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例行村民大会。
所谓的大会也没有一个正规的办公地点,从古至今,约定俗成的就是大家把村里里一块最大的广场作为了聚集地。
“老书记,今年承包费能不能长点啦?”大林坐在石头上低着头一边抽着老旱烟一边说。
“就是,这我们家孩子一个月在外面打工还能赚500来块钱,这现在一年500快就把我们打发了,绝对不中”坐在对面石头上的张二林家的直接道明原因。
大家就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这个说,涨钱,那个说不涨就分果树,自己弄。
眼看事情发展超过了预期,村支书发话了,“大家静一静,我看呢,今年我们别把果树分片包了,不如只包给一家,然后我们也像电视上一样,来个竞标,咋样!谁给的钱多,就包给谁。”
“那怎么着也得弄一个最低价,什么的,好像叫起价来着,是不?”张二林家的高声道,“我看起价就每年1500,中不?”
“太贵了吧,比我们每年承包的总金额贵1000,况且以前的五百元也没涨几年啊!”王豪十分不满。
“小豪啊,那你看多少合适?”人群中有人问。
“这...”
“回家问你爸、问你妹吧!”哈哈,随之而来的哄笑声。
“老王家,只能王玉林和他家大闺女做主,要不三家村的小梅子也能做主。大小子是废物”外号大喇叭的张二林家的大笑着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豪直奔张二林家的。
众人赶忙将他拉走。
小村里一直以来总在传三家村的小梅子这个未嫁人的姑娘是王玉林的相好,但从未有人在公开场合谈论。
众人很鄙夷的看了看王二林家的。
人群静下来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到了老村长的脸上,老村长若有所思,寻思到,这帮老土鳖,这几年生活富裕点了,不容易满足了,偏偏这种时候让自己赶上了,想着平安度世,但是他们的胃口也忒大了!
“那好吧,既然大家都同意1500起价,那就一千五,不过我先声明,如果没有承包,后果我不负责。”
“没人包,我包”张二林家的说道。
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之声。
准备很久的竞标大会开始了,十里八村的人们都来观看,因为在这个年代里,可是一件大事情。
王玉林从山上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将外屋桌子上放的剩下的残羹冷炙给自己家的老狗倒上。
刚刚回到屋子,想和妻子议论议论今天要开的竞标大会。
“汪汪汪...”
院子里传来了狗叫的声音
“谁啊?我这还有事情呢”王玉林明显表达着一种无奈。
“啊!是二爷啊!赶紧上屋。”
“你爸、你妈在家呢吗?”
“在家呢!”
一听这样的对话,花沛知道,对话者是女儿王兰和老村支书。她赶忙下地,她知道老支书是为了这次的承包果树而来。
“二爷,您坐吧。”王兰将老支书让进屋里,随后就去沏茶倒水。
“玉林啊,你这丫头真是懂事啊,等长大之后错不了啊!”老村支书边喝茶边说着着。
“二叔啊,您这是高看她了,就是稍微懂事一些。”花沛自豪同时又故作谦虚的说。
“我就直奔主题了啊,玉林,你们怎么看这次承包果树啊,大伙商量了一下,想搞一个竞标,起价是1500元,你觉得怎么样啊?”老村支书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底气,他觉得签好的合同再变是有点不好。
“二叔啊,您觉得这合理吗?原来果园什么样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大家看着挣点钱啊,今天这使坏,明天那使坏,现在又要涨钱,一涨还涨这么多,您觉得说的过去吗?我和玉林也没什么对不起大家的,每年收苹果的时候,哪家我们忘记给送苹果了啊?”花沛像金刚豆一样啪啪的把积聚在心中的怒火一言而尽。
“二叔,花沛的语气有点过,但这确实是我们两口子的心声,果园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大家帮衬换来的,是我们夫妻和我老爹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垒起来的,一锹一锹挖出来的。现在我老爹已经过世了,满足他的心愿,我们就把他埋在山上,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我们对这片土地的爱吗?”王玉林说道已经过世的父亲,明显的眼眶湿润。
“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们的委屈,你们只要告诉我你们同不同意大伙的建议,我原话回答就行了。”老村支书面对此情此景将自己的语气更加的放低。
“今年的价格绝对不能改变,合同是走法律程序的,也是经过公证的。来年再说来年的。”王玉林这一次一想到令他寒心的村里人,没有和自己的妻子商量,态度坚决的直接回复了老支书。
“那我知道了,我回去告诉大家你们的想法。”老支书自觉无趣,起身告辞。
送走了老支书,夫妻相顾无语的回到了房中。王兰想现在是苹果树施农家肥的季节,父母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再不施肥,果子不会长好的。
“妈,这件事情咱们绝对不能吃亏,绝对不能退让,不能向恶势力低头。”王兰最近正在复习历史知识,对于丧权辱国的中国签订的条约,她觉得就是向恶势力低头的结果。
“如果他们硬来,咱们就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王兰意志坚强的告诉父母。
“强龙难压地头蛇啊!咱们人少,人家人多,再说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提高价钱,可以适当的提高一下,但是1500元的底价也有点高。”花沛觉得王兰还是一个孩子,有点意气用事了。
“我心底的价位就是1000元。除了我王玉林估计没人能承包起这片果园呢?”王玉林最后有点拍板的意味,事情不再议论。
“爸、爸,张二林1500块钱包下来了,大伙都同意了。”王豪急急忙忙的跑回家告诉王玉林。
今天的竞标大会王玉林并没有亲自去,他也没有让妻子和王兰去,因为他觉得如果去了就是表明自己同意了村民们无理的要求,但是又不能不出代表,他就让自己的儿子去了,现在王豪也已经大了,他要破除村子里人们的说法,老王家的男人不行。王豪几乎是大会开始的一刹那到的,这是王玉林要求的,他告诉儿子,如果没有人包的话,就告诉大家老王家愿意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500元。
王玉林没有想到张二林会包,按照常理来说,只有他对果园的一草一木了解,而且他非常的自信,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有他的实力,来承包果树。
面对这种情况,一家人陷入了沉思。事情就这样被无限的搁浅着。
转眼间春节已过,到了果树该修剪浇水的季节。王玉林和花沛商量,决定还是按照常理来修剪浇水。但没想到他们到达山上之时,遭遇了张二林及其家里人的强烈反对,甚至大大出手。
正值毕业季的王兰此刻正处在紧张的备考之中,当她放学回家的时候,就知道家里出事情了,因为家里聚满了人。
她将自行车停在院子里,飞奔而进。
炕上躺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旁边是二叔、二婶和老支书等人。
“妈,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打的,打哪里了,上医院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王兰相当的冷静,母亲经常的告诉自己,遇事情要冷静,花沛的教育在今天真的起到了效果。
“已经去过了,医生说不需要住院,但是需要静养和吃药。”平时和爸爸总唱反调的二叔发了话。
人都说:“血浓于水,血脉亲情是什么时候都割舍不掉的。”这个时候,王兰终于体会到了这层含义。
“哦,知道了,叔叔婶婶们,我照顾父母就行了,你们也都挺忙的,都回去吧!谢谢你们了。”王兰知道大家之所以都没有走,是因为觉得家里没有别人,不放心。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王兰不知道,这些人也深深的愧疚,他们没想到包果园的事情会到这种地步,为了几百块钱,大打出手,他们觉得这破坏了从古至今古训。
人们都走了,王兰面对躺在炕上的父母掉泪了,她没有想到一向强悍的父母,怎么会突然的倒下。花沛看着女儿流泪,用虚弱的声音告诉女儿:“孩子,我没有事,就是破了点皮,没伤到要害之处,出点血正好免灾了,躺两天就好了。你爸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气到了。”
“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长大之后把张二林他们一家全弄死。”王兰安慰着母亲。
“应该赶紧把哥哥从学校里找回来”王兰想要是哥哥在肯定不能吃这么大的亏。
“你给我省点心吧啊...”一直闭目没有发话的王玉林突然发话。“老张家那么多人,你打过人家了吗?没有办法,就剩下一年了,咱们不包就不包了,反正也没掏钱呢。但是山上的房子的地和崖壁上的地是咱们家的,不包给别人。”说着说着方强山泪水直流,这泪水之有委屈,更多的是无奈。
“爸爸,咱们可以去告他们,告他们巧取豪夺。”王兰不放口的说。
“你爷爷的坟和咱们的小房子虽说都建在了咱们自己开垦的地上,但是说不好包果树的人会使什么坏,再说我们一户人家怎么能斗得过一村人。所以这一次就算了吧!”花沛无奈的告诉自己的女儿,她想说同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吧。
王兰很久没看到父母这样语气统一了,虽然遇到困境令人痛苦,但她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父母互敬互爱的场景。
“我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赚多多的钱,一定把果园再重新夺回来,让他们都像你们朝拜。”王兰向自己的父母许下了诺言。
天空一片蔚蓝,站在院子里,王兰抬头望那片她深深眷恋的土地,泪流满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