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云夏莫名其妙的,摸摸脑袋瞪着她--怎么就又换了一个表情?
云仪得意的扬起脸儿:“怎么样,怕了吧?放心,我家公子没开口,我才懒得伤害你!”
女子蝶翼般的睫羽扑扇,连连再揖数下,口中念经般道:“造孽啊造孽啊!我不是怕你伤我,我是怕我伤了你啊!快走吧,快走吧!”
两个小童本已经跨回自己的船,闻言皆是脚一软--这天下竟有如此无耻的女人吗?
回头的当儿,仪夏早已划着小舟灵活的穿梭在莲叶间,往水裔城那边去了……
尚奕本立在舟尾,预备随时去救仪夏,见状冷哼一声坐下来:“见过厚颜的女人,当真没见过这般厚颜的!”
修容“吃吃”的笑着,美眸一转,顾盼生辉,柔美中透着不容侵犯的邪肆:“我的妹妹,自然不是好欺负的。”
水裔海瑞则张了张口,认真的问水裔城:“姐姐可以打得过那些人吗?她不是不会武功吗?”
水裔城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将小舟靠近仪夏她们……
菡萏芬芳,远远地,是那船头男子眯起透着莫名光泽的凤眸,勾起唇角:“水裔,容冥……”
仪夏打着哈欠开门时,侍女们早已捧着漱洗之物候在门口许久。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睡眼惺忪的看到草一蹦进来,懒洋洋的坐下来问。
“我的王妃小姐,已经日上三竿了!”
草一一脸服了她的表情,侍奉她梳洗打扮。
仪夏尴尬的笑笑:“是吗?”
近日确实有些嗜睡……
宫女伺候她梳洗毕,仪夏一边戴上那块乳白色透明的蛟龙形玉佩,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王爷呢?”
“回王妃的话,太后一早就招王爷进宫了。”
宫女忙垂手恭敬回话。
女子闻言,似有所思的点点头,摆弄着拨弄着脖子上的玉佩:“这么大清早叫去,有什么事儿呢?”
草一打点好余事,过来扶着仪夏:“王妃,用膳了。”
“王妃?”
布菜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唤着仪夏,可是王妃只是拿着筷子发呆。
草一张了张口,示意宫女下去,自己亲自替她夹菜:“王妃,您就吃点儿吧?王爷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看见王妃又不肯吃饭,岂不是要担心?”
素衣女子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碗里的饭菜:“草一,你去替我买些集市上的小野果子吧,我没什么胃口。”
草一笑了,望着仪夏略显得小腹:“可不是?这王府里什么都有,独独没有外面的小野果子!”
她自顾自说着去了。
仪夏搁下筷子,起身,长长的纱裙迤地,缓缓踱至窗畔。
窗外柳色已显苍黄,水芝残败,这一夏,竟也快尽了吧?
忽然就笑了,却涩的犹如刚刚摘下来的青莲子心……
柳叶无力的在炙阳下卷缩着身子。河畔青石上,阳光透过枝叶筛下来,斑驳的洒满女子微扬的衣袂。
轻轻掬起清凉的水,水珠子如断线的珍珠自指缝间溜走,跌回河中,晃乱一池清波。
玉足撩起一线水花,丝丝凉意,凉透心头。
身畔水草之间,一竿金玉色的笛子半身浸在水中,随着水波的晃动,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波光粼粼的涟漪反射着女子游移的玉眸。
仪夏抬起湿漉漉的手捋了捋发丝,目光落在金玉笛上,终是伸手将之握在掌心,一股亲切的暖流自指尖传递,悠扬的曲子传递开来,伴着夏日热乎乎的风……
参天大树后的墙头,不知何时立着一个雪衣男子,负手立在树叶斑驳的阳光之下,风儿撩起他的青丝雪衣,温柔的亲吻那张不属于凡世的出尘面庞,神情平静而悠远,仿佛他早已融入天地之间,融入这清婉的曲调之中,忘却了一切……
“王妃!”
焦急的呼唤打破了这烈日下的一方静谧,仪夏回头,看见草一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关切的扶起她。
“王妃怎么这样不注意身子?这样大的日头,若是伤着了小主子,小姐不也是心疼的吗?”
女子手中金玉笛一转收入袖子里,低低笑道:“对啊,我就是贪凉这池水……”
她挽着衣角,赤足踏上青石小路,草一忙支起袖子替她遮阳,抱怨道:“这静王府的侍女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啊?这么怠慢主子,回头一定回禀王爷好好罚她们!”
仪夏好笑:“她们哪儿敢怠慢我?是我自己淘气,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找我呢!”
说话间,一群侍女已经慌慌张张的过来了,见王妃赤足立在地上,满身水渍,个个吓得可以!
仪夏向着草一耸耸肩,乖乖的穿上鞋子叫人扶进屋去……
门外的侍女翘首望着皇宫方向,本料着王爷午后也就回来了,却不料午饭早已过了,也不见人影。
王妃上午还在闷闷不乐的等王爷,到了下午,全府的下人都替王妃急了,王妃却没事人儿样在屋里……
浓墨狼毫,红袖金乌。
最后一笔勾勒,字字温平,笔笔如林翼的笔锋,转折间却又多了一分隐隐之势,似龙蛟潜水欲腾。
推开纸笔,外面依旧骄阳似火,慕夏的日头一点儿也不显衰。
她低头,隆起的小腹,将宽松的衣裙微微顶起,勾勒出清晰的曲线。
她抚着小腹,满心儿欢喜。宝宝,你知道吗?
你那个心急的爹爹啊,早已为你置办了好多小玩意儿。他啊,一天要伏在娘亲的腹上听好多遍,只盼着你快快长大!
他说啊,无论男孩儿女孩儿他都喜欢,你爹爹啊很爱你,你听到了吗……
掌灯时分,凉风调皮的腾起帘子,偷窥着凉榻上的美人儿。
侍女不安的侍在门外,竹帘内,月色浅浅,隐隐可见倚在窗畔的倩影……桌子上的饭菜早已凉透,王妃却……
草一也侍在门外,同侍女们交换不安的眼色,王妃这身子如何饿得?王爷也奇怪,素日从未如此冷落王妃,竟一日未归!
草一忍不住想掀帘进去时,帘子却已飘然掀开。
女子美丽的素颜上是淡淡的平静,手中赫然是一竿金玉笛,在皎洁的月色下反射出刺目的光华。
“王妃,怎么不掌灯?”
草一尴尬的笑笑,试探般问。
仪夏笑笑:“忘记了。”
便沿着玉阶下来,向着园子走去。
草一忙快步跟上来:“王妃这是要去那儿?奴婢--”
“你不必跟着了,我自己一个人坐坐。”
仪夏伸手示意她住脚,自己款步而去。
草一担忧的看着那抹清影渐渐远去,融入树影、花影……
满树百合灯,照耀着小竹桥和那湖深不见底的湖……
仪夏倚着树身,灵笛在唇边扬起熟悉的音符,声色如空灵渺茫的湖水,轻轻回荡,散满府邸,百合灯淡绿光影,如痴如醉……
只待有人温暖的怀抱自身后包围住她时,笛声才断了……
她安静的回头,笑靥如花,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回来了?”
淡淡一问包含万千情意,个中酸甜又有谁知……
林翼亦紧紧抱住怀中女子。赶来的侍女和梅生皆不由自主低下头。
男子忽然回头呵斥:“为什么让王妃在这里待着?这里夜深风大,冻坏了王妃你们有几颗脑袋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