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慧微微一笑，收回了手，“小施主是有慧根之人，当知甘露丸必须经手清净方才有效，小施主如今身在红尘，未曾持戒，恐有不妥。”
璧月讪讪地收回手。
金誉上前接过于嬷嬷奉上的水杯，递给璧月，对她宽慰地笑了笑。
济慧将甘露丸喂入王骥口中，璧月将水慢慢喂王骥喝下，将甘露丸送服了。
济慧起身告辞，“贫僧还需返回寺中，就不再多叨扰了。王老居士明日一早应当便会清醒，届时各位施主再请个寻常大夫，开几副滋补的方子便可。”
见济慧和尚如此有把握，白世南和白文清忙起身拜谢，对他实在是感激得无以言表。
“大师如何知道今日我家有难？”
璧月扯住了济慧的衣袖。
“阿弥陀佛！半月前，王老居士派福智施主到寺中寻到贫僧，送上偈颂一首，自那以后，日日傍晚王老居士都派福智施主送来偈颂。
“这些偈颂，首首机妙，颇具禅意，贫僧细解之下，发现王老居士似是要求贫僧助其脱困。因此今日傍晚未见有偈颂送来，贫僧便寻来了。”
璧月看了眼躺在榻上犹在梦中的王骥，又问：“大师又如何知道甘露丸可对症？”
“一切不过因缘和合而生罢了，小施主有慧根，自当明白这个道理。”
璧月摇摇头，“大师，我不明白”，语气中带出了无限的迷茫和悲凉，重重地又说了一遍：“我不明白。”
济慧颂了一句“阿弥陀佛”，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院门。
璧月心犹不甘，叫住了旁人，自己一个人追着济慧出了院门。
院门前，皑皑白雪，点点红灯，璧月又大声说了一句：“大师！我不明白！”
济慧转身对璧月慈悲地笑了，“是故菩萨有如孔雀，一切烦恼有如毒林，小施主，下毒不如食毒，你说是不是呢？”
闻言，璧月心里像是突然劈开一道闪电，撕*裂了无明的困惑和迷茫。
璧月声音微抖地问道：“大师的意思是，小鬼狰狞，金刚怒目，菩萨垂眉，要练就一颗安宁的心，需食尽毒林？”
济慧微笑不语。
璧月怔怔地陷入思索之中。
“小施主得空可到碧云寺来走走，观涛甚是思念你。”
济慧说着转身走了。
一阵风过，门上的大红灯笼摇曳舞动，剔透鲜艳的火光投射闪耀在雪地上，如同红尘之中的希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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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飘了一整夜，天明时稍霁，院子里已铺满厚厚的银雪白霜。
金誉受伤确实不严重，都只是些皮肉伤，今日沐休已结束，一早便又要回书院去了。
璧月一大早起来与金誉一起踏雪前往。
“这次你不禁足了，可得每日来看我。”金誉认真地说道。
“书院那么大，我又怎知你何时会在围墙处呢？”璧月问。
“笨！”金誉弹了下璧月的额头，“你不是鸟人吗？不会叫鸟儿去通知我？”
“哦。”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扫把星转世，每次来王家别院都有人受伤，上一次是蔚然和成风受伤，这次是我破相。”金誉故作忧伤。
璧月却认真想了想，老实说道：“不是呀，你好像小时候也来过王家别院，没听说受伤呀。倒是每次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蛮倒霉的，应该是我的缘故。”
“对。”
璧月一愣，“对？”
金誉哈哈大笑，“你还不算很笨嘛，我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璧月恼了，哼地一声，冲着金誉踢起一大脚雪，雪纷纷落到他身上。
金誉捂着脸跳开，“君子动口不动手！”
璧月还不干休，又是几脚铲起，踢得雪飞扬起来，飘飘洒洒落到金誉身上。
“我没动手，我动脚！”
璧月嘻嘻一笑，“而且我不是君子……”
说着，璧月顿住了，叹口气，语气里溢满忧伤，“我是小人，我一直都是小人。”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自己都只会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上一世害了阿哥，这一世却又要害到谁？
金誉伸手拂去了璧月头上的雪花，“小月，你为何忧伤？”
璧月摇摇头，“下雪的时候真美，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两年前第一次看到下雪，惊呆了璧月，两年过去，璧月还是为这冬日的雪景而赞叹。
青瓦白墙的西山书院已在眼前，晨曦之中，书院门口的牌匾上压了一层白雪，如同一条舞动的银蛇，透着一种古朴的庄严。
“你去吧。我以后每日都来看你，若我不来，也会叫鸟儿来告诉你。”
金誉说：“小月，你不要忧伤害怕，我们都会好好的！”
璧月点点头，推了金誉一把，“快去吧！”
金誉心中暗叹口气，一边缓步走进书院，一边几次回头看璧月，行行复迟迟，终于走进了白雪皑皑的薄雾之中，隐蔽了身影。
璧月一个人慢慢往回走，茫茫雪野，深没过足踝，缠住了脚步。
蹲下*身去，捧起一坯雪，把脸埋进去，冰冷得如同自己封住的心。
双手一扬，雪花簌簌散落，落到额上，眼睛上，喉咙上，渗出丝丝凉意。
睁开眼睛，不知是巧合还是心灵有意为之，落下的雪勾画出一只孔雀的形象。
她伸出手，低声喃喃道：“是这样吗？是故菩萨有如孔雀，一切烦恼有如毒林？”
雪地中抬起手来，食指和拇指相按，手掌自然而然就充满了张力，这是孔雀舞的手势，是吉祥如意的象征。
有两年多没有跳过孔雀舞了。
缓缓将孔雀手势伸举起，向着天空，犹如一只涅槃而生的雀之灵，缓缓升起在雪地里。
挑起一脚雪，漫天飞舞的银雪，柔*软，美丽，诗意，有流动的曲线。轻灵地旋身，展臂曲膝，一个孔雀舞美丽的“三道弯”姿势浑然天成。
舞蹈是傣人流淌在灵魂里的欢欣，阿哥说过，跳舞是与神对话。
她飞扬跳跃起来，徘徊的孔雀，展翅的孔雀，骄傲的孔雀，勇敢的孔雀，受伤的孔雀……闪光，变化，蕴满层次，最灵动，最深远。
孔雀手势向上，雪没过头顶。孔雀手势向下，勇气淌过心底，
青山，长云，簌簌纷纷。
这一幕，在蒙观涛眼中，如同银色的海中开出了一朵雪莲，积雪明远峰，寒林锁春*色，璧月是天地间唯一的那一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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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大大们，粽子节快乐~^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