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春风抚湖心波澜
用过早饭之后，赵太师带着兮兮在府上四处熟悉环境。
这赵太师身为一朝重臣，听说还颇受皇上重视，府上却是清简得出奇，没有什么雕梁画栋，没有什么抄手回廊，简单得跟个农家小院似的，大片大片的植被把府上装点得像野外树林一般。
人员也十分简单，一个赵太师，一个赵管家，一个厨娘，几个粗使的丫头，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那厨娘和丫头们都是长相老实的本分人模样，半个像样点的女眷也没有。
赵太师含情脉脉地望着兮兮：“兮兮，你看我这般为你守身，可否证明我想娶你的诚意了？”
人总是有点犯贱的，长期求一样东西求不得，尤其是爱情这般虚渺的东西，记忆总是会将那东西美化一番。本就是朵红玫瑰，久久得不到，就成了心口的一颗朱砂痣，可若是得到得太轻松了，就会不珍惜，日子久了，那红玫瑰曾经再娇艳，也就只会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当日的兮兮因为自己的容貌和身份，只敢远远地看着那仙子一般风神俊逸的赵太师，偷偷在心中描摹着他的模样。那时的赵太师对她总是冷淡有礼，是那般的遥不可及。也曾在心中幻想自己会是他温柔对待的女子，他的笑只为自己展开。
今日他真的温柔相待，自己却是防备大于感动，一颗心如同古井一般波纹不起，只是默默分析自己可能会怎样被利用。
兮兮避开赵太师的视线，淡淡道：“兮兮已有婚约在身，还请赵太师今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不知何人如此幸运得了兮兮的青睐？”
“这是兮兮的私事，还请赵太师不要再问。”
赵太师微微一笑：“兮兮不是善于与人结交之人，认识的男子寥寥数个，不过藏香楼厨娘之子耿达仕，锦绣坊王掌柜，韩府大公子韩云苍，韩府三公子韩云劲。王掌柜年过五旬，怕是兮兮看不上，子山喜欢三公主李玉颖，估计也不是，韩云苍一表人才，只是韩府尚未传出韩大公子定亲的消息，看来也不是了，只剩下一位耿达仕，兮兮要嫁之人可是他？”
赵太师一番分析，让兮兮感觉是被人剥得赤身裸体之后四处展览，不由有些愤怒：“你！你调查我？”
“兮兮，我只是关心你。兮兮你与人结交向来光明正大，稍稍打听便可知晓，并非我要窥探你的秘密，你不要皱眉了，我看着心疼。”
赵太师解释合情合理，兮兮倒也不好再恼怒：“既然赵太师已经知道兮兮定亲之事，就别再来为难兮兮了。真的奸细已经被找出来，便是证明我是清白的，还请赵太师高抬贵手行个方便，放兮兮出府吧。”
“那奸细昨晚打伤狱卒已经逃走了，子山认为她尚有同伙在城中潜伏，兮兮你的嫌疑还是未解除，我不能放你出府的。”
“什么？”
“兮兮不要着急，有我陪着你，你不用担心的，不管事情如何，我定会保住你的。”
“……”有你才担心，谁知道你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那龙凤玉佩若真是皇上御赐，你又如何能那般轻易转手他用？我今年十五，你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难道你五岁的时候就找我爹定的亲么，真当姐姐我是被人哄大的么？我爹老早就失踪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你仗着不能找我爹对质便信口开河，当我看不出来么？
赵太师看着兮兮头顶的发旋，怜爱道：“兮兮，这日头毒得狠，怕把你晒坏了，去亭中坐着乘会儿凉吧。”
兮兮心中想着事，也就点头应了，跟着赵太师行到院中石亭中坐下。
府中训练有素的丫头很快便手脚麻利地奉上凉茶和洗净的水果。
赵太师洗过手后，拿过葡萄一颗一颗地替兮兮剥开放在翻开的茶杯盖上：“这是你最喜欢的冰镇葡萄，乘着还冰着，赶紧吃吧。”
兮兮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太师，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虽然这个世界有葡萄的事兮兮早就听说过了，然而毕竟不是现代社会没有温室大棚，葡萄在京城本地并无种植，仅有皇室成员每年能够享受到从葡萄产地快马加鞭运送来的新鲜葡萄，寻常百姓只能买到风干之后的葡萄干。
兮兮前世的确喜欢吃冰过的葡萄，还被老妈唠叨过很多次，然而这一世，根本就没有吃过新鲜的葡萄，这赵太师是如何知晓她喜欢吃葡萄的事的？
兮兮脑中不停闪现过各种各样的猜测，最终都被推翻了，这赵太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赵太师知道自己露了马脚，却是临危不惧，微笑道：“昨晚守夜的婢女说你夜里热得踢被子，嘴中念念不断的就是说想出冰镇葡萄，因此今日我便专门为你准备了，有何不妥么？那婢女听错了么？”
“……”昨晚天气的确不凉快，兮兮自己也知道自己有踢被子的习惯，不由有些脸红。说梦话之事却是无法考证，兮兮也明白说梦话都是熟睡状态下发生的，当事人记不起是很正常的事。讷讷笑道：“原来如此，让赵太师见笑了。”
“兮兮说梦话的样子必定十分可爱，我又如何会取笑呢？”
“……”这赵太师老是这般用语言调戏人，听得多了，兮兮倒也习惯了，耳朵自动就将他给忽略了。
那去了皮的葡萄晶莹剔透，半透明的绿色果肉一看就很清凉，兮兮倒也不浪费，悉数捡进了嘴巴：“这葡萄果然冰凉沁人，甜进心坎了。”
“你喜欢便好。”看兮兮吃得开心，赵太师手下不停，继续剥着葡萄：“兮兮，你以后就叫我晋丞吧，你总是这般和我保持距离，让我好生难过。”
兮兮垂首不语。
赵太师擦去指尖染上的葡萄汁，伸手扶上兮兮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兮兮抬头与他对视：“兮兮，看着我，这是我最后一次迫你，之后的事都由你自行选择。我可能会有事隐瞒你，但绝对都是以保护你的初衷开始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我更爱你。这世上谁都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到你，只有我不会，我只会保护你，只会让你快乐。请你接受我，让我守护你，漫长的岁月将会证明我此刻的誓言永远有效。”
这对白若是发生在公主与骑士身上，也许会是感人和浪漫的，然而发生在一个毁容丫头和当朝大太师身上，就有些可笑了。
兮兮慢慢将赵太师的手从下巴上拿开：“小女子身世飘零又无依无靠，唯一属于自己的不过这具躯体罢了，赵太师所求何物？尽管拿走吧，拿完之后还请放小女子离开。莫要在演这般荒诞的戏了，小女子不过蝼蚁，实在没有精力陪太师玩这种无聊游戏，我也玩不起。”
赵太师眼含痛色：“兮兮，我要的是你的心，你愿意给么？”
“心？”兮兮冷笑：“不过是个会跳动的肉块罢了，赵太师若是想要，尽管拿刀来取吧。”
“兮兮，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赵太师实在有些头疼，诚恳地望着兮兮：“那达仕并非兮兮的良人，他的母亲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你若真的进了他家的门，怕是会吃苦的。之前错将熙月当作你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么？”
“我并未生气。”兮兮同样诚恳地望着赵太师：“若是赵太师处于兮兮这样的身份位置，经历兮兮所经历的事，还会随便去相信人么？更何况，相信你又如何呢？我已有婚约，若是真的被你动摇，便是个不贞不洁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你要来又如何？”
“兮兮……”赵太师欲言又止。
石亭中陷入一片安静，兮兮与赵太师两人心中各有所思，却是被一个婢女打破尴尬：“韩府大公子前来拜访张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