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晗坐在大帐里,眼睛盯着卷宗,漫不经心地道:“你说朗三来了,在他帐中呆了不到一刻钟,又匆匆离去?”
“是。”简平垂着手,大气也不敢出。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主子看似瞧着卷宗,心思却半点都不在上面。
自打慕容铎突如其来地归来,理所当然地接收了兵权,霍青玉莫名其妙变成靖王妃搬进靖王大帐开始,主子就处在爆发的边缘。
只是他掩饰得很好,外人看起来并无任何异常。
他服侍了他多年,摸透了主子的脾气,哪里看不出,主子对霍府三少早已暗生情愫?要不然,主子也不会为她破了这许多例。
本来以为,这次战事过后,能喝到主子的喜酒,谁知道终归是空欢喜一场。
主子表面看起来越是平静,代表着他的内心里其实正涌起万丈波澜,稍有不慎就会被卷进漩涡,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此,每说一句话之前,都在心里斟酌了再斟酌,就怕出了差错。
“没打听出说些什么?”百里晗依然是慢声细语,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简平却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瞬间凉透了心:“属下,无能。”
百里晗抬头,望着他,森然一笑:“倒是有自知之明。”
岂只是无能?简直是废物!
慕容铎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紫竹山庄外的柔然大军撤走,朗四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了伊州城……这一系列事件,竟然全都被蒙在鼓里,一直处在被动挨打的境地!
这话才一出口,简平膝盖一软,扑通就跪倒在地,说不出话来,上下牙直打颤。
百里晗唇角一挑,牵出浅浅的笑痕,眸光却骤然冰冷,淡淡地道:“瞧你这点出息!”
简平伏低了身子,以头触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若不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就凭这一跪,本座就该立刻废了你!”百里晗盯着他,语气森冷,带着肃杀之气。
“求主子开恩~”简平却从这话里听出一线生机,猛地抬起头来:“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功?”百里晗轻蔑地笑了:“不给本座丢人,就算不错了。”
“属下这就去查,朗三将军的行踪和他带回来的消息。”简平胆颤心惊地道。
慕容铎防得很紧,不但自己的营帐戒备森严,就连淳亲王那边,一夜之间也换掉了所有侍卫。
他一时措手不及,又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这才处处被动。
但,这种理由在主子的眼里,显然不是犯错的借口,更不是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哼~”百里晗发出鼻音。
简平立刻浑身颤了一下,微抬起头,疑惑地瞄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去:“属下愚鲁,请主子示下。”
“查一下,慕容铎交给淳亲王带回京城的匣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百里晗忍住了气,淡淡地吩咐。
“是!”简平垂手应了,走到门边,忽然生出犹豫,驻足回首:“那,朗三那边……”
“本座自有主张。”
其实朗三的去向,他倒是能猜出几分——他性子莽撞,论谋略在五虎将中排在末位,但论神力勇猛却是第一。
慕容铎身边不缺勇士,京城虽显乱象,朗三的性子却易生事端,潼关才是最适合他呆的地方。
不管他之前身在何处,此番仓促来去,奔的却只能是潼关!
以朗三的脚程,再快也无人可及,倒不如飞鸽传信,令那头的人拦在他必经之路埋下伏兵,将其截杀。
那么,不论慕容铎派他去做什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朗三走了之后,慕容铎倒是没有再来缠她,吃过饭直接去了淳亲王的大帐。
庄然有木嫂相陪,倒也不寂寞,两个人久别重逢,说着各自的经历,谈到喻老大的死,更是禁不住相对唏嘘,感慨人生的无常。
“老天总算是长了一回眼睛~”木嫂牵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着她光洁白嫩的脸宠,很是欢喜:“这下好了,以后生个大胖小子,准能和王爷白头到老。”
“木嫂!”庄然蓦地烧红了脸,垂了粉颈,嗔道:“瞎说什么呢?”
“我可不是瞎说,”想起早逝的相公,木嫂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我们家那死鬼,若是能给我个娃,也不至……”
话没说完,人已哽咽了。
“木嫂~”庄然心中恻然,拉着她,不知如何安慰。
木嫂擦了眼泪,抬起头看她,语重心长:“你如今年轻,王爷宠着你,可女人的青春有几年?这夫妻呀,就得有孩子牵着,感情才会长久。”
庄然尴尬了,垂了眼睛不说话。
“你别忘了,王府里还有个姜夫人呢?”木嫂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给她捷足先登,生了儿子,虽说是庶出,可也是长子,总是不好的……”
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忙住了嘴,讪讪地道:“我这是为大小姐好,你可别往心里去~”
庄然愣了一下,才省起她说的是那个假冒的姜梅,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淡淡地道:“她死了。”
“真的?”木嫂先是一惊,继而笑得眉眼弯弯:“恭喜大小姐~可算除了个眼中钉!”
庄然不禁啼笑皆非。
再怎么着,死了人总归不是喜事,她气量再小,也不至于跟死人争。
她还来不及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