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羲之懒洋洋地睁开眼,心中的意识不受控制的波动,她努力的去压制着,却还是再度向窗边望去……
阳光从淡黄色的窗帘偷跑进来,落在干净的地砖之上,黑影流动,那里空无一人。也许他真的只是喜欢站在窗边看窗外的雨,而今天的阳光有些恼人……
墨羲之平侧过头,发现有点柔软,她发现枕边整整齐齐的叠着一件蓝白色相间的格子衬衫,胸口上有个破碎的小洞,她有些不屑和恼怒,可当她摸着衬衣之时却笑出了声。她解开了衬衣的纽扣,手指轻轻捏着衣领,把衬衣提起,衬衣下面叠着一件黑色的休闲裤。她觉得那家伙的思维的确很好笑,没有内衣,因为他不可能会有女式的内衣。他的衣服很干净,衬衣上有一个微小的洞是由于长久用手搓洗衣服造成的,闻上去还带着少许的湿味,这一身衣服应该是刚干不久。
她满意的推开卧室门。
“你醒了?”突兀的女声让墨羲之紧紧地捏着衬衣的一角,她如同一个迷路的小孩听到陌生人的声音那般恐慌,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惶恐,她有些厌烦,她好似偷入这里的小贼,打破了某些东西。
客厅转角厨房里一个人偏出头,见过,没什么感觉。墨羲之落落而出,走进厨房,那个女人披着白色的围裙,长发往后齐齐散下,她回过头在认真的切土豆,至从刚才那一句不分感情的问候,她就一直专注着切菜。墨羲之的目光很肆意,肆意的游走在对方背后的每一处,“咔哒……咔哒,咔哒。”菜刀落下的频率越发而快,屋里也越发安静。
对方再一次的转过头,她认得她,第一次的见面剑拔弩张,她有一种属于女人独特的骄傲。
她的确生的好看,起初她打气的话只是为了嘲讽他,带着女人应有的青菜酸味。可她现在认真的端视着那个女孩,明明是一张普通之极的脸,可偏偏感觉是那么的惊尘,不沾染半点。没有白如雪的肌肤,也不是令女人骄傲的瓜子脸,鼻子没有给人挑逗的感觉,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右眼和那个家伙一样好看,双眼皮下落下一滴黑痣,可她的目光从不会停留在别人身上,无礼的骄傲却是那么合理。她的美在于就是她,换做她人远非可比。
“你还真不懂掩藏自己。”后面那个蹭白饭的女孩这么说道,话语之中浓浓的不屑。
她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按照做菜的顺序从从水盆里拿出一块肉,随意的放在菜板,溅起的水落在了她的眉间,羽姐不悦的皱眉,嘟囔着。刀迅速的落下,菜板上老旧的刻印再度加深了一分,又是加深了一分,她很烦闷的看着菜板上的肉,本来是准备做青椒肉丝,看着这样子,估计要等他回来只能包饺子吃了,算了就包饺子吧,可是……今天合面的人应该是多了一人。
她越加烦躁。
“我没怎么读过书,所以不太懂得你们的心思。”羽姐转过头回答道,看着那个撑着腮的女孩。她挺立起身子,露出以前上课认真听课的那种表情。她缓缓放下菜刀,打开水龙头,洗手,然后在围裙上擦干净自己的手,坐在她的对面,想要骄傲的抬起头,可是对方的目光散漫而又无礼,认真的表情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无聊,她穿着王非尘的衣服,却是那么的合衬,终究那股美落得如同庭院的散花。
羽姐明媚的双眼黯淡起来,鼻子有些微酸。真是的,自己就应该一直在那儿切菜,即使把肉沫剁成肉屑,可是吃饭的人终归不在只有两个人。强行掩饰的平静在眼里全部化作了决堤的潮水,吐露出的话语变成了一种火药,“你不能在这儿吃白饭!”
她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所做的努力显得是那么可笑,可是她偏偏那么蛮横,毫不讲理,还真是无聊。她了解她的心思,既无趣有很好笑,她带着敷衍的心情说:
“他只是随性而已。”
墨羲之毫不在乎的挑弄自己的头发,等待着对方的回答,或者更为有力的进攻,可是对方只是呆呆的咬着嘴唇,直直的凝视着自己。
“他对我说过,大自然把意志安置在腰的部位,把感情安置在心的部位,把理性安排在脑的部位。所以意志是在最低的地方,而感情是超越意志的,而理性又超越感情。人应该用理性来引导他的感情,再用感情来引导他的意志,所以他就这么一直在要求自己,也一直这样。”她说的很快,没有抑扬顿挫,平铺直叙,很好听的话被她说的毫无影响力,甚至有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的可笑。
“什么样的答案你才满意?”墨羲之明白对方的意思,她不是很理解那个家伙为什么会救她的思维,她在寻找一种不可确定性,最后是由她嘴里说出来,那样会很好听。因为她所了解的他偏离了一种应有的轨道,不对,准确的说,这条轨道不该和某些人连在一起。所谓女人的“酸”吗?她散漫的目光开始汇聚成了一点,直视着对方,缓缓地说:
“你认为你很了解他?或者你想了解他?”她没有等待对法的回答,而是单刀直下,瞬间锋利,切破了这里的安静。
“人是社会的动物,因而人无可逃避地会去选择了解,这是生而为人的天性。但是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况且,人的心灵比树叶上的脉络更复杂,阴暗,所以,这就注定人和人之间永远无法去真正的理解,你就是你,你注定不能用你的思维去理解别人,更何况是他?当你越是努力去理解,就会发现其实你们两个人的距离只有越来越遥远。因为越是了解,就越能明白你们之间的距离,心的距离,思维的距离,心的形状是多么的不同,爱会淡去,了解的欲望将会变成疏离的渴望。”
她的话带着锋利的毒刺,刺痛对方的心脏,她用一种属于她独有的恶毒讽刺着对方,打击者对方,以获得不可言喻的优越感和畅快感,这令她满足。她聚集在了一起的目光再一次的散漫。
……
回忆就像窗边的大雾,慢慢的侵湿一切,然后什么也看不见。羽姐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了解他,只不过想要在她面前装作了解他。突然间心里的未知一处扯动了一下,脑袋嗡嗡作响,那股大雾淹没了自己。
“我喜欢他。”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说的是那么自然,
墨羲之看着她,没有那种因为羞涩而成的恼怒,或是急于掩盖,说的是那么顺然,脱口而出,这仿佛就好像是植入世界里的经验事实。渐渐地,她低下了头,那是一种怯弱,说出来的话像小孩子那般吐字不清。
她又说着他教给他的话。
“可是喜欢这种东西不是什么金子,很珍贵,那是一种很廉价的感情,就像随处可扔掉的废纸。那个女孩生的很漂亮,所以男生们都喜欢她,可是那个女孩只会嫁给一个人,你终究会将这种感情视为可笑,然后在某个夜里某个人身上丢掉。他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他救了我,教我写字,教我读书,他给了我一切,给了我一个名叫家的温暖。所以我喜欢他,即使违背生命也要喜欢他,我必须喜欢他,我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墨羲之蹙眉,“这就是所谓的女人吃醋?”
“那又怎样。”羽姐缩了缩身子,眼镜微微眯着,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对面那个女孩笑了起来,笑的时候如此天真烂漫和……可恶,之后她开口:“他受这么重的伤也是因为柳青红,而他之所以救我是因为柳青红要让他救我。”墨羲之收起笑容,满意的回味着羽姐的表情,就像是在品味饕餮大餐。羽姐看着她的样子突然觉得座椅有些不稳,屋子有些森然,羽姐压下冷意,“你不能在这儿白吃,帮我洗菜,然后去把米淘了。”羽洁伸长脖子,自己必须气势压住墨羲之,在这个时候得要强硬。墨羲之什么也没说,静默的起立,然后走到菜板边,双手伸进盆里,手指轻轻的撵着菜秧子,猛然回过头,“欺骗自己这种事少做些好!对于他的感情连你自己也不确定。一个人在绝望之时遇见的感情破绽,往往把人类的理智粉碎得一干二净。那种情况之下,不是感情萌芽,而是一种类似于情感利益的交换,正如你所说,在你最绝望之时,他救了你,而你的感情只不过是因为观念所束缚。那就是“你不得不喜欢他”,否则这还算是一个人吗?一语明之:人在非理性下的感情只不过是良知的绑架。”
墨羲之就这么快速的说完这一切,冷冷的看着对方,她洗菜的速度变得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