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阴瑟瑟,活着走在路上的是人,死后游在路上的是鬼。
但有一对父子活着不像人却似鬼,而且是一对索命鬼。
这一对父子中,父亲披头散发,双目有红光杀气浮动,身形动作猛迅,犹如一只嗜血鬼虎。
儿子黑洁短发,一脸的稚气迷离,安静的站在夜路边,看着他那已狰狞鬼虎般的父亲正在与人缠斗,十岁的他表现的似乎过于冷静。
只见父亲忽然凶光狂现,单手直逼对手掠去,迅捷又简单的一招,直接把对手的脖子扯断。
一颗断气的头颅滚到了儿子的脚边,头颅上还瞪着大大的眼睛。
父亲叫段天河,身为儿子的小男孩,他叫段七。
“第九百九十个,”段七淡淡的说。
这是他见父亲杀的第九百九十个人,他还很小很小时,他似乎就能记忆住这些冷漠的数字,还有那每一张死去的陌生面孔。
父亲段天河拔起路边的野草,随意的擦拭了下身上的浓浓血迹,翻了翻地上那没有了头颅的尸体,从中搜出一些值钱的东西和金币。
“爹,你是因为要这个人的钱,才杀他的么?”段七走到了父亲身边,他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是他
还是问了。
父亲收拾好钱币,严厉的说了句:“不许问!”
段七这次没有听他父亲的喝止,迈足勇气追问道:“爹,你还要杀多少个人?”
父亲忽然狠瞪着他,吓得他心里一缩,心想:自己准是闯祸了,父亲一直疯疯癫癫的,怕是要教训他了。
可是段七转念一想:他不能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直杀下去,如果身为儿子的他都不劝问的话,那怎么行?
这样一想,对于自己的这一问,段七又坚定不少。
“我说了,不许问!”父亲的态度更加的强硬了,父亲用外力把他的身体吸附了过去,单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了几分,严厉的喝道。
才十岁的段七,终究还是个孩子,他闪烁着泪光,不依不饶的问道:“那娘呢?娘亲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父亲段天河心中一阵翻滚,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放下了段七,顺手为他整理了下衣服,抚着他的头淡淡道:“走吧,到前面的吃点东西休息下,我们还要赶路。”
段七也没有继续的闹下去,只是和他的父亲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的跟着。
趁着夜色,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走在幽静的路上,只是大一点的那个人影总是走走停停,小一点的人影跟上了大一点的人影,却总是保持这一定的距离。
段天河和段七两父子走进了城里,到处的都熄了灯,城里已经看不见人在走动了,还有一家客栈亮着灯,客栈小二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段七和父亲走进了这家客栈,他的父亲一掌拍在客栈小二正在睡觉的桌子上。
客栈小二醒了过来,看见段七父亲还沾着血污迹的邋遢模样,对视间却像看见了一具凶神,“啪”的一声,坐摔在了地上。
但这店小二显然也是个见过不少场面的人,很快就恢复过来,又看了眼后面衣衫算得上整洁的段七,叽叽喳喳的开始说个不停。
“欢迎来到悦来客栈,两位客官是要一间房吧?还有些什么事,客官请随便吩咐。”店小二微弯着腰,笑着脸说。
“麻烦你,是要两间房间,我要自己一间,”段七也许是为之前的事情生闷气,让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他瞄了眼父亲。
父亲顿了顿,淡淡的道:“两间房子,两套换洗的干净衣服,我们要沐浴,再送些吃的过来,剩下的钱赏你。”将从无头尸体搜到的所有金币,全部拿了出来给店小二。
店小二看见那么多的金币,笑得合不拢嘴,拍马屁的说个不停道:“客官真是豪爽啊,小客官也是青年俊杰啊,小小年纪就豪气十足的要一间房,小的一定帮两位客官大人办妥,绝对让你们满意为止。”
就这样,段七和父亲段天河分别被带到了两个相邻的房间。
段七沐浴浸泡在一个木桶之中,背靠着木桶闭目养神,俨然像个小大人一样,年仅十岁的他跟着父亲漂泊流浪,一颗孩子心早就被磨得有棱有角,也只有在想起娘亲时才会那般的涌动。
这一夜,段七在客栈里睡得很安稳,没有了荒野的冷风呼啸,也不用担心有野兽袭击。
就在他做梦要看到娘亲的样子时,“起来!”一道严厉的声音把他叫醒了,一名男子站在了他的床边,男子的脸让段七愣神了几分。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而是父亲段天河,只是他今日没有了往日里的邋遢,穿着也比以往注重了几分,稍作梳理后,有一股豪俊之气。
“爹?”段七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男子,会是以往和自己生活多年,那个时常疯癫嗜血,邋遢糟糕的父亲。
短暂的愣神后,段七迅速的开始换衣服,他开心与父亲的这些改变,可是父亲对他的严厉可半点没变。
出了客栈,城里面十分的热闹,各种新奇有趣的东西让人目不暇接,段七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以及那么多新奇的东西,一时间被路边雕木偶的吸引了。
段七在雕木偶的摊位停了下来观看,片刻后才想起父亲,心想一定又要被父亲教训了。
父亲罕见的没有责骂段七,他把几个金币扔在了摊位上,抚着段七的头,淡淡的对雕木偶的说:“按他的样子雕一个。”
父亲安静的在一旁等待木偶的雕刻,第一次这样陪着段七做一件事。
木偶雕刻好了,是段七微笑着脸的样子。
段七把木偶收好而没有立刻拿出来玩,他觉得今天的父亲很不一样,边走边问道:“爹,我们接下来去那里?是去找娘亲么?”
父亲突然停下了脚步,但这次却没有严厉的让段七不许问,而是平淡的道:“玄天剑宗,你留在那里学艺。”
“那爹呢?爹不留下陪柒儿吗?”段七怯怯的问。
父亲从不教他武学功法,更禁止他修习修炼,现在却要带他去学艺,段七本该很高兴的,他一直都想成为很强很厉害的人,那样他就可以阻止父亲疯癫嗜血的杀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
可是想到和相依为命的父亲分离,段七却高兴不起来。
父亲拉着他的手继续走,淡淡的道:“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问了。”
玄天剑宗后山,一名男子带着一个小男孩,会见一位长须白发的老人以及一个小女孩。
男子和小男孩正是段七父子,白发老人是玄天剑宗的掌门宗主柳风,女孩是老人的孙女柳依依。
段七被女孩柳依依拉到了一边,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玉女活泼的和他聊天,他的心思和目光却一直看着父亲那边。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的?玄天剑宗里有很多好玩的,你一定会很喜欢那里的。”柳依依拉着段七的手,不饶的说着。
而段七,一个十岁的男孩,面对这样的离别,他没有哭也没有闹,手上捏着一个小木偶,看着他的父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