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谁说女子不如男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到老鸨询问兮兮意见的那一刻，兮兮一定对老鸨说：“不愿意。”
可惜现在不是游戏，不能用读档重来，所以兮兮只好继续面对这无可奈何的事实。
那位仙人一般的美男的确就是传说中的赵太师，而且他的确成了湘云的裙下臣。
好在他来的并不频繁，一个月偶尔来一、两次而已，兮兮只需要寻个借口，就可以躲在小间里不出去。
湘云也不为难兮兮，任凭兮兮找各种奇怪借口也不多问。
做小姐的贴身丫头比刷粪桶的丫头轻松了千倍，只需要替小姐做了小姐不方便做的事就可以了，兮兮可以说是空出了大把时间跟着达仕学习、了解外面的世界。
达仕并不是楼里的小厮，每天都跟着他爹在外面拉货做事，见识远远超过了只能在楼里活动的兮兮，所以虽然他不算巧舌善言的人，但总是能让兮兮听得津津有味。
达仕上次和兮兮讲了他家隔壁的媳妇儿因为绣不来花样，被自家男人拿擀面杖打的趣闻。
兮兮总算是想出个可实施的赚钱方法：并不是所有姑娘、媳妇都是描花样的能手，而这个世界对女子的绣工要求很高。有一手好绣活的女子才能在婆家吃得开，甚至出嫁时的嫁衣、被面等嫁妆都是需要女子自己亲手绣的。
当年老鸨也是给女孩儿们请了绣娘教习的，但是也就是学了绣荷包、手帕一类的简单玩意儿，所以兮兮的绣活也算不上绝顶。
但是兮兮有一项拿得出手的，那就是画画。前世的经验加上这一世的学习，兮兮的画功不进全国前十，也是能进全国前五十的。
她就是凭着一手画画的绝活让老鸨愿意在她破相之后继续花钱栽培她，而不是把她分到劣等娼妓所在的西厢房去。
所以对于画花样，她是有绝对的自信的。
她决定通过达仕往大户家贩卖花样图，如此一来那些因为描花样技术限制了女红水平的姑娘、媳妇儿就可以不再头疼了，而兮兮自己也可以赚点赎身钱，简直是利人利己的好事。
至于怎么卖，兮兮决定效仿前世的十字绣的销售方式，画好图样，再配好色，配上绣线，一起打包出售。
由于资金受限，兮兮不得不与绣庄合作，由绣庄抽大头，她只拿个图样钱。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这样简单的卖图样方式如果火了，肯定会出现很多盗版、山寨货。把创意卖给绣庄之后，防盗版、找销售渠道一类的问题就都不需要兮兮操心了，更不需要她抛头露面引得老鸨怀疑。
兮兮与湘云告了个假，装作肚子疼便弯着腰溜了出去。
达仕早就在柴房门口候着了，看到兮兮弓着腰跑过来，赶紧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她：“快点进去换吧，我帮你看着。”
兮兮躲在柴堆里换好衣服出来，又抹了一把泥灰在脸上。
达仕一看：短衫长裤小帽一溜的青色，加上她身材瘦高，和楼里跑腿的小厮没什么区别了。
兮兮检查过身上没什么问题了，催促着达仕带路快点走。
达仕的娘是楼里的帮厨，所以他对后院的地形是极熟的，领着兮兮从厨房旁边送菜的小门偷偷溜了出去。
这可以说是兮兮头一次这样切身地站在京城的街道上了，小时候被张婆子带进京城，只是从马车的小窗里偷偷瞅过，看不真切。
此刻她站在热热闹闹的街头，简直要不知所措了。
她太久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了，又加上自己的贱户身份和丑陋的外貌，走在路上总觉得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里。她低着头拉着达仕溜着墙边使劲跑，又想起自己不识路，又反过来让达仕拉着她赶紧跑。
达仕是读过书的，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红着个脸不敢动。
兮兮正色道：“我现在扮的是男人，你要是不敢拉，反而引人注意，快点带路去绣庄吧。”
达仕依旧是红着个脸，不敢去看兮兮，拉着她的袖口往前跑。
绣庄和藏香楼不过两三条街的距离，虽然不长，但是等达仕领着兮兮跑过去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是红透了，热得不行。
兮兮此时也顾不上管达仕了，她调整好呼吸，又把衣帽弄整齐了，端出之前老鸨调教出来的架势，抬步进了绣庄。
锦绣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绣庄，甚至和藏香楼都有生意来往。
兮兮之所以选择这家绣庄就是因为对他们的营销模式够了解。她抬头挺胸地进了绣庄，直直走到柜台前对掌柜道：“不才有个赚钱的方法，不知道掌柜有没有兴趣？”
兮兮如此单刀直入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和人家讲条件，藏着掖着很容易就会被人赶出去的。
那掌柜正在柜上算账，听到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先是吃了一惊，后来抬头一看：虽然脸上拿煤灰涂得不见本色，但眉目清秀，眼神灵活有神，体态玲珑一看就知道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娃。倒也来了兴趣：“这倒稀奇，你是准备拿主意换钱么？”
见人家愿意听了，兮兮也不故弄玄虚，直接道：“在下与掌柜说个赚钱的方法，却不是拿这主意赚钱，掌柜听完便能明白。”
掌柜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把兮兮让进了内室，让伙计奉了茶。
他并不是单为了听那赚钱主意才把兮兮奉为座上宾的，而是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娃自有一种沉着自信的气质，不似寻常人家女子，因此才将她请入内室细说。
兮兮也不客气，此时若是太过放低姿态反而会让掌柜的不信她。
兮兮饮了一口茶之后，道：“掌柜的可知道，女子之才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女工。”
“对，女工。绣活做不好可能会导致婆家嫌弃、姐妹耻笑。所以所有女子都希望能有好的女工。”兮兮放下茶盏道：“然而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并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做出一手好绣活。”
“的确如此。”
“很多女子绣活不好，却不是她们绣功不好，而是她们画不出新花样，只能去描别人的旧花样，甚至描都描不好，是这样吗？”
“是的。”掌柜是做绣活生意的，自然对这些一清二楚。
“不仅是图样问题，有的女子不会挑选颜色，所以绣出来的东西艳俗丑陋。”
“嗯。”
“在下说的赚钱方式便是由绣庄画好花样的、配好绣线之后打包卖出这样的半成品。”兮兮继续分析道：“如此一来，手巧的女子可以节约描绘花样的时间，绣出更多好绣品。那些描不好花样、配不好绣线的女子也能绣出漂亮的绣品来。图样绣线捆做一堆的买卖方式更是能保证绣庄的生意。”
掌柜是个聪明人，很容易就从兮兮的描述中嗅出了商机，低着头沉思起来。
兮兮也不急，端起茶碗慢慢品起茶来。
“那你想要什么呢？”
兮兮闻言放下茶盏，道：“只愿贵庄能够长期收购在下的图样。”
“这……”掌柜不由沉思，怕其中有诈。
兮兮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几张菲薄的纸张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来仔细一看，全都是画好的图样，线条流畅，造型别致精巧，的确是好画。
兮兮观察着掌柜的表情，看他很是满意之后，道：“掌柜不必多虑，在下愿意与贵庄签下契约，保证图样质量，要价也不会太高。”
掌柜倒也不打压，赞赏道：“姑娘画功了得，自然是值得起好价钱的。”
兮兮道：“掌柜可效仿年画印刷之法，将图样刻成模板，多次印刷，自然能够降低成本。”
掌柜抚掌道：“姑娘好才智，生做女儿却是可惜了。”
他此刻是真的被兮兮的灵活头脑折服了，才会说出这般有点失礼的感叹之语。
兮兮是听得懂的，所以也不计较，又是微微一笑道：“如此，掌柜是愿意了？”
“那是自然。”掌柜捻着胡须笑得开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