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越来越近,眼看即将刺向莫库暥之时,一把银恍恍的剑刃突兀地横截在了那剑锋之前,而后发出一声极其清脆的金属声。
冷沐慈与莫库暥抬眸瞧去,两人身畔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葱绿色的人影,那人剑招极其犀利,在挡退黑衣人袭来的那一剑后,紧接着剑锋一转直逼那黑衣人的命门,她现于众人眸前不过瞬目之久,然而却已轻松的了解了一人性命。
“怀柔来晚了。”那抹葱绿色人影回眸而来,莫库暥这才瞧清楚了她的容貌,正是曾经为自己所救的紫檀宫尊者,怀柔。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古楂烈见自己的人又一名倒在了血泊之中,这才对紫檀宫之人稍稍有了惊怕之色,只是脸上依然是一副十分欠揍的凶蛮模样,“还不速速将他们全都解决了?若不然通通留在此地陪葬!”
黑衣人得令,本是围攻南宫冶与汍儿的那些人又分了三个出来对付怀柔,只是腾空飞起,向怀柔袭去之际,左右两人均不知被何处飞来的两脚击中了胸口,瞬时重心不稳跌落在地,抬眸再瞧之时,眸前迅速掠过两道银光,而后只觉脖颈处淌出一股滚烫的液体,再之后只觉眸前一黑,倒头永久地死了去。
中间一人则是让怀柔在三招之内击落了剑刃,而后银剑挥过脖颈,痛快地到地府与他另外的几名弟兄汇合去了。
“邺青?一一?”
南宫冶转身与人厮杀之时,瞥眼间瞧见前来相助的邺青与一一,立时知道了邺青方才离去的原因,不禁淡笑到,想不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邺青竟也是个痴情之人。
邺青与一一的到来瞬时让汍儿这厢气势更为庞大,而古楂烈那边的杀手终因技不如人,一个个相继倒在了血泊之中,如今只剩下古楂烈一人了。
“老头儿,给你个选择。”一一迎视着古楂烈的眸子,提握紧了手中的剑刃,而后鬼灵地道,“选择自尽,还是让本姑娘替你了解?”
那古楂烈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听闻一一这般说来,瞬时冷哼出声,而后从怀中掏出火褶子,俯身点燃了地上几条暗黒的导火线,之后指着身前的一行人幽幽地道,“即便古楂烈死了,今日也要你们与我陪葬,哈——哈哈——”
古楂烈忽地仰天长笑起来,只是笑不过三声便突然止住了,再瞧之时,原是一一恼恨地将剑刃捅进了他的腹部,抽出剑后,古楂烈闷声倒地。
“快走!”
南宫冶一声喝下,正欲朝前奔去之时前方却一声轰响,紧接着其他院落里也是辉映着想起火药爆炸震塌房屋的声音,片刻间四下的路全让古楂烈早已埋好的火药给硬生生地炸断了。
“怎么办?”
众人这才发现古楂烈埋下的火药竟是一重重环绕起来的,而最中心的地方便是此处寝屋了,莫非正如古楂烈所说今日要为他殉葬了不成?
“跟我来。”
身后许久不曾开口的冷沐慈蓦地道出一句话,性命攸关之事,众人不及多想便纷纷跟上了冷沐慈的脚步,只见她复回到寝屋之中,而后轻轻转动床榻上的扶手,瞬时屋中想起一阵轰隆隆的地板摩擦身,一一凭着声音将悬于墙壁之上的垂地字画掀开之后,里面竟然豁然出现了一条秘道。
冷沐慈从秘道口拿出一根木棍,而后引火将木棍上方的棉布点燃了递交至汍儿手中,“顺着这条秘道走便可以离开紫檀宫,快走!”
屋外的爆炸声逐渐逼近,瞬时冷沐慈的寝屋也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屋顶之上不断有沙砾与碎石子翻落下来。
“走!”
南宫冶接过汍儿手中的火把,执起她的手走在人群最先处。
“走。”
屋内的房柱被震得摇摇欲坠,邺青拉过一一尾随其后。
“快走!”
莫库暥拉过冷沐慈的手却让她一把挥开了。
“你做什么?屋子都快塌了,你还不走?”
“我不能——”
冷沐慈后退着,她不能离开紫檀宫,若她随着他们一同离开了,日后她见到了青儿该怎么办?
“生死关头你竟还想着那个什么破毒咒?!”莫库暥咒骂着上前,“那不过是他说出来唬你的罢了,毒咒倘若真那般灵验,世上不知还会死去多少人!”
屋外又是一声震天响,循声瞧去时,其他几间院落里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那寝屋瞬时晃动地比方才更为剧烈,沙砾木屑夹杂着由房梁而落,案几木架之上的瓷器均因着剧烈震动掉落在地,而后碎了一地。
“莫大夫——”怀柔用手挡着不断由房梁而落的沙砾,欲走近莫库暥身畔,却不料让忽然滚至身畔的圆椅阻去了前行的道路,“先行离开此地,不然你会葬身在此的。”
“沐慈未走,我莫库暥怎可离开——”他放了她一次便不可能再放开她第二次,他不相信自己的一番痴情,沐慈会一丝都瞧不出来!“尊者还请随着宫主他们一道儿离开,莫某与沐慈稍后便到。”
莫库暥似乎铁了心一般向前大迈了一步,终是将冷沐慈的手牢牢地拽握在了手心之中,而后任凭她怎么挥甩都不曾放松片刻,“走!”
他霸气地那声吼,怕是此生也仅此一次。
“我不能,不能——”
冷沐慈让莫库暥拽着强行朝秘道口拖去,起先还是用力挣扎,只是离秘道口还剩五步远时时,冷沐慈的身子忽然一僵,而后一口鲜血冲口而出,莫库暥迎眸瞧去,发现冷沐慈的心脏位置竟不知何时插了柄短刃。
那短刃是由人从后掷出的,刀锋已刺穿了她胸前的衣衫,霎时翻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一片,莫库暥与怀柔两人抬眸瞧去之时,恰好古楂烈执着另一柄刀刃正要掷出,怎奈腹中一刀的他强提起来的那股劲已经全数用完,最后唇角抽搐着溢出一口血,倒在了一滩血水之中。
“沐慈——”莫库暥大吼一声,轻抚上她煞白虚弱的脸蛋,“不要死,沐慈不要死——”
“莫大夫——”
怀柔唤着莫库暥,回身正要去拉他之际却瞧见一根硕粗的横梁由那屋顶之上掉落下来,而那横梁落坠之地竟是在莫库暥身上,怀柔未及多想便飞身上前推开了紧拥着冷沐慈的莫库暥,怎奈将他俩推开之后,自己却再无多余的时间逃开,粗壮的横梁砸落在怀柔腰间,不断滚翻的木椅又霎时翻倾在了怀柔的头上,叫她一下子晕死了过去。
“怀柔!”
莫库暥又是一声大吼,正要去怀柔身畔将她身上的横梁移开,岂料倚在自己怀中的冷沐慈忽然身子一软,而后徐徐滑落下去,如今她所剩下的力气再也容不得那么站着了。
“沐慈——”
莫库暥的眸光在怀柔与冷沐慈之间来回游转了番,最终还是留在了冷沐慈身畔。
如今他,只能对不住怀柔了。
莫库暥将冷沐慈的身子缓缓放于地上,而后解去她掩面的纱巾,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腕之中。
冷沐慈如今的面容苍白的好似冬日之中让霜打埋了的白梅,然而唇瓣四周却因着她方才吐出的那口鲜血染得殷红,一红一白间,她的脸色显得极差。
“沐慈……快死了……是不是?”冷沐慈轻启着轻薄的唇瓣幽幽地说着,毕竟如今的她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会死!不会!”
莫库暥连连摇着头,他把了冷沐慈的脉搏,身为大夫的他不会不知道依着冷沐慈如今的情形还能存活多久,只是他始终无法愿意去相信。
方才那些话是骗冷沐慈的,更是骗着他自己说的。
“暥——”
她倚在他怀里轻声唤着,那细弱的声音怎敌外界那些轰隆乍响的火药爆炸声,莫库暥一时未曾听清复问到,“什么?”
“暥……沐慈有话与你说……”
冷沐慈连连喘着粗气,瞧着模样似乎即刻便要死去,似是知道自己命不久已,她使着浑身的力气抓住莫库暥的脖子,而后将自己的唇瓣贴近他的耳畔。
“沐慈……沐慈那年在月下……与你所说之话……均是骗你的……沐慈怕你……怕你会无辜受到牵连……沐慈……沐慈……”
冷沐慈张着口唇急促地呼吸着,原先无比犀利的眸光在此时逐渐变得涣散,然而她依然用尽自己一身的力气攀住莫库暥的脖颈,“沐慈……沐慈……从未后悔……爱上你……莫库暥……”
冷沐慈细声地说着,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莫库暥的耳畔之上。
唇瓣边一抹淡然清涟的笑容微微扬起。
她的身子越来越轻。
越来越轻。
而后攀在莫库暥脖颈间的手缓缓落下。
“沐慈——”
莫库暥的神色一紧,他怔怔地抱着怀中之人,紧紧地抱着。
“沐慈——啊——”
莫库暥仰天长啸,双眸氤氲迷离。
屋外的轰响声逐渐贴近,寝屋的横梁砖木亦是散落了一地,似是过了半生那般漫长,莫库暥伸手转动了床榻上的扶手,只见那秘道石门在一阵闷响之后缓缓合上了。
“再也没有人——”莫库暥眸中的热泪潸然而下,唇瓣间亦是扬起一抹清淡至极的笑容,“能将我俩分开。”
空气中是浓烈的火药味儿,眸前是烛火染上纱缦后衍出的一片姹红。
莫库暥紧拥着怀中已沉沉睡去的冷沐慈,此时的心中有了从未有过的平静,他浅淡地笑着,而后将唇瓣贴近冷沐慈的耳畔。
“莫库暥也从未后悔爱上你,愿我俩来生再能相遇,沐慈,等着我。”
他阖上眼眸紧紧地拥着她。
她娴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两人唇边均是噙着一抹淡然的笑。
只闻及轰地一声骤响,寝屋瞬时掩埋在一片火光之中。
因着那些火药骤然爆炸,秘道之中开始有了轻微的晃动,四人执手相逃,跌跌撞撞许久才瞧见眼前有了光亮,拼尽了力气逃出秘道,却步入了一块临水的芦苇地。
“此处是何地?”
一一敛着眉宇问道,虽说她自小长于卞城之中,却不曾见过如此美轮美奂之地,那芦苇轻轻摇曳着,徐徐微风席卷着隔岸的野花香而来。
“此处是——”南宫冶玄青的眸子微微敛着,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此地极为眼熟,转身回眸往身后的小山丘瞧去,蓦地发现那上面竟砌造着一间小石屋,石屋之外还搭着一个小棚子。
莫库暥的小石屋。
南宫冶好似叫什么东西一下子触及了心中极为柔软的区域,在秘道口外等了许久都不再见有任何人出来,蓦地猜到了些,或许对莫库暥与冷沐慈而言,那里才是他们最好的归憩之地。
天际已露了鱼肚白,南宫冶瞧着空寂的秘道口,复瞧了眼山丘之上的小石屋,而后蓦地将汍儿拉进怀中。
在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更透彻地理解了那句话——
功名利禄均是过眼云烟,唯有珍惜眼前人才是真。
汍儿抬眸见邺青执着一一的手侧身瞧着紫檀宫的方向,而后突兀地忆起了冷沐慈在寝屋之中说过的话,或许此生她该尊重大姨的做法,将那个秘密永生永世都不提于口。
清凉的秋风卷着河岸的清冷一丝丝吹来,似是觉得有些冷,汍儿将自己埋在了南宫冶厚实的胸膛之中,而后又伸手将其紧紧环住了。
有些事,有些人在等到失去之后再发现其可贵之处便晚了。
或许,今后她不该再考虑那般多了。
南玥国正史记载,占拓三年秋,南玥国安竣王南宫冶于王府之中因病离世,享年二十一岁,尚未娶妻纳妾,皇族为其准备了隆重的葬礼,只是在数十年后盗墓者打开其棺木却未在棺木之中发现他的尸骸,因此另一段野史逐渐现于世。
南玥国野史有云,占拓三年秋,南玥国安竣王南宫冶携手红颜知己与其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婚后育有两儿一女,女静子孝,其潇洒一生即便连神仙都羡慕不已。
究竟正史为真,亦或是野史为真,相信最明白的莫过于各位亲了。
汐的第一篇古文《邪魅王爷俏“侍卫”》至此结局,感谢各位亲的一路支持,希望汐的结局能另各位满意,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指点,并且多多包涵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