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儿从来不知道,一个醉了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觉得自己每用一分力,沈墨成也加一分力,还是牢牢地把自己的手按住,不让她抽出来。
再看沈墨成的脸,却一如之前的睡态,仿佛是另一个人在扯着唐果儿的手不放似的。
唐果儿心里的慌乱便转为一股恨意,想也不想,用指甲便去戳沈墨成的掌心。
沈墨成吃痛,皱了眉,“咝”地倒吸了口中气,靠在椅背上的头下意识地晃了晃。
唐果儿心虚,偷眼看前排,唐万豪却是也正趁着酒意,闭目养神,好似也有微微的鼾声。司机自顾观察前方路况,把车开得稳稳,完全没有分神关注后排。唐果儿这才安心一点。
再下力气掐沈墨成,眼睛却定定地看着沈墨成醉眠的容颜,清瘦不掩俊挺,除了一开始意外吃痛的那一下反应,却是温柔地放松了钳制,任由自己掐痛他。眉毛还是不能完全舒展,看得出在忍痛。纤长温暖的手指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动唐果儿被包在掌心里的手指,像在安抚。
唐果儿一度怀疑沈墨成是不是醒过来了。但看到沈墨成像是一个姿势窝久了,不舒服,慢慢地动了动,蹭着座椅像是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起来又不像是醒来的样子。
唐果儿心里一下子软了,手上的力气也就松了,慢慢的,沈墨成的手指也不动了,像是睡得更沉了。眉宇间的纠结也散了去,只有握住唐果儿的手,更执着,紧紧的,那股力量像是带着安人心的力量,沈墨成之前一脸酒醉后的不舒服样子,竟然也消散了。唐果儿心里的慌乱和恨意都化作了又痛又甜,然后,慢慢的,回归平静。
唐果儿便这么任沈墨成包裹着自己的手,一路沉默,回到了家里。
沈墨成下车的时候,已经回复了八成的神智,虽然有点摇摇晃晃,但坚持自己走下车。
唐果儿攥紧那只被沈墨成圈禁了一路的左手。原本包容在温暖的大手里享受的热力,现在空气里的寒意吻上来,提醒着唐果儿它的空空落落,唐果儿觉得心里像是遗失了什么似的。
刘妈已经煮好了醒酒汤。
“沈总,刘妈已经收拾好了客房,你喝完碗醒酒汤,去房间里睡一觉吧。”唐万豪的语气像是在安顿儿子。
沈墨成醉态憨然地笑笑,一副极为困倦的样子,全不似平时的睿智模样。
唐果儿看了一圈客厅里两个相对而饮的男人,出声道:“爸爸,我先回房间了。”
唐万豪点点头:“嗯。”
唐果儿便走上楼梯,打算回房。
才走了几步,就听得身后一个缓缓的声音:“果~”
唐果儿直觉沈墨成要叫“果儿”,一激灵地回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沈墨成看唐果儿蹦转身,迷迷糊糊地笑起来:“过~一会儿我洗澡,没带换洗的衣服。能不能麻烦唐小姐帮我打这个电话,让他们给我送几套衣服过来。”
沈墨成说得极慢,倒不显得开头拖长的音有什么突兀。边说,沈墨成边在外套内袋里掏啊掏啊,掏了好久,掏出一张卡片。
唐果儿只得又走下楼梯,走过去,走到沈墨成身边,去接那张卡片。
沈墨成却把原先拈在左手食指和拇指间的黑色卡片,交到了右手,摊开掌心,将卡片放在手掌中间。
唐果儿从沈墨成手掌中拿起卡片,无法不触及到他掌心的肌肤,那温度传来,唐果儿更无法不想起沈墨成在车上紧紧的攥着自己手,脸又不可控制的红了起来。
唐果儿抿了抿嘴,来镇定情绪,轻轻拿起卡片。卡片离开了掌心,便把掩盖住的掌根的伤痕露了出来。浅浅的破损,血迹已经结了新鲜的痂。
唐果儿知道是自己刚才在车上的“杰作”,心中不忍,抬眼看向沈墨成,见他醉眼朦胧,却还知道对着自己笑,笑得。。。。。。人畜无害。心里不觉一动,像是有什么情绪像嫩芽,撑破了密封的坚壳,似要破壳而出。
VVIP客户的待遇就是秒送上门。大约也就半个来小时,沈墨成要的衣服已经专人送到了唐家。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唐果儿自己提着两袋衣服,送到客房门外。
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唐果儿试着扭了了下门把手,门是开着的。
推了进去,不意外看到沈墨成合衣俯在床上,睡得正酣。
唐果儿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放在衣柜前显眼的地方,转身打算出去。走到门边,想了想,又折回到床前,掀起床上被子没被沈墨成压住的那一边,轻轻的盖在他身上。
正要直起身来离去,手腕处传来一股力量,紧紧地扯住了唐果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墨成半睁着朦胧睡眼,嘟哝着:“果儿,果儿。”
唐果儿以为沈墨成醒了,有一瞬间心跳都要停止了。
但看沈墨成又半眯着眼睛,不出声了,渐渐安静了下去,想是刚才并没真的醒来。
于是又安了心,轻轻地想要挣脱。
睡过去的沈墨成似是感觉到了唐果儿的挣扎,又眯缝着眼睛嘟哝:“果儿,别走。”
唐果儿叹口气,跟醉鬼真是发脾气也没有用啊,轻声叫道:“沈墨成,放开我。”
沈墨成嘟哝了句什么,含含混混听不清,像只是喉咙里发出不明的声音,并没有意义的音节。
唐果儿只好再柔声劝道:“沈墨成,先放开我。”
这次沈墨成喉咙里嘟哝出来的声音可以清晰分辨了:“不放,就不放,我不会放开你,果儿。”带着三分无赖。
唐果儿不知道,原来醉了的沈墨成,竟然可以是这个样子。不是以往所见的清俊、儒雅,仿佛一切在握的从容。
不防备沈墨成忽地用力一拉。唐果儿本就是被锁定在俯身的姿态,不利于平衡。突然一受力,控制不了,整个人便往前冲去,唐果儿勉强压住口中就要逸出的惊呼,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揽上了纤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