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红花垂眸妥帖笑道:“多谢掌柜大叔了。”
“哈哈,没事儿小伙子你也快去吧。这年儿啊,不论在哪里,总得过,图个吉祥嘛。”
连古古看着掌柜的脸上那些道皱纹,也是笑道:“大叔我明白了。”
待到少年郎坐定之后,小姑娘首先推给他一个小盒,连古古见状倒是惊奇道:“难道里面压着岁钱?”
碧琅和花遇扑哧笑出声来,梅红花也难得微微勾起嘴角:“不是岁钱,是解药。”看着连古古又惊又喜的模样,小姑娘渐渐垂下眼去看手中茶水中的倒影,“上次因为配药不及只得用最痛苦的方式给你缓毒,这些个日子我先配了些,就放到你那里吧,也免得下次有措手不及的时候。”
少年郎觉得有些不对,却还是朗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红花姑娘。”
花遇斜眼瞥他,哼笑道:“收了姑娘的东西,自然得帮姑娘做事了。连大门主,你说对不对呀!”连古古不禁扶额,只好无奈笑道:“烧杀掳掠我不做,其他的我尽力而为。”
“烧杀掳掠还轮不到你。”碧琅笑骂道:“这次要你做的事儿很简单,只是你得再去那陈家一趟。”
少年郎立刻跳起来:“什么?还要我去面对那只母老虎一次?”
“哪只母老虎?”小姑娘淡淡然开口,目光只瞥向他,“这是拾仙姑娘给的任务。这些个日子也差不多要完成交差了。”
连古古这才恍然惊觉,他们是有事来苏州的而非游玩,当下也是垮了肩,道:“好吧好吧,那我就再做这么一件事。”
“这就对了嘛连大门主”花遇立刻站起来,把一封信交到了他手中,也是笑嘻嘻道:“要做的事情都写在这里面了,记得看完烧掉哦”说着便推他离去,少年郎立刻反对:“哎哎,我连一块糕点都没吃上呢!”
“连大门主要事在身,不便多停留了,我们都懂的!”
“花遇姑娘此言差矣,武松打虎还先在景阳冈内吃饱喝足呢,你这不让我吃饭,岂不是虐待儿童?”
花遇于是默了,梅红花闻言淡笑道:“花遇,便让他吃饱了好上路吧。”
连古古惊讶不已,“红花姑娘别这么说,搞得好像要赴黄泉路似的。”说着他便抬手去拿糕点,小姑娘也只垂眸又饮一口茶水,面色安然。
少年郎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悻悻然吃了些糕点便回房了。待到连古古消失在视界之中后碧琅才低声道:“姑娘都打算好了么?兵行险招,这风险可有些大啊。”
小姑娘抬眼,那双如墨一般的星眸里也是掠过狠绝:“已经过了四年了,再不震慑一番江湖,那些个武林正道怕是会以为鸢栖山气数已尽了吧。”
花遇闻言也沉默片刻,最终拉了拉碧琅的衣袖,朝她示意了一下。碧琅沉眸看着被小姑娘单手握得出现裂纹的茶盏,也是低声道:“属下明白了。”
与此同时,少年郎回到房内,掏出怀中的信封,展开。薄薄的信纸上只写了三个字掳虎女。
连古古的眸色沉下去,不知为何,他从这其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然而下一瞬,他便打开窗来,看着后院干枯的树枝和坐在远处的那三个少女,倒是叹了一口气,垮了肩。
年味儿足得很了,苏州城内到处都是喜庆模样。
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富豪家的更是频频有人上门送礼。其中当属苏州城内的陈府,这大年前三天啊,可少不了有人上来拜年,真可谓门庭若市。
大年初四的夜晚,陈家三兄妹照例坐在一桌上吃饭。那陈而霍吃到一半,似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道:“三妹,那苏府送的礼品是什么?”
闻言,陈而碧略皱起眉头来想了想才道:“我没有多看,但似乎是一柄好剑。上面……”想到这里,陈而碧却突然睁大了眼睛道:“不,不大哥……上面好像刻了鸢栖宫三个字……”
其余两人闻言也手抖了抖,随即陈而缺也颤声道:“三妹,你确定没看错?”
陈而碧强自定了定心神,“且待我再去看看,大哥二哥稍等片刻。”
身着绫罗的女子从正厅往后院行去,路遇的丫鬟见此唤了声小姐,那陈而碧却似被吓到了一番,好一会儿才定下心神,只道:“今儿个苏府送的礼品是不是也放到了书房了?”
那丫鬟见到陈而碧如此紧张,也是连忙道:“是的小姐,就在大少爷的书房内。”那陈而碧闻言,便急急忙忙往那书房去了。
穿过亭台楼阁,步过莲池小径,陈而碧走到书房之时好似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四下看了看这才推门而入。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所作的这一切都被树顶之上的少年郎收在眼中。
小姑娘的话犹在耳侧,少年郎眸中光芒流转。
“这几日,标记有鸢栖宫的一把剑便会送至陈府。”
“鸢栖宫?”
“那是剑宗江千流所创门派,近几年来已经没落不少,但仍被各大门派所觊觎着。”
少年郎看着手中的迷药,也是微沉了眼。但很快,他便稳住了身形,屏息静气等待着陈而碧的下一步动作。
不过多时,那陈而碧便捧着一个剑盒出了外来。她谨慎地四下看了看,一个运气便用了轻功打算直接从这书房飞掠到主厅,可哪知就在她提步的那个瞬息,平空却响起物件破风声。
“何人?”陈而碧当即一声厉喝,下一瞬她就觉得迎面而来道道银光,银光交错之间她看到有人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待到来人落定之时看清楚后眯起眼睛:“连门主?”
当下也是想起了十几日前陈而霍之言,脚下却后退数步,伺机喊人。没想到面前少年郎却是笑嘻嘻道:“而碧姑娘手中捧着的可是鸢栖宫制造的武器?唔,没想到了过了这么好几年,鸢栖宫又打算重出江湖了么。”
听闻少年之言,陈而碧反而是一下子冷静下来,看着连古古的眼睛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连古古只是将手中的物件抛啊抛的,兀自笑道:“飞燕门之下好手众多,要知道这么一柄剑是从何而来有什么奇怪的么?”
陈而碧闻言眯起眼睛,“你真是飞燕门门主?”
“怎么?”连古古笑了,他拔出身侧佩剑,略皱起眉头道:“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呐,可连某确确实实便是那飞燕门的门主。”
“笑话。”陈而碧继续盯着他的眼睛道:“连门主既然是飞燕门门主,难道不知道飞燕门就是鸢栖宫底下的一个支系门派么,而现下不以谈判却以此等身份出面相见,阁下说你是飞燕门门主,我又怎么会相信?”
“呵,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少年郎此刻说出口的话却不似一个少年该有模样,他单手握剑斜指地面,一步一步朝着陈而碧走来。少年的眸中厉光骤现,“不过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耗嘴皮子儿,姑娘给的任务总得完成了才好啊……”
“你……”
还不待陈而碧有所反应,身前少年的动作突然迅猛起来,不过数息便靠近了女子。陈而碧呼吸骤然一滞,将剑盒之中的宝剑取出就和少年缠斗了起来。
月光之下剑影连连,陈而碧只觉手中宝剑越发沉重起来,而面前少年郎出招却不似当日比试,当下也是骇然道:“你隐藏了实力?”
眼前银光一闪,那人的身形已于眼前消失。冰冷的剑刃靠近颈项时带起一道凉风,少年郎阴恻恻的声音于她耳边响起:“我是不是隐藏实力你不需要知道。”察觉到身前被禁锢着的女子有想要喊出声的冲动,他左手一晃,直接将一颗药丸塞入女子嘴中,再用力一捏她的咽喉,那药丸便入了她的身体。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陈而碧立刻厉声道。
少年郎收好佩剑,只笑着道:“强身健体补气益阳之良药”而后他看看四周已有些微动静的庭院,也是冷声道:“元宵节之后,苏州城外。哦,刚才给你吃的,可是苗疆特制毒药,十日发作一次呢。”
“你你难道想在苏州城造反不成?”
“造反?”少年郎的身形攀上屋檐,身形逐渐消失之后飘来一句话:“古往今来,哪次造反不是有理的?”
连大门主的行事速度太快,直到他一身风尘仆仆地从外归回到客栈之时,碧琅和花遇两个少女才发现梅红花的茶不过喝了三盏。
听闻他瑟瑟缩缩地开了门走进来,端坐在客栈大厅处安然喝着茶水的小姑娘抬起了眼皮,道:“搞定了?”
“呼”少年郎把袄子拢紧了些,接过花遇丢给他的一杯热茶,饮尽之后才呼出一口白气,只含糊道:“陈三小姐答应元宵节后到城外来一趟,当然,肯定是来要解药的。到时候你们想办法就好了。”
“倒是辛苦你了。这件事情做完,大概也没有需要你要做的事情了罢。”小姑娘放下茶盏,白色的狐裘衬着她脸色苍白。
少年郎突感心中警兆,也是皱眉道:“红花姑娘何意?”
“你不必担心,我未曾说过要你的命之类的话。此事一了,若你可以逃开这些繁杂琐事便尽量逃开吧,若不能……怕是以后没这么清闲。”梅红花淡淡说完一句,便起了身往楼上去了,留下一杯还散着袅袅热气的清茶。
碧琅和花遇相视一眼便也追了上去。
坐在原地的少年郎仰起脖子将茶水一饮而尽,只觉苦涩无比,却无丁点快感。当下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也上楼去了。路遇小姑娘的房间,见里面灯火绰绰,犹豫片刻还是敲了敲门,道:“红花姑娘已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