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贵妃笑的雍容大方,“婉婉可真是天真无邪,本宫不过蒲柳之姿,和你们可比不了,你们这些姑娘都是嫩葱一般的年纪,水灵灵的能掐出水来,人家皇甫太子哪里能从本宫身上看出我家侄女的影子。”
随即扑哧一笑,“皇甫太子,要说这婉婉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她说的那位侯府小姐,性格贞静,一手绣活好的不得了,小小年纪,那双面绣就习的极好,不是本宫自夸,在她们这个年纪的姑娘,那绣功,依依敢说第二,可就没人敢说第一,倒是在其他的技艺上头,显得不是那么出挑了。”
皇甫太子也是在宫中长大的,这些机锋也看过不少,你来我往之间,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看来这个叫婉婉的也不像表现的那样天真可爱.
“静贵妃娘娘,本宫幼年时偶尔听得母后提及,女子一世,德言容功,静妃娘娘的侄女,想来着头三样是顶好的,如此一来,这‘功’反倒不怎么重要了,适才听得娘娘讲这位小姐绣工极好,想来是把日常的精力都放在了上头,得亏其余的技艺不那么出挑,否者可不是十全十美了,试问这天下又何来十全十美之人。”
王淑妃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情。
上首的皇帝见了,也有些好奇,“爱妃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
王淑妃含着笑意,“臣妾没想什么啊,就是有些期待这位安小姐的表演罢了。”
下方坐着的司空霖冷眼瞧着,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个王淑妃,看来是不长记性,十有八九是打听过,知道安小姐其余技艺都没怎么练习过。不知不觉的,脑海里回想起那日桃花林中的翩翩飞舞,一颦一笑,极尽妍态,美女见过不少,或许那个小人儿不是最漂亮的,但是通身的灵气却是少有人比。
想到这里,手又不知不觉的摸到了一块帕子,帕子上面的图案都记得清清楚楚,一丛花草,蝴蝶嬉戏,虽不懂得绣法技巧,以一个外行人的眼来看,却是难得的精品。忽然有些不想那个人上台去表演,不过自己有什么权利或者有什么立场这样要求呢。
一番不见刀光剑影的争锋之后,表演继续开始,茗依算了算,到自己还早呢,看来对自己来讲抽到后面也不见得是好事啊。原本茗依决定随便跳个舞或者写幅书法就算了,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想随便应付就可以的,丢自己脸无所谓,丢了侯府或者静姨母的脸就不好了。
正在思考待会儿要表演什么才能起到好的效果,冷不丁的听见母亲在轻声唤她,“依依,毓敏公主身边的宫女过来传话,说是毓敏公主有事情找你。”
茗依着才注意到慕夫人身后多了一位宫女,这位宫女她倒是认识,是毓敏表姐身边贴身伺候的。又抬头往毓敏公主所在的位置看了去,恰好毓敏对着她点了点头。
公主所
茗依跟着那位宫女到公主所的时候,毓敏公主先一步到了,正在开箱笼找着什么。见着茗依前来,连声招呼,“茗依表妹快来看看,这些都是母妃给你准备的舞衣,你挑挑看,哪套合适些,都是比着你的身量裁的,应该穿得。”随即又想到什么,敲了敲自己脑袋,“哎呀,全部放在箱笼里面要怎么找,半夏,快来帮我把这些衣服都拿出来放在塌上,快点,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半夏领命上前,把十来套衣服都拿了出来依次放好,得亏这公主踏够大,不然怕是只有摆在地上了。
毓敏拉了茗依挨着看,一边给她解释,“母妃就担心那个王淑妃借着今日的由头找麻烦,一早就秘密的准备这些东西了,表妹今日这身衣裳好是好,就是不适合跳舞。”
茗依拿出笔写道,“姨母怎么知道我要跳舞?”
“嘿嘿,你以为就准备了这些舞衣么,错!还有琴瑟琵琶,一应俱全!就担心宫中给贵女们准备的乐器被人动手脚,不过我想,依依表妹多半是要表演跳舞的,毕竟目前为止,表演乐器不是好的选择,对吧。”说完得意的对着茗依眨眨眼,看的茗依好笑不已,“好啦,快点选衣服吧,错过表演顺序就不好了。”
挨着看过去,只见件件舞衣都是精品,看的错不开眼,设计繁复,颜色各异。茗依想着自己要跳的舞蹈,挑选了一套有着长长水袖的舞衣。
“就这件吗?表妹果然好眼光,我看着也不错,虽然没有其余的衣服设计复杂,却是自有一番美感,半夏,去把配套的首饰拿出来,再喊两个丫头进来帮着安小姐梳妆!”
趁着准备的空当,毓敏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依依表妹,你要跳什么舞蹈?需不需要我和你一起?我的舞其实也跳得不错,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着或许两个人跳比一个人跳要有吸引力一点。”
茗依有些哭笑不得,怕是这毓敏公主也对自己的舞蹈没有信心吧。拒绝了毓敏公主的提议,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请她帮忙准备。
这些东西看的毓敏公主疑惑不已,“表妹,这些东西到不是什么难事,小事一桩,只是,你确定跳舞要用到这些吗?还有,这素色绣布岂不是和那个王婉婉的一样?你要表演她那样的舞蹈吗?”
茗依故作神秘的摇摇头,写到,“佛曰:不可说。”
毓敏顿时被逗笑了,“好吧,看来你心里有数的,我这就出去让人把这些东西准备好。”
不多时,茗依就梳妆完毕,没有回到侯府的席位,只是请毓敏的宫女帮着给慕夫人传了话,让母亲放心。和毓敏待在明耀宫院子的一侧,静静的看着台子上的表演。
很快排在茗依前头的那位就表演完毕,马上就轮到茗依上场了,毓敏有些不放心,嘱咐道,“表妹放心表演就是,演不好也没关系的,大不了让那个王婉婉得意一会啊。”
茗依拍拍毓敏公主的手,示意她放心。看宫人已经将她要用到的物品摆上了台,这才迈动步子,缓步走上台去。
这边王淑妃看见宫人同样准备了一架大的立起来的绣架,咯咯调笑道,“哟,这安小姐难道也要像婉婉一样,在绣布上刻字吗?只不知道安小姐的剑舞的如何。”
“妹妹多虑了,依依可不会剑舞,如何能同王小姐一般呢,咱们还是看着吧。”
“既然贵妃姐姐都这样说了,妹妹也无话可说,咱就看看吧。”
茗依上的台子中央,对着上首的位置行了一个礼。底下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怎么还带着面纱,真的是哪位安小姐吗?”
“可不是,没听说安小姐擅长跳舞啊,莫不是台上的是其他人?”
“别说了,看看就知道了。”
没错,台上的茗依一袭浅浅淡蓝色面纱遮面,脸上只留下一双如水般静默的眼睛,原本光洁的额头上细心描绘了一朵梅花,梅心中间还粘了一颗小小的红色宝石,头发只有部分绾起来,插了几支精巧的步摇,余下的黑发自然垂在脑后,原本长长的水袖整齐的叠在手腕哪里,整个人似清风明月般,让人舒服。
茗依环顾了一下台上物品的摆放位置,默默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距离,随后对着乐队的方向点点头,乐队会意,一个个曲调开始响起。
水袖舞开,身随乐动,脚步迈出,随着乐曲的节奏舒缓开来。这首乐曲前半部分是悠扬缓慢的,因此茗依的舞姿也是一样的轻柔,看不到脸上流转的神情,一双眼睛传递着全部的情愫,眼波流转之间,步伐却不乱,一下一下都踩在音符上面。
底下观看的人多少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安小姐的舞蹈还是拿得出手的,别看前半部分是慢的步调,却丝毫不显停滞与烦闷,诸多舞步,竟然没有一个动作是重复的,云袖翻飞之间,仿佛一块柔软异常的丝绸随着春风抚过面颊,面颊上的轻微触感还在,然而丝绸已经随风飘远,抓都抓不住。
曲调的后半部分才是重头戏,一改前面的轻柔,变得欢快而急促。茗依的舞蹈速度加快,水袖舞的灵动,脚腕上戴着的铃铛叮叮当当清越的响起,和乐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如此快的舞步,哪里是一位不常练习之人驾驭得了的,众人只觉得眼睛都花了,不敢也不舍得移开眼去。忽见那水袖甩进了一个略深些的陶瓷盆子,又一转,随着身影的旋转,落在了原本洁白的绣布之上,如是反复,之后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盆子与绣布之间的转换,时而平着舞动,时而弯着腰上下翻飞,那绣布上的图案也在不断增加,只是光顾着看跳舞去了,哪里还能注意到绣布上图案的增减变换。
终于,曲调复又归于舒缓,却是结尾的时候到了,台上女子的舞步重新变得轻柔,不复方才的酣畅淋漓之感,最后一个收势,茗依开始旋转,从快到慢,最后完全归于沉静,那边的奏乐也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场上的人都没有回过味来,依旧沉静在方才的舞蹈之中,仿佛那两片水袖还在舞动,场中央的人还在旋转,曲调也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