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儿背着双肩包走到金三角的时候,沈墨成正站在门口,跟人说着些什么。看到唐果儿走来,沈墨成似乎是匆匆地跟对方结束了交流,往唐果儿这边迎过来,再自然不过地牵起唐果儿的手,带着她往店里走去。
这时间正是晚饭已过,宵夜未满,街面上人流熙攘,这一幕便如沈墨成公开召告了对唐果儿的所有权,唐果儿犹不自知。
店面不大,店里面也很朴素,没有过多的装修,但还干净,来吃饭的人很多,包间里传出年青而热闹的喧腾。沈墨成牵着唐果儿的手往订好的桌子走去,一路上跟擦肩而过的人打着招呼。
坐下来,唐果儿好奇地问沈墨成:“这里的人你好像都很熟?”
沈墨成沉吟了一下,淡淡地回道:“你在学校呆到大四,也会有很多熟人。”
又道:“不知道你的口味,我只定了一道这里的招牌菜,想吃什么?”
唐果儿脱口而出:“豆腐!”
沈墨成清亮的眼眸对着唐果儿,弯弯地,透出笑意。
唐果儿忽然反映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又热了起来。只盼着沈墨成不要戏谑自己。
沈墨成果然没有戏谑,而是正色道:“好。”停了停,补了一句:“其实,我也喜欢。”
唐果儿窘得不行,又不好说什么,这事儿怎么看都是越描越黑,虽然沈墨成的话接得也很有深意,但人家也没明说什么,总不能说,学长,学妹我想多了吧。
沈墨成看着唐果儿的羞态,心中大热,为了维持自己的清雅模样,以免吓跑小白兔师妹,还是镇定地征询着,点了几个家常菜。
等上菜的间隙,沈墨成抽出剧本,递给唐果儿:“你的剧本。”
唐果儿接过剧本,想起下午为什么落荒而逃,也不敢翻开,更是不知所措。
安静让人如此难受。
唐果儿急急地开口:“这一届的《囚塔》,我在争取巫婆的角色。”
“嗯。”淡淡的声音,不带很多感情,仅是明了的意思。
“巫婆戏份少。”很客观的陈述,不带任何判断或诱导。
“嗯嗯!”唐果儿一副喜获知音的模样。
“但很有发挥的余地。”沈墨成继续评价道,“确实适合你。”
唐果儿惊到了:“不,不是吧,我是觉得这个角色戏份少,容易演,不带这么高深的。”
沈墨成宠溺的笑了,伸手想揉唐果儿的头,伸到一半,生生地忍住了,把手肘打弯,小臂朝上耸了下,用另一手挽了挽袖子,收回到面前,纵容地说:“按你舒服的方式去演吧。”
唐果儿诧了,实在憋不住,问道:“你不劝我应该努力挖掘人物性格?不劝我做一件事就要努力力,尽自己全力做到更完美么?”
沈墨成勾起唇角,反问道:“你能为自己决定,我为什么要勉强你?”看着唐果儿晶亮的眼眸,又道:“况且,我也从来不勉强自己。”
不勉强自己。。。。。。不勉强自己。。。。。
唐果儿好像脑海里有个混响回放,这句话盘旋不去,这算不是是变相的表白呢?唐果儿忍不住偷眼望去,沈墨成还是含笑相视,云淡风清。视线一撞,唐果儿便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倏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长长的羽睫垂下,在下眼睑投下一片茸茸的阴影。
沈墨成觉得自己快在抑制不住想用唇去触碰那茸茸羽睫的想法,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如果那易颤动的长睫,在轻柔的触碰下,会是怎样的轻舞,又会是怎样温柔的触感。
幸好,上菜的服务生,打破了这一刻空气中似有的魔咒。
“来,让一让,上菜了,上菜了。”
唐果儿下意识地往服务生看去,掩饰着自己的忐忑。
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猎装不像猎装,乞丐装不像乞丐装,衣服上遍布的口袋倒像是雨林探险队的工作服,半新不旧,又像是行军装,但倒是干净,丝毫没有油油腻腻。
上菜的小伙子从托盘上端下一个粗陶大碗,对着沈墨成唱道:“来嘞,小哥的豆腐!热腾腾的嘞!”
又对唐果儿唱道:“妹子头一回吧!吃一回,忘不了,保你上瘾!”
这,这,这,这话说得暧昧?妹子我自然是头一回,吃。。。。你家的豆腐!关小哥神马事,关上瘾神马事。
如果可以,唐果儿想把头低到桌子下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努力维持着大方、得体、装!没!听!到!的!样!子!
“镇定,镇定。”唐果儿只好在心里告诉自己:“吸气,呼气,放松,别想歪了。”可是脸上烧烧的热,实在是无法抗拒之生理反应啊。
而沈墨成脸上的笑,仿佛今晚就没收起来过,这时,更是像从心底直透出来。
实在是不忍心看唐果儿一直这么窘窘有神,沈墨成开心够了,及时开口救美:“这就是金三角的招牌菜,金三角豆腐,尝尝看。”
想了想,又补充:“这个上菜唱词也是金三角这道招牌菜的特色,服务员没别的意思。”
唐果儿听得心里更是大窘,没别的意思,好吧,沈大学长您不懂得沉默是金,开口是银么。可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说“没别的意思”,难道要自己说,啊,我是会错了意,岂不更窘。
唐果儿前所未有地觉得语拙,只好闷闷地挑块豆腐狠狠咬了泄愤。”
“啊!”忽然唐果儿抬起头来,若有所悟的说:“金三角!”
沈墨成脸上温和的笑,又荡开了一些,有一些宠溺的意思:“想到了。”语气还是那么不温不火。
再抬头看时,果然整个店的装修就是古朴原始,颇有些热带雨林的意境,服务生穿的制服颜色、成色、款式不一,风格却很一致,像个训练有素的杂牌部队。
难怪这里是男生们热爱的聚餐场所。男儿何不带吴钩,横行西北五十州。几个大男孩心中没有个热血的梦呢。
唐果儿兴奋起来,四处张望起来。
沈墨成兴味地看着这样的唐果儿。
正好服务员把点的其他的菜陆续上齐了,沈墨成就招呼服务员要了米饭,朝着唐果儿说道:“果儿,陪我再吃点儿。”顿了顿,带点轻笑坏心地补充:“光吃豆腐可填不饱肚子。”
大哥,这种有双关意味的话可不可以不要在美女面前说啊,唐果儿心中哀嚎。伸向那碗金三角豆腐的筷子不由得就打了个颤。
沈墨成不意外地看到唐果儿花容失色,这才正色道:“我是说我自己。”
唐果儿羞愤得不得了,要不是担心会被曲解成媚眼如丝,可真想飞两个眼刀过去把这个心肠一定是“墨”色的人戳几个透明窟窿。
立即掉转筷头,转攻咖喱虾。心下狠狠地想,叫你说豆腐!
沈墨成似是很开心的样子,补充道:“我正餐一向以主食为主。”
然后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闷声剥着虾,明黄的咖哩沾在纤秀的指尖,不损白晰,仪态依然是无可挑剔的优雅。
剥完虾肉,唐果儿忽然慧黠一笑,问沈墨成:“知道吃咖喱虾的最后一步么?”
沈墨成温文浅笑:“愿闻其详,请果儿小姐赐教。”
唐果儿将双手摊开,掌心向外,五指向上,朝着沈黑成轻轻一晃,灿然一笑:“五指向上。”然后快速地将掌心转向自己,一手放到唇前,伸出粉粉的小舌头,飞快地舔了舔沾有咖喱的指端。
得意地笑了,像只偷偷挠了主人心爱的家具的猫。
沈墨成不意,片刻的愣怔后,马上把手捣在唇边,压抑地闷笑,再后来,索性拿开手,纵声大笑起来。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