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璧良坦然道:“我这个人虽然向来争强好胜不甘人后,但是行事一向自有分寸,断不会得寸进尺,该霸道的时候我绝不退让,不该霸道的时候我理让三分。
那种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情况偶尔也可能出现,但是我一定不会用在我心爱的无可身上。就好比那晚是你自愿跟我缠绵的,你现在却说是我夺走你的清白,你爱怎么说都好,我都一口承认,一力承担,绝不会辩白一句半句。”
语调一转,满是无赖气的说道:“你觉得我疯这就对了,你记得我说过的吗?为你疯,我愿意。既然你承认诱我在先,你就得对我负责到底。我已经被你弄疯了,你可不许离开我啊,你得跟着我,细心体贴的照顾我,生生世世都要陪在我身边。”
无可被他这股赖皮劲弄得全无招架之力,又急又倔的道:“你……我真的没想到你有这么疯,你这个疯子,疯子。你别痴心妄想可以栓住我,除非你杀了我。”
何璧良见她那样乖巧的倔强,让他忍不住想将她拥入怀抱,保护着她温柔的坚强,温软的笑道:“让你看看我这个疯子更疯的疯法。”说着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柔声道:“你永永远远都逃不出我的怀抱。怀中璧,誓无双,今生缘,来世续。我们千生万世都要在一起,永不分开。”
无可没有挣脱,任他抱住,听得他说千生万世,说的正是刚才自己说的这个词,还听得他念了自己写给他情信上的那几句话,心里不由得一荡又一荡。
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眼中那种寂静的温柔,忍不住心疼,刹那间她又一次感受到,他虽情烈如火,却也温润如玉,他狂热躁动的心中亦蕴藏着静雅与柔和。
何璧良的话语中浸透着绵绵情意,无可的眼中情不自禁涌出热泪,哽咽着说道:“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何璧良道:“我很爱你,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口气极是坚持。
无可颤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接近你,不该骗你,你已经得到过我,不要再抓着我不放了,你放过我好不好?要不,你杀了我也好。”
何璧良见她的眼角滑落两行清泪,心中颇为心疼,柔情一起,轻声说道:“我不要得到过你,不只是一刹,不只是曾经,更重要的是以后。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天长地久,永永远远。”说着轻轻吻上她的眼睛,吻干她睫毛和脸上的泪痕。无可没有避开,任他亲吻。
何璧良凝视着她的明眸秀眉,娓娓说道:“我十二岁那年,我爹和我娘都死了,我流落异乡,被高寀收养。这十几年来,江湖中的恩怨仇杀,朝局上的利益争夺,血雨腥风,无一宁日,我觉得很累也很厌倦,尤其是做高寀的手下,可以说是每一步,一惊心。
在我十三年孤寂的生命中,直到你的出现,我的生命才有了新的转机,你的一言半语,一个微笑,也足够慰藉我疲惫而迷惘的心,更何况你总能看透我的心。这真是老天给的机缘,我要抱紧抓紧,无论如何也不会放。
走到现在这一步,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你。你是我最珍视的人,我怎么会杀你?我哪儿舍得动你?为了你,我死也甘愿的。有你在我身边,我死而无憾。”
无可见他眼中闪动着幸福的喜悦神采,心中顿生说不尽的柔情,不忍再说拒绝他的话,更不忍说不喜欢他,激动之下,心中一阵迷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怔怔地望着他。
何璧良道:“还记得那晚你问我,你说,如果你说当初你接近我没有目的,不带任何目的,我信不信呢?我不假思索说我信。我并不是平白无故无缘无故这么说,也不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这么说,我是有根据的。
我见你那样极力否认医治我的手关乎救我的命,而且狠命地拒绝和我亲热,如果你真是有目的的接近我,这都是最佳的机会,可是你都不用,甚至否定和排斥。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相信你心地善良,医者仁心,当初接近我只是为了医治我,是单纯的对我好。
你现在说不喜欢我,怎么能骗得了我呢?我明白你为什么不跟我走,父仇未报,沉冤未雪,你是想留下来报仇。可是你应该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保住性命才是第一要义。”
无可怕瞒不住他,心想:“他不知道我准备为他死,他只道我是为留下来报仇。怎么办?我还该不该装下去?要我再说一句不喜欢他,我实在说不出口,看见他伤心,我很心痛,我该怎么办?我必须要救他,还能怎么做呢?”
何璧良见无可凝眉不语,若有忧思,又道:“就算我们身份受了限制,可不论怎么多的枷锁,总是关不住我炽烈的爱,我们的阻隔够大,相守够难,可我还是要费尽心思让这一切变成可能。”说着拉起无可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全心全意的道:“你相信我,我一定做得到。”
无可见他眼光中诚挚无比,坚定无限,只觉被幸福的阳光包围,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忽然之间,蓦地感到被何璧良握住的手刺骨的一凉,心下一惊,将手一抽,反抓住他的手,又惊又急的道:“怎么你的手这么凉啊?”
何璧良听她突然说了一句关心自己的话,瞧见她一脸的紧张担忧之色,心中顿时抑制不住一阵喜乐,跟着胸口一热,顿觉头晕眼花,一头倒在无可肩上,但他随即强振力气立刻抬起头,站直身子。
无可焦急的问道:“璧良,你怎么样?没有没事啊?”抓着他手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松开。何璧良甩了甩头抵抗眩晕,然后用另一只手摸着头,道:“我没事,没事。你不要担心。快,快换衣服,咱们走。”说着拉着无可转身去拿包袱。
刚跨出一步就觉得身体有异样的反应,忽感丹田之间发出一股寒气,不受控制地冲向周身四肢百骸,只觉胸口一阵滞涩,四肢冰寒,直冻得发抖,一时支持不住,腿脚一软,扑通跌倒在地。
无可被他这一拉,歪倒在他身上。何璧良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到手脚凉麻,难以动弹,动了几动也没坐得起来。
无可大急,唤道:“璧良,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璧良!”立即将他扶起坐正,见他脸色略显发白,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冷得不得了。
何璧良颤巍巍的道:“我只觉得丹田里有一股阴寒之气,慢慢的游走到四肢,浑身的骨节之中都是丝丝沁骨的凉意,冻得我喘不上气来。”
无可当即拉过他的手腕一搭脉,只觉他的脉象古怪,时急时缓,起伏跌宕,顿时大惊失色,道:“寒烟露。你怎么会中这种毒的?”
何璧良道:“今天晌午高寀下了格杀令,尽管我撕了情信扯了发结,他仍不完全相信我会对你动手,在行动之前,他叫我喝下了一小杯酒,他说我泄露机密这只是小惩大诫,如果三天之内我没有找到机会下手,他会给我暂时缓解的药,以保住性命。
如果我有背叛他的念头,他就不会给我解药,如果我带你逃走,三天之后就会毒发身亡。我只知道那是杯毒药,却不知道是什么毒。当时我顾不得多想,只为博取他的信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跟他保证,必定有个交代。他笑着点头,说等我的好消息。原来他是骗我的,没想到这毒这么快就发作了。”
无可听了并不吃惊,她对高寀的毒辣手段了如指掌,泄密者定杀不饶,何璧良只是被逼喝下毒药已经算是最轻微的惩处了。无可问道:“我把你脉,见你身上几大要穴封闭了两处,这是为何?”
何璧良道:“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毒,我怕那毒很快发作,影响我带你逃出京城,我还想带你逃得越远越好,三天时间怎么够呢,所以我饮下那毒之时,自己暗运内力封闭两处大穴,既可防止毒性扩散太快,也不会危及性命,我希望可以多拖一些时日,才能护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无可心下感动不已,眼里不由得湿润了,哽咽了一下,说道:“大穴是不能点得时间太长的,点大穴都可能危及性命。虽然可以抑制毒性蔓延,可是只能阻止毒性奔心,这种毒如果运功对抗,反而会使毒力加大。
现在毒性被你压下至四肢,所以你的手脚会寒凉麻木,以至脚下摔倒,刚才你几番激动,加速了毒性冲击血脉,所以你会眩晕。你快自定心神,调运内力,解开身上你点的那两处大穴,快啊。”
何璧良点头道:“好。”立即照做,调息运气,安定神志,以潜运内功加呼吸吐纳的方法来调解。
无可道:“寒烟露是种至阴至寒的毒。中了这种毒,一日之内安然无事,没有毒性反应,而后毒发之时,致人冻僵,经脉错乱,神志模糊。三天之内如果没有服得解药,就会寒毒攻心,僵瘫而死。你千万不可大意。”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包天茄花,道:“我带了一包天茄花粉,你吃一点,可以缓解你的不适。”
何璧良看着那包天茄花,犹豫不决。无可看出他心思,说道:“你怕我又把你迷晕吗?你放心吧,天茄花虽然能使人迷幻昏厥,可是也有通脉疏络,镇痛驱寒的功效,这味药属热性,刚好可以缓解你替内的寒毒。份量不大不会使人迷幻的,只吃一点就够了,不会让你睡着的。”
何璧良情知自己这时根本爬不起来,如果无可要走,已经走了,断不会还留下,点头道:“我听你的。”说着想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纸包,手竟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