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璧良见她还是不肯接受自己,心头一阵难过,直言问道:“是不是要凌云冲来帮你解毒,你就肯了?”
无可一怔,心下疑惑万分,不由得紧张起来,暗忖他是不是已知道凌云冲是自己哥哥,所以要让他来割血为自己解毒?既而想到他不知道哥哥也中了‘血之亲’的毒,他有这个想法也是自然的。无可只怕自己和哥哥的关系已然被他知晓,那无疑哥哥的身份也被暴露了。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哥哥如何能帮我解毒?想到这里,顿时思潮起伏,半晌冷静不下来。
何璧良看着她愣神的表情,心中一痛,说道:“我每一说到凌云冲,你就是这副表情,要说你们两个在‘一庭芳’没发生什么,我说什么也不信。”
无可绕开他的疑问,反问道:“如果我说,我当初接近你没有目的,不带任何目的,你信不信呢?”何璧良不假思索立即点头道:“信!我信!”口气极为坚定。
他并不是平白无故无缘无故这么说的,也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么说的,他是有根据的,刚才他见无可那样极力否认医治他的手关乎救他的命,而且狠命地拒绝和他亲热,他想如果她真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这两点都是最佳的机会,可是她都不用,甚至否定和排斥。所以他相信无可心地善良医者仁心,当初接近他只是为了医治他,是单纯的对他好。
无可听得他迅速回应而且口气颇为坚定,只觉心中温如泉涌,说道:“谢谢你相信我。也许我只是多管闲事,看见病人不医,心里过不得,就当我错救了一个敌对的人。”
何璧良深情地说道:“你不是管闲事,你是做好事,你知不知道,你救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的心。”
无可听了他这话,心头一热,自然而然地回味起刚才他所说的那番话:“从来没有谁对我这么好,这么关心我。我本以为在这个假仁假义无情无义的世上,没有温情没有真情只有利益交换,可是自从我见到你之后,我才恍然发觉,我错了,大错特错,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起码还有一个人,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居然那样无私的为我付出,叫我不能不感恩,不能不心动。每当聆听你的细语柔声,我就感到很惬意很温馨。我开始欣赏你纯净的脸庞和圣洁的笑容,属于我的,独特的关心问候,我为此陶醉,难以自拔,我很享受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心的亲近。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运气和最大的福气。尽管高大人疑心你的身份,三番两次警醒我要我提防你,可我却不那么想,我只感到你心地纯良,医者仁心,并无所图,也无所谋,只是单纯的对我好,你那颗亮堂堂的心仿若和煦的暖风吹进了我的心里……”
无可想到此处,顿觉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不禁细思自己当初接近他,主动要医他,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不是真的一点也没有目的呢?真的仅仅只是医者的心思吗?
也许在潜意识里,自己有从他身上打开一个缺口、从他身上套取情报的暗想,只是这种隐藏的心思被自己的善良天性和医者仁心占了上风,然后在和他的接触之中,不由怜悯和爱护,对他只做了一个医者要做的事,可是她没有料到他竟会对自己暗生情愫。她不禁反思,难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引诱得他动了情?
可自己当初并没有这样的意图,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无可漫无边际的思索着,看到他现在对自己痴缠成这般程度,不由泛起一股歉意,心中惴惴不安。
不经意回想起那些时候,她也曾偶尔发觉,他的目光静静在自己身后追随,但她却不以为意,更不会联想到情爱方面去。因为她从不相信这个高寀一手养大、一手教导、一手栽培、一手提拔重用的亲信,会对自己这个身份可疑的人有意思,而她对自己仇人的心腹也从未有兴趣,即便看见他对自己有异样的眼色,也始终淡然处之。
转而想到,从他的话中可知,他在高寀手下在尚书府里这些年,从没有感受到、也从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温情和真情,就如他自己所说,刀光剑影打打杀杀,命悬一线心生疲倦,只令他觉得沉闷血腥孤独乏味,可见他活得多么压抑和痛苦。
所以自己对他一点真心的好、用心的关心,他就喜出望外难以自拔,于是他就很想长久拥有这种从未体验和感受过的心的亲近,所以他才会抓着自己不放。
无可没想到自己这样做居然打动了他,可见他其实是个极度缺爱的人,透过所有的疯狂痴癫,她看到他不过渴望的是真情和温暖。他卷进了血雨腥风阴谋诡计之中,但他只渴望普通的生活,普通的情爱,憧憬着有那么一个关心善待他的人,自己刚好做了他想要那个人,所以他就抓着自己不愿放手。
一瞬间,无可心中的歉意消失了,转而爱怜之心理解之情再次泛滥,比之刚才更为强烈,此时此刻呆呆地望着他,不知如何回应。
何璧良见无可怔怔地看着自己,目光里透着温情的怜惜和真挚的理解,心头不由得一阵欢喜一阵激荡,柔声说道:“来,让我帮你解毒。”说着又要去抱她。
无可忽见他向自己伸来的双手,猛然回神,惊得连连退后,歪坐在离他更远一点的位置,惶惑的问道:“你想怎么样?”何璧良怔了一怔,莫名其妙的感到一点难为情,刚才他说那些那么直白的言语,他一点也不扭捏,现在无可要他说,他反而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一句话塞在喉头,半晌没说得出来,只得换了语句,含蓄的说道:“我要帮你解毒,你先得答应我做我的妻子。”
无可听得他这么说,不由得一愣,既而气愤的道:“你想要挟我?”
何璧良急忙道:“不,不,你听我说下去。我……我是……”
无可打断他道:“不用说了,说来说去,你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得到我罢了。”
何璧良生怕她误会自己,忙道:“不是,不是,我是真心实意诚心诚意的想要跟你在一起,我想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我甚至希望下辈子还能如此。”
他听无可没有说我不答应,也没有说我不答应又怎么样这类的回答,而只是说自己想要挟她,不禁心下暗喜,觉得有戏,于是说出了更动情的话。无可听他说得甚是真诚,语声极为温柔,心中不禁感动不已。
何璧良看无可有点被说动的意思,正要再说下去,却见她淡淡的摇头,说道:“你不用说这些话哄我了,我知道‘血之亲’的毒只能由自己亲人的血来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骗不了我的。”
何璧良认真的道:“不是,我没有骗你,你千万别这么想,我真的没有骗你。除了那个方法之外,确实还有另外一个方法。”
无可心下一奇,不禁回味着他适才那句话,他不是说“要我帮你解毒,你先得答应我做我的妻子。”而他说的却是“我要帮你解毒,你先得答应我做我的妻子。”
由此可见,他并非想要要挟自己,也许他真有办法。继而想到他刚才又没有点自己的穴道,如果他真是为了得到自己的话,他没有不点自己穴道不把自己制住的道理。于是问道:“是吗?是什么?”
何璧良就此以示真诚,说道:“我听高大人说过,是他告诉我的。他说自打你一进尚书府,他第一眼就看你可心,便想着你是我之良配,想撮合我们俩。他很想将你委以重用,但他又怀疑你的身份,所以就给你下了‘血之亲’。后来他告诉我说,‘一庭芳’事情之后,他让你服下了东瀛邪蟒的原毒,虽然不是完全的解药,但是它能克制住‘血之亲’,从此再也不会有性命之危。开始我以为,这毒只是让人失忆,没想到却也有置人死地的危险。他怕我在意你和凌云冲发生了什么,所以就把‘血之亲’禁欲的隐秘和东瀛邪蟒原毒解欲的秘密都告诉了我。他说等大事办妥以后,我和你成了亲圆了房,我就是你的亲人了,到时候我的血就可以给你解毒。所以我要你先答应做我的妻子,你愿意吗?”
无可听他如此说,顿时想到刚才凌云冲的那番推测:“中了‘血之亲’此毒,如若纵欲,性命不保,它和禁欲有关,既然东瀛邪蟒的原毒不能解毒,只是克毒,如果它不能解除‘血之亲’这条、这唯一一条死亡魔咒,那他给你服东瀛邪蟒的原毒还有何意义呢?莫非中了‘血之亲’之后,再以东瀛邪蟒的原毒解毒,便可以让人失忆之余再无死亡危险?”
当时无可说:“也许你这个猜想有可能是对的,可是我不能肯定真的是对的,若是中土的毒物,没有哪个是我不了解的,但是这种毒来自东瀛,个中隐秘之深,也许这其中有的毒理是我尚未了解到的。我可以肯定的是,这毒唯一的解药是自家亲人的血,不过中过毒的亲人,就算是解毒之后,那血也是不能再解别的亲人身上的毒的。假若你这个猜想没错,也得试过了才知道,但是那有一半可能是冒着生命危险。”
此时她听何璧良这么一说,便证明了凌云冲那个猜测是正确的。但转念又想到一点,不禁冷笑一声,道:“何璧良,枉你把高寀当作恩师慈父那样尊敬效忠,可惜他只是利用你,拿你当棋子罢了。”
何璧良听她话里满是讥诮之意,一时摸不着头脑,道:“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高大人一直待我不薄,对我有养育之恩,教授之义,做人应该感恩图报,我被他用也是理所当然,何况他对我一向抬爱有加恩宠倍至,我应当为他尽忠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