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时间不会倒流,这个世界也没有让你有后悔的机会,不要妄想错过了伤害了,然后企图用几句好听的话来弥补自己的错误。如果这样有用的话,那么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任意的去伤害别人
每个人都唏嘘着他人的惨淡经历,可是大多数时间作为看客的人们永远不会将残忍的事实说出口。毕竟再怎样感慨伤怀都已成往事,时间就像是冷漠看客中的一员,偶尔愿意驻留脚步听上你的一两句牢骚。
然而在大多数的时刻,你知、我知,时间断然不会倒流后退,这个世界也残酷的剥夺掉你后悔的机会。入宫这数十载,我见识了太多女子犹如群星中最亮的一颗缓缓升起,在明亮之后又匆匆陨落。太多的人都妄图以为自己是例外,也许将他人的自尊狠狠的挫伤过伤害了,然后献上一盘糕点又或者是一两件稀世奇珍就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若是这当真有用,岂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去伤害别人。
只可惜我自己领悟的太过晚。懵然回首才发现原来自己声声念念说是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同时,害的那么多女子平白遭了苦楚。
而我也自应该得到所谓的报应,也许是我活该罢。
我记得那个同吉儿相似的武婕妤问过我,是不是这宫廷中再无真情,只有无尽的利用和被利用。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
眼前的长孙无忌,虽然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可是我仍旧无法否认他曾经是我在二八年华时的最大理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劫,以至于我到今时今日都无法逃得出,躲得过。
他说我不知本份,我认了。我曾经想过,安安稳稳呆在我的光华殿,这世间再无阿仪,只有阴德妃。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无谓的殷切希翼,也不再关心他的任何事情,撤出他府上所有的探子。有一度我当真是觉得前些年的这些满含少女情怀的梦想都是无谓的,我甚至期待在我这有限的时光中不再遇见。
只可惜我若当真看得破,也不必在幽寒之日,与他长孙无忌静静对站了。
“你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良久之后他低低的发出一声叹息,夜色太过昏暗我瞧不出他的面色也方可推测定然算不得好看,“你可知孟娴她近来身子不大好。”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应答。我本以为他对我还算是有情,才会在宫中唤住我。想到这,我倒不禁有了几分底气。朗声质问道:“那你今日在光华殿前唤住我又为何?”
“阴嫔在几年前就已经卒了,若是你仍旧在那宫里晃荡,我也不好交待。”他这话说得倒是极为巧,不掺杂半点感情色彩将我同他的往事推的一干二净。
“那你又为何跟我扯那过去?”我仍旧是不死心。
“只是听李治提起,才方知你仍旧放不下。我是对不住你,所以不想你一辈子就在那阴霾下迈不出来。”说得倒是极为的恳切,却像锥子一样,一字一句的砸在我的心房上。
“大人,夫人她撑不下去了。”家仆从府内跑来急急的说道。
长孙无忌对那家仆耳语了几句,转身同我说:“话不多说,如今我有要紧事。你就在这儿好好思量清楚罢,我过会差人将你送回去。”
说完他就头都不回的走了。
不知为何,站在原地的我自己,被那凉风一吹头脑倒变得异常不清醒。
瞬的羡慕起病榻上的那个女子起来,不知若是当年同他长孙无忌一齐逃出府中的人是我的话,这后边的剧情又应当如何发展。
只怪年少时候太多猜疑顾忌,却也寻不出个聊以慰藉的理由,站在这紧闭的府邸门前,就显得越发的形影单薄。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打算。
府门过了一会又再度开启了,出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上去甚是精明。只见他向我结结实实的行了个宫礼,然后极为恭敬的对我说道:“娘娘上轿罢。”
“娘娘?”我免不得轻笑了一声,“这称谓倒是许久不曾听人唤起过了。”说罢我便自顾自的挑起帘子走了进去。
这小轿倒是颠簸的很,也许是我这把身子骨也实在是经不得折腾,就这样睡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经被安置在静心苑的厢房之中了,只是不知为何有个女子就这样坐在我身旁,看着我醒来。
“你是何人?”我坐起身来,偏头对她提问。这女子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保养得倒算是极好的,长相虽然算不得明艳不可方物,倒也算是雅致大气,绝对不是那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倒应该是名门出身。
“孟娴。”她轻轻起身,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这下倒叫我晃了神,方才长孙无忌告诉我孟娴近来抱恙在身,从长孙冲提及自己母亲时的神色也能猜到几分,似乎是那命不久矣的样子。既然如此,她又怎可能在这宫里出现。想到这儿我额上不禁泌出了细微的冷汗,我也算是活了这么多年了,向来是不信那鬼神之说,只是如今倒当真是蹊跷。
“怀疑我是人是鬼?”不知是否是我这一刻的表情过于纠结。她突然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样子,“若我是鬼,你可信这鬼神之说。”
我当真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同她就这样面对面的交谈,我甚至从不认为她会知晓我的存在。看着她的样子,我不知为何冒了一句:“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莫不是你记性差记反了?”她又是一阵冷笑,我当真不知道她发笑的缘由,只得看着。孟娴过了一会儿停了下来,神色凝重了起来:“也许我接下来的作法很自私,但是这是你欠我的。”
说罢她一挥手就消失在这厢房之中。
“叩叩叩”我听见外边有人敲击着房门,本不想多作理会,不曾想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穿着诡异的男子,一黑一白,长相却是极为的眉清目秀,与那穿着打扮极为不符。我不经揣测这两人如此打扮是怎样进这深宫的。
“孟娴,你大限已至,我们是来带你走的。”白衣男子缓缓开口。
“我不是孟娴,何况我也没有死。”我被白衣男子的话搅得摸不清楚头脑,又上下打量了这二人一番。心想这莫不是民间口口相传,带领死后亡灵去那地府报道的黑白双煞?
一袭黑衣的男子似乎是看惯了如此状况,嗤笑一声对我说:“你往那后边瞧便知。”
我顺着他的示意回头,才发现那梁上之人竟然是我自己。像是失了重心一样,随着那白绫一摇一晃,早就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