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看他努力做出一副坦荡模样,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推辞。想到今天他对自己前后几次的帮助,终究还是答应了。
在电梯里林言才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抬头对杨程说道:“待会儿不管在我家里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负责的,你现在走还来的急。”
杨程错愕地怔在那里的时候,电梯叮得一声打开门,他耳尖通红匆匆抬脚走了出去,心中暗想:“这女人怎么这样直白!她难道是怀了那样的心思?我难道还怕了不成,谁要谁负责,她真是搞不清楚状况,难道还怕我事后缠上她不成!”越想越气,身体里又涌出一阵莫名的燥热。直到林言尴尬地提醒道,“那个……我家是这边。”他又恨恨地折回身子。
林言边想着怎么自己好心提醒杨程却不理睬不说还冷着脸,一边掏出钥匙开了门。
只见一个庞然大物扑了出来几乎要把林言扑倒在地。杨程在边上惊呆了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定睛一看是一头肥硕的大金毛,它伸出舌头湿哒哒地在林言脸上舔着,身后尾巴谄媚地摇着,扫起了门边的尘土。
“这是我家小雅,不到三岁,特别热情,就是……不大喜欢同性。”林言有些为难地说道,不禁想起姜瑜和小雅几次大战后发誓在小雅有生之年再不踏入她家。
果然那叫小雅的大公狗回头警惕地盯着杨程,发出不满的“呜呜”声,然后终于按捺不住“汪汪汪”地叫了起来,末了还冲杨程恶狠狠地呲了呲牙。
林言看着杨程不动声色的样子暗自心惊,在研究方案时遇到他不喜欢的点,他就是这样的表现,最后只会淡淡地说哪里哪里重做,半点没有回旋的余地。难道他已经在心中策划着怎么收拾小雅了吗……
林言赶忙上前想要把小雅先拖回房间。谁料杨程竟蹲了下来,轻轻挠着小雅的头和下巴到脖颈处,林言一阵心惊,生怕小雅真闯出什么祸来,虽然自己早说过发生什么都不会负责的,但惹恼了杨程,损失的可是真金白银啊!但让林言担心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小雅这个没立场的家伙在杨程规律而专业的抚摸下顿时偃旗息鼓,舒服地眯起了眼。
“小时候我养过一条叫大兵的狗,后来爷爷去世,我被爸妈带出国,就再没见过它,不知道它长大了是不是也像小雅这样威风凛凛的……”
杨程出国也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狗一定早就死了。这样想着,林言心中也跟着难过起来。
杨程坐在沙发上一面逗弄着小雅,一面偷偷地环视着这间公寓。很整洁,整体色调是怀旧的古铜色,茶几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从色泽上看也是用了些年头的。茶几下压着的长形地毯看起来质地优越,看到边上不起眼处的logo,杨程想这毯子一平米的价格和市中心一平米的房间应该是不相上下的。阳台上摆着一把藤条躺椅,旁边的小圆几上放着一本泰戈尔诗集,书里的书签上挂着墨绿色的丝带。这么一个年轻的白领丽人,竟把家中布置的如同退休老干部一样……杨程不由想象着在阳光慵懒的午后,林言躺在这藤椅上读着那忧伤的诗句,脸上一定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一如那天在教堂里的模样,像个历经沧桑磨难垂垂老矣的妇人,满目怆然和认命的无奈。
这时厨房传来一声轻呼,杨程急忙跑过去。林言握着左手食指,血顺着手指滴答滴答地敲到地板上,也敲到了杨程的心间上。他抓起林言的手打开水龙头冲了起来,沉默的侧脸隐隐带着焦急。
“没……其实没什么事,只切到一点点,不要紧的……”见杨程还是不说话,林言又讨好地说道,“正好冰箱里有几根怀山药,听说是很养胃的,我打算切些煮到粥里的,那东西滑的很……”
果然杨程脸色变得柔和了起来,林言不由松一口气。
“等着我。”杨程很酷地丢下三个字便抓起风衣出来门。小雅似乎不满他这样突然离开,爪子搭在门上挠着。林言笑骂道,“没立场的家伙,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杨程再推门进来时,手里拎着一包优质的狗粮,还有一袋子的纱布、酒精和一些不知名的药水……林言被他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诶,我说这位先生,我只是切菜不小心划破手指,不是黑帮火拼被砍伤好吗?你这未免太夸张了些。”
这时杨程才猛然觉得自己是太小题大做了。但当时看到林言手指一滴滴流着血,心里乱糟糟的,慌乱间跑到诊所只恨不得把所有治疗外伤的药都买回来才好。眼下回过神来,不由尴尬地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僵了半天才说道,“我是去给小雅买狗粮,正好路过药店才顺路买来的,没用的话,你大可以扔了它。”他心虚地一边说着假话一边斜着眼睛瞥了眼林言。
林言露出一个灿烂的巨大笑脸,“谢谢你啊。”杨程被她的笑容感染,脸上的坚冰一点点融化,嘴角正慢慢上扬时,林言又接着说道:“你对小雅这么好,我真要好好感谢你才是!”杨程迅速的脸色再度黑了下来,他没再理林言,弯下身子倒了些狗粮到小雅的饭钵里,小雅欢腾地上蹿下跳,就像是饿了几天似的,一个劲儿地讨好地摇着尾巴。杨程看着好笑不由地说道:“知道我对你好,你好歹还会这副模样巴结我,不像你那蠢主人……”
“你和小雅嘀咕什么呢,去洗洗手,开饭啦!”林言语气欢快地说着,显然是没听到杨程对她的埋怨。
餐桌上摆着几盘配粥的小菜,颜色清爽,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加了怀山的鸭肉粥变得软糯香甜。饭菜香氤氲在空气里,一时间,杨程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与爷爷对坐桌前的时光,就是这个味道,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