点的两旁，把手机、足球、背包全扔在了草坪上，打开啤酒，一瓶接一瓶的喝着。
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全部亮着灯的宿舍楼了，那种感觉很亲切。看着一对对围着操场散步的情侣，仿佛每一对情侣都是那时候的我和依洁。
我和二年仰面朝天的躺在足球场的正中央，仰望着并不晴朗的夜空，风吹在我们的身上格外的凉爽。
“北京已经没有这样宽敞的空地了。”二年说。
“咱们小时候在农村看星星，你说农村的星星要比北京的星星亮，我已经喝得有点晕了，实在想不起那是在咱们几岁的时候，在哪里的农村看得星星了，你想得起来吗？”我问二年。
“记得，年轻真好，问的问题都让人羡慕。以前我经常仰望天空，现在都没时间看了。”他说。
“拿你手机放支歌听吧。”我说。
二年在身边的草坪上摸到了在电信营业厅发给发的3G手机，拿在手中摆弄呢，手机屏幕在亮光照在他的脸上，一片苍白，不多时手机中传来了许巍的《曾经的你》。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曾让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无踪影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曾让你遍体鳞伤
……
同样是几年前的夏天，依洁就坐在操场边的大树底下的长椅上，抱着吉他，唱这这首许巍的《曾经的你》。我坐在椅子的另一侧，静静地听着依洁那清脆的声音，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幸福。
听着从二年的手机中传来的音乐，我的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8
二年让我跟他倒腾一批无线上网卡，一起挣钱，那批上网卡要去营业厅进行过户，我的身份证上挂着无数个卡号，漏洞百出，我唯恐过户的时候被发现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跟二年忙碌了一天，终于把那批号倒腾出去了，在去挣钱的路上担惊受怕，在挣完钱去喝酒、KTV的路上喜笑颜开。
在营业厅过户的时候，营业员对方看我身份证的时候，不管我怎么说都不相信是我本人的，直到我背出身份证号码来才通过。我怎么解释？照第二代身份证的时候，日子过的不好，比现在消瘦？
?
我们喝了很多酒，唱了很多歌，流了很多泪。
我唱《北京的金山上》的时候二年去了厕所，我自己一个人嚎啕大哭，这么美好的歌我为什么会痛哭不止呢？
二年从厕所回来后说：“我想喝酒，我想哭！”
我们鬼哭狼嚎的一起唱着歌。
服务员进来送酒的时候，说：“哥儿俩玩得挺high啊！”
“拼死拼活挣那么多钱为的什么啊？昂？你说！”我冲服务员喊着。
“玩呗！”服务员关门走出去的时候说。
我挣钱就是为了和兄弟们花天酒地。
我唱了一首《钟鼓楼》，嗓子破了，二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折腾，从来不听摇滚乐的。他也想跟我一起唱，但不会。他跟我一起“啦啦啦啦”，我知道他也想表达点什么。
“你吃了吗？”二年突然喊出一句何勇在演唱会中说的话来。
我的泪腺发达极了，泪水汹涌的冒出来，要是让二年看到我肯定会很没面子，于是我奔向卫生间，打开自来水龙头，低下头，任凉水在我头上浇灌，卫生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再次嚎啕大哭。
又唱了很多歌。
我们各种蹦，各种跳，各种甩头，各种声嘶力竭……
唱歌的时候二年差点把茶几掀翻了，自助餐洒了一地，我一边唱一边踹墙，墙上留下了我很多脚印。
服务员进来了，对我说：“大哥，我们这个墙是三合板的，再踹就漏了。”
外地服务员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再继续踹墙，我知道再踹下去一定会给他找麻烦，因为他混口饭也不容易。
二年把鞋脱了站在沙发上唱，我也上去了。我们拿着晃铃、沙锤，一边唱一边砸着沙发，最后冲着墙就扔了过去。
?
每次喝多了酒我都给会给依洁打电话，这次也不例外。
她的态度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种冷淡。
前几天看了篇文章“请珍惜喝醉之后给你打电话的男人”，扯淡，那叫犯贱。
依洁是见证了我青春成长的女孩。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曾经的破木吉他给我带来的快乐是因为我没有出息，没有本事，我当年没出息就因为我用的是一把破木吉他，为什么我当年我知道挣钱买不把好一点的呢？
我当年很穷，为什么不想办法挣点钱呢？
我当年总挨欺负，为什么我不强大起来把他们都灭了呢？
她是在我那个时候给我温暖与快乐最多的人，因为我觉得自己挺可怜的，所以得到一点温暖就会终身难忘。
我应该早一点强大起来，何必得到一点儿温暖就那么难忘呢，其实说出来真的没有什么，只是那很小的温暖在那时候对我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本来我可以不用这样的，要怪就怪自己以前没有本事，没有出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