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鞭已经断裂空中,卿半夏感到身旁的朱砂身形出现了晃动,便迅速收手带她飞离此地,却不想半途中她猛然一挣脱从空中直直落地。夜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扫过那张残缺的脸颊,此刻她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只有嘴唇如同嗜血般殷红。抬头看着卿半夏不解的眼神,她再度勾起一丝微笑,“得不到玄日,我就要所有的人一起葬在此处!”
“给我!”朱砂转向英驰二人,嘴中生硬的数着,“一!”
扶苏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困惑,“玄日是攻打月城的唯一神器,你夺走到底所谓何事?”
“或者你们给我陪葬!”朱砂满目愤然的面向扶苏,“或者我要毁灭整个大秦!”
简单而带着厚重复杂恩怨的两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时却是如此生涩,让在场每一个人心中一阵愕然。
赵高正欲转身对着身后的侍卫说什么,却不想朱砂一声温柔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赵高,你是想告知易搏天吗?”看着赵高愣愣的站在那里,她满目的自信继续道,“我在齐国宫中待了三年,察言观色的功夫不比你差,可惜的是他已被我用毒困住,一时半会儿救不了你了。”
“这一时半会儿就足够了!”朱砂猛然解开外侧的衣扣,将外罩褪下露出环在腰际的管状物,看着众人不解的眼光,她继续道,“这是药,火药!不光这里还有周边!”
“你想玩到什么时候!”卿半夏紧紧攥着双拳,这是天鸩楼里她在他炼制丹药的基础上研制的火药,威力不容小觑。
阑珊一眼心知肚明,“把玄日给她吧,不然我们真的都要陪葬了!”
“为何?”英驰一副不解的样子。
“因为它点燃的后果!”朱砂嘴角牵动出一抹阴险的笑,右手从袖中取出一只短笛放在唇边,细微而沉重笛声响了一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营帐突然一声巨响轰然中塌,刹那间震耳欲聋火光四射里不断有木屑碎石飞出,重大的声响引来更多队士兵举着火把前来围观。
朱砂望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在你们周遭甚至是脚下全是我先前埋好的火药。一共有四处,每一处都有一条草蛇,只要我吹动笛声,草蛇便可以翻到烛台点燃引线!”
“小荷不要啊!”扶苏一下子冲了过去抱住朱砂试图将她腰间的火药卸下。
朱砂一惊立刻一掌将他排至赵高身边,“哥哥,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帮过我?”她眸子中划过一丝无奈,手中的短笛暂时慢慢放下,“六年前,你送我进了齐国成为齐王妃……可是我却爱上了齐王的儿子:公子宇。”她缓缓低下头仿佛触到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有一段时间真的很开心,这笛子就是他教给我吹的……后来,东窗事发后,齐王将宇赶出王宫又将我毁容外加百般凌辱,宇走之前立誓定会带我远走天涯。自此我如同阶下囚般的在齐宫求生,很多时候真的生不死!那时候唯一支撑的便是宇的誓言。”她再次抬起头,眼睛闪着泪光,“三年后我终于等到了他,却也等到了秦国的兵马入城,我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身影却不想那会是最后一面,父王的兵马将齐宫之内悉数灭尽,包括他……到处都是血腥!”她慢慢收起眼中的泪光,定了定神转向卿半夏,“然后我立誓报仇!不远万里去了崇魔拂仙岛寻找饮鸩公子,我在外面跪了五天五夜!终于成为天鸩楼第一个入室弟子,不幸的是我居然爱上了你!”她脸上再次浮起一丝无奈,“或许是你真的很像他,都是一身白衣胜雪,再或许……”她猛然声音变大,“但你的心中永远只被一个人占据!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始终走不进去!”
“我不是他!”卿半夏脑海中浮现了铺天盖地的白色,他轻声道,“我心中只能容下那一朵白莲……”
“白莲?”朱砂抬手拂去嘴角血迹,触到了脸上的疤痕,“是!她如白莲才配得上你,而我……”她颤抖的声音猛然升高,“为什么我爱上的都是错的人!为什么我永远都要那么痛苦的活着!现在就毁了你的药引!”她红唇抽动着,自己得不到也绝对不成全他!双目再度一阵杀气,转向英驰,“玄日给我!我刚刚数到了……二!”
阑珊看着英驰犹豫之时,朱砂没有接着数而是直接拿起短笛放在唇边,一阵悠扬的曲调飘散空中,随着调子声声升高,四周爆炸声由远及近,营帐倒塌之声外加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火光连天仿佛将夜空都变成了红色,顿时空中刺鼻的火药味混着没有散去的血腥弥漫开来,众人一阵慌乱。
扶苏一愣,这个曲调正是郑风的山有扶苏,此刻却变成了恶魔般的死亡之音,小荷到底是对是错?
赵高看着他发愣便在众人慌乱之下拉着他向暗处躲去,沈暮雪被宋子贤拉至一个角落看着表哥仍和阑珊站在一起,心里顿时又气又急。
朱砂满意的看着四处散开逃散的人群,最后定睛在二人身上,猛然变换指法,最后一处火药就在二人附近!二人看着周遭暗处一个声响,烛台倾倒,只留下一个忽明忽暗的火花在慢慢移动,阑珊自然知道:引线正在点燃!
而朱砂则是飞身到那火花旁边,瞬间点燃了身上的引线,蹲下满目茫然的看着卿半夏。
阑珊知道时间不多了,一把拉下英驰往下倒去,却不想刚刚的木床倾塌之处乱木遮盖中居然有一个深可见底的大洞,二人顺势滚入其中,黑洞不大,两人勉强挤下来。“嘶嘶”的声音还在延续,阑珊看着投射进来的一束月光,不由一阵心酸,“你知道月光的味道吗?”
英驰一皱眉,这个时候居然还想这么奇怪的问题?看着面前个头刚到他肩膀的女孩,嘴上一笑摇了摇头。
“月色微咸……”阑珊仰起头认真看着他。
“是吗?”
“不是吗?”她不服气的回道,猛然发现对白有些熟悉……
“是吗?”他知道危险越来越近猛然伸开手抱住她,为什么总是危急关头这么在意她的生死?
“不是吗?”她被他拥在怀中,听着那依然强有力的心跳,熟悉的对白……阑珊猛然间抑制不住的泪如雨下……
两人的话让朱砂莫名的心中泛起一丝羡慕,如果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幸福该多好?腰际的火药声再次将一切都落空,抬头猛然间一阵劲风带着几丝绿色迎面飞来,朱砂被突如其来的气流逼迫的闭上双眼……
几道竹叶自朱砂身侧穿过,成功划断她环在腰际的火药。看着她残缺衣袂随风起舞,卿半夏脱下白色外罩飞至她身旁。此时一声巨响,火星碎石四射之时,两道白影一跃空中,卿半夏带着朱砂穿过空中层层升起的浓重烟雾,“为什么要救我。”她眼中一片黯然,连说话都有些无力。
“我爱你!只是无关风月。”卿半夏看着怀中毫无神采的她,心中一阵刺痛。
“无关风月……”她闭上眼睛,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随我回崇魔拂仙岛……”话未说完就被她打断,“我选第一!”朱砂猛然睁开眼睛,深不见底的眸子中仿佛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滋生。
卿半夏没有回答,抱紧她顺势在高高的树枝上一点,借力再度腾空而起身形隐匿在黑暗夜空中……
地面浓重的烟雾渐渐散去,黑洞之中的英驰晃了晃头上的尘土,右手松开了阑珊,“别哭了,我们没死啊?”英驰一脸无奈道,想为她擦干眼泪,却发现右手掌上鲜血斑驳只好借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刚刚他们的话你听到了吗?”
阑珊抬起头,无形之中仿佛劫后重生的感觉,欣喜的点了点头。
“那“无关风月”什么意思?”
“当然是无关风花雪月,也就是说他……”阑珊欲言又止,只是抬头看着英驰,我们或许也是无关风月吧。
英驰看着她眼中又出现了些许阴霾,害怕她又要哭了赶紧道,“那我也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和我在这里无关风月。”他顿了顿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又抬头看着洞口,“第二:陪我到上面有关风月!”
阑珊心中莫名一阵窃喜,苍白的面颊之上浮现两朵红晕,很多时候美好的事物来得太突然,总会或多或少带着不真实。当你准备认真面对之时,命运却只告诉你那是个玩笑,就好像她和星魂……她低头一笑,就当一切是个玩笑吧,抬头看着他,“背部好痛,能不能先放开我?”
英驰“哦”了一声,从窄窄的洞里松开左手臂,发现左手上的血迹,“你受伤了?难怪脸色这么难看。”
阑珊点了点头,“还好帮你寻回了玄日。”
“表哥!你没事吧?”洞口上方传来暮雪的叫声。
英驰朝上喊道,“我还活着!”低头玩味的看着阑珊,“你到底选择哪个?”
沈暮雪不顾宋子贤的拉扯硬是挣开跑到二人所在的洞口。
扶苏松了一口气,床底下的黑洞本是一个关键时刻逃生的暗道,不想最后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末将失职,竟然让公子遭遇挟持,实在是该死!”蒙毅转身半跪在扶苏身前。
“奴才该死,还好公子无事,不然奴才万死不辞!”赵高心里松了一口气,两个厉害的主子终于走了,他自然是无所忌惮了。
“蒙将军和府令大人请起,神器玄日既已夺回,尔等又何罪之有?事出突然,让人防不胜防。”扶苏看望向四周,“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军营上下彻查损伤情况,之后再定夺。”
赵高抬头瞥到了扶苏衣袖上的血迹,慌忙道,“公子受伤了,快去找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