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看了看惊魂未定地芮姑,玉指轻抬,轻轻说道:“原也是本小姐太过苛刻,姜姨娘原是府中女婢……”
“不许你胡说!我娘亲是好人!”宋笺虽不懂宋湘所说是何意思,但从她的口气中能洞察到这绝不是什么好话。在一个五岁女童的眼里,人只有好坏之分。
宋湘一惊,旋即又嗤笑道:“好一张伶俐的小嘴,想是当年姜姨娘便是这样邀得爹的宠爱!”芮姑听不下去了,不知真的壮了胆子,上前说道:“二小姐,三夫人虽出身卑微,您也不该……”
“住嘴!”宋湘怒火中烧,打断了芮姑的话。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姐妹之间玩笑,怎也要你一个贱婢插嘴?来人,掌嘴!”宋湘说罢,背后的两个侍女便上前按住芮姑,一个身形魁梧的妇人早已挥起了手,就要掌嘴。
宋笺见状,赶忙上前拉住宋湘,用力大喊道:“不许你这样对芮姑姑!快放了姑姑!”宋湘冷笑一声,不耐烦地一把把宋笺推到在地。宋笺怕是摔疼了,眼角渗出泪水,却又不大哭。她赶忙站定身子,又冲向那些拿住芮姑的女婢。
“愣什么?打呀!”宋湘回头对那些女婢喝道。
“住手!”
一声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只见走廊另边,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女人走出了长廊。
这女人眉清目秀,瘦高的身材上罩着一身紫金碧落大氅儿,头上端端正正梳着一个凌云髻。那双眼睛不大不小,并不比宋湘的好看,却从中透出一分威严来。丹唇微启,稍露微嗔。粉扑扑的面庞略施粉黛,雍容大气。头上只插着一支榆木香钗和四对金镶玉玫瑰簪,几个珍珠发钉别在发髻后侧,缓步走来。
“拜见大小姐!”只见那些个正要打人的婢女赶忙跪下唱喏行礼,芮姑也俯下身子。宋湘一惊,不耐烦地啐了一口,随意地欠下身子,也跟着请安。
这来人,便是宋宁国与郭春仲的嫡女,宋府大小姐,宋家金号理事——宋华。
“你们在做什么?!”宋华上前喝道,虽未雷霆,这威气也镇了宋湘三分。那些个奴婢赶忙放开芮姑,回到二小姐宋湘身后。
“大姐。”宋湘懒洋洋地屈身行礼道。宋华没有理会宋湘,只是径直走了过去,扶起了芮姑。“使不得……这可折煞了婢子……”芮姑慌忙站起身来。
“湘儿,三妹还小,你怎能如此粗暴?”宋华扶起了芮姑,走到宋湘面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大姐有所不知,三妹虽尚小,但这礼数却是不可失。身为我宋家儿女,怎能蹦蹦跳跳,奔跑打闹,岂不是失了体统?”宋湘强词夺理道。
宋华没有理睬宋湘,径直向前抱起了五岁的宋笺,宋笺好奇地看着这个面露善意的大姐姐。宋华笑了笑,对她说道:“笺儿不怕,我是大姐。”
宋笺用她那小小的手点了一下宋华的脸,笑着说道:“大姐姐真漂亮!”宋华笑着,捏了一下宋笺柔软的小脸蛋,说道:“是呢,咱们宋家的儿女都生的漂亮!”
“哼,”宋笺小嘴一嘟,眉毛一皱,左手指着二小姐宋湘道:“才不是呢,她就不漂亮!”宋湘听见这话,心中怒起,又碍于宋华在此,只好作罢。她白了宋笺一眼,便扭过头去。
“大姐既然喜爱三妹,湘儿也不便打扰,先行告退。”宋湘不耐烦地行了一个礼,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们走了。宋华也没有搭理,只是将宋笺从怀中放下,蹲下对她说道:“你二姐就是这个性子,她不是坏人。”宋笺嘟嘟小嘴,什么也没有说。
宋华又走向芮姑,芮姑赶忙行了个礼。宋华轻声对她说道:“府里厌恶姜姨娘和三妹的,可不止二小姐一个,你可得留心。”芮姑定了定心神,低声说是。宋华对着宋笺笑了笑,便回星月台了。
今日是年节的最后一天,宋府上下都挂起了大红的灯笼。兰姑一早便差人包了许多金珠宝贝,分别给郭家,荣家,还有宋家外戚送去。今晚又要在财源堂举办年夜宴。
财源堂是宋府举行盛大宴会,庆祝重大节日的场所。这里金碧辉煌,画栋雕梁。四四十六根柱子镶满了宝玉。可以容纳主子、女婢、童仆等四五十人。据说宋家第一单生意就是在这里谈妥的,故名财源堂。
财源堂外,被层松翠柏所包裹着,今日鹅毛大雪又如针织的白毛罗衫盖在这松柏之上,纷纷扬扬的雪花又不住地飘着落着,使这财源堂更显华美。
今夜赴宴的有宋家家主宋宁国、宋家大夫人,郭家家主嫡妹郭春仲、宋家二夫人,荣家大夫人嫡女荣容、宋家三夫人姜梅、宋家大小姐宋华、大少爷宋谚、二小姐宋湘、三小姐宋笺、管家李巧兰(兰姑)以及各房高等的女婢僮仆共五十七人。
还未到晚宴时分,财源堂就早已热闹起来。兰姑领着一群婢女东忙忙,西窜窜,八张檀香木桌已经摆好,此刻兰姑正吩咐膳房的人布菜。每张桌子上要摆同种款式的四菜三荤一汤一甜点,分别是笋爆鸭丝、如意腌酸茄子、五露凝香豆丝、红金蒜芹菜焖肉、三巡宫保鸡丁、古法鱼香肉丝、黑鱼、桂花玉露羹、五福临门软糕。
而兰姑的贴身婢女绿影此刻正在训导歌舞女伎,一切纷忙却又井井有条。
兰姑全名叫做李巧兰,是当地县令李伟山的庶出女儿,因为年纪大了寻不着婆家,便送进宋府做管家。兰姑办事精明伶俐,为人处世极其圆滑,与大夫人郭春仲互为党羽。贴身婢女绿影貌美可爱,做事倒也有条不紊,兰姑若是退隐,上位的便是绿影了。
晚上八时左右,宋家人纷纷到齐,宋宁国位居上座,郭春仲次一等坐在次坐,荣容、姜梅、宋华、宋谚和宋笺分列两旁。
坐在大小姐身旁的便是宋家大少爷宋谚。
宋谚被称作是新朝四大美男子之首,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嵌在一张俊逸的脸上,那面容莹白如玉,长发如星河一般浓密地梳在肩上,纤长的睫毛上,眼角却微微上扬,眉宇间锁着一股清风。
纯净的瞳孔中蕴藏着傲气与风霜,高高的鼻梁极有轮廓,鼻尖上扬,一种薄荷味的清香从鼻息中流露,薄薄的唇,色淡如水,一笑倾城,那眉宇间锁着一股清气,鼻息浩荡着乾坤朗朗,一袭云锦白衣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细腻肌肤。魅惑众生的脸上只显出一种王者之气,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风采,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飘飘乎如羽化登仙,莲花似其容貌,仙鹤似其身姿,白璧无瑕,器宇轩昂。
时辰一到,众人一齐起身道:“妾身(儿子/女儿)恭祝老爷(爹爹)福寿绵长,康乐安泰!”宋宁国开怀大笑,举起酒盏一饮而尽,后又让众人坐下。兰姑很有眼色的赶忙斟满了酒。郭春仲拿起酒杯屈身恭祝道:“望老爷福泽绵延,宋家蒸蒸日上。”宋宁国与郭春仲对饮过后,宋华和宋谚也起身恭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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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迎来一年一度的年夜宴,全员齐聚,又会擦出何等火花?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