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意外接到大伯那个电话后我就在纠结要不要回去,大伯的意思是爸妈生前似乎是有东西就给我,说是要我回去交接一下那个东西的归属。
爸爸兄弟四个,爸爸排行老四,是最小的一个儿子,大伯是村里的支书,在家中总是一副威严的模样,二伯三伯都混得不错,都在县城中买了房子,很少回来,我只有在每年过年的那几天会见到他们,平时他们是不会回来的。貌似就我们家过得比较辛苦,还记得小时候一家三口挤在老宅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着,大伯家做了小洋楼后我家的情况才算好了一些,爷爷奶奶去世后老宅就留给了爸爸。
但是大伯母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爷爷留下的祖宅分给了爸爸,大伯母就觉得不公平,没少那些事和我妈妈吵架,说我们家霸占他们家的房子,而大伯每次都是冷眼旁观,另外两个伯伯也很不待见我们家,每次过年回来的时候除了会去祭拜爷爷奶奶外就是在大伯家做客,那个时候我总是很天真的拉着妈妈的手问她为什么二伯三伯过年回来都不来我们家。妈妈每次面对我天真的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幼稚,虽然爸妈都是普通的农民,但他们却很朴实能干,在村里的评价都很好,可大伯母就是看不惯我们家,在村里总是说我爸妈侵占了他们家的房子,爸妈气愤又无奈,最后妈妈一气之下将老宅里原本是大伯母家的那间房让了出来,顿时我们家居住的地方缩水了一半,渐渐长大的我终于懂得了即便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在利益的面前狗屁都不是,每次看到妈妈偷偷摸着委屈的泪水,爸爸独自唉声叹气我都觉得心揪得生疼生疼的。
所以对那些我名义上的亲人我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我知道他们都看不起穷苦的我家,但那个时候我还小,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到家里。直到爸妈车祸去世,我成为了一个孤儿,面对那些所谓亲人的白眼与厌恶,我最终选择了逃离,永远的离开了那个我又爱又恨的家,爱的是那里曾经住着我最爱的两个人,那里有我虽然心酸但值得回忆的日子,让我恨的就是那些我所谓的亲人,对他们,我没有任何所谓的亲人。
而今天,我竟然接到了这些让我最怨恨的人的电话,而电话的内容是要我回去一次?
“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也许是我表现得太过,就连身体虚弱的九叔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没事,只是最近没有睡好。”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我已经都觉得难看的笑容。
“我还不了解你么,虽然你不说,但你脸上的表情都告诉我啦,有事就去做吧,我还没有老到动不了。”九叔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虽然力气不大,甚至很轻,但我却在这几巴掌上感受到了他对我无声的鼓励,我差点没当场哭了起来,多久了,多久没有人这么鼓励我了。
第二天我就给徐子轩打了电话,将我要回老家几天的事情给他说了一下,徐子轩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还叫我不用担心,九叔那里他会照顾好的,坐在飞往武汉的飞机上,我的心中一片宁静。
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了,很多人的样貌都已经模糊了,而那些见到我的村民们都好奇的看着我,指指点点的让我差点落荒而逃,而当我好不容易忍受着那些人看动物园的大猩猩般的眼神来到祖宅的时候,却又发生了一件让我尴尬无比的事情。老宅竟然没有人在家。
就在我不耐烦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从我身后走了过来,对着我不住的打量,惊讶的说道“你是易云?你怎么回来了?”
我也看清了这个人是谁,她竟然就是那个给了我们家无数委屈与愤怒的大伯母。
“是大伯打电话叫我回来的。”我以为我再次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会愤怒,怨恨,可是没有,再次面对她我有的只是看陌生人的平静,也许就在父母双亡,我离开这个我长大的地方的时候我就与他们划清了无数的联系吧。
大伯母听到我的话很是怀疑,大伯估计没有把这事和她说,以她那喜欢猜忌的心理,我想她现在心里想的肯定是我是回来分财产的,如果真是这个想法那我真的是要嘲笑她的无知了,别说我不屑这么几间破房子,我现在的个人存款都不下几百万了,九叔几乎把他这几年的积蓄都给了我。
“这是我怎么不知道?我去问问你大伯。”大伯母脸色变了好几变,说完就急匆匆的跑回家去了,估计是去打电话叫大伯从大队办公处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大伯就来着一辆小车回来了,几年不见,他显得更加富态了,顶着一个啤酒肚,神色还是如同以前那般威严肃穆。
“回来了,累不累?要不你先去休息下吧。”出乎我意料的是大伯没有一开口就给我说要我回来的原因,而是十分和颜悦色的问我要不要休息。
记忆中他都是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从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
“不用了,我在北京还有点事,耽搁不了多久,不知你找我回来有什么事?”我摇了摇头,即便他现在对我再怎么好我也不会感动的。
“这事不急,你二伯,三也会回来,到时候我再和你说。”大伯摇了摇头说道。
我皱了皱眉,我以为他是回来和我说关于这老宅所属权的事,但他现在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有些迷糊了,他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是关于这间老宅的事就不用说了,这房子我就不要了,”我还要赶回北京去,九叔那里我要不不看着真有点不放在。
“你想到哪里去了,那房子是你爸妈留给你的,谁也不会和你抢,我要说的事是别的事,好了,我叫你大伯母给你收拾一下房间,你今晚就住下吧,等明天你两个伯伯回来我们再谈这事。”大伯父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语气十分严肃的说完就自顾自的向自己家走去。
我翻了翻白眼,这官威还真大啊,都摆到我面前了,但见他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我也无可奈何,只能跟在他身后向他家走去,晚上让我惊讶了一把,大伯让我休息的地方竟然就是我以前和爸妈住的那间屋子,里面的摆设几年来一直没有变过,甚至连床头挂着的父母的婚纱照都没有移动过位置。
见我怔楞出神,大伯缓缓说道:“这房子我一直给你留着,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过,一直都是你大伯母在打扫,今天你就住这里吧,被子什么的都换了新的。”
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们会把这间房子留给我,甚至在我离开后一直在打扫卫生。看着这间熟悉到骨髓深处的房间,我的眼眶都湿润了。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你二伯他们回来了我们再谈。”大伯说完也就离开了。
隐约间我甚至还听到了大伯和大伯母之间的谈话声。
“你还真的把他找回来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回来,我还以为他已经不会回来了呢?”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
......
晚上我睡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眼泪莫名其妙的一直往外冒,怎么擦也擦不完,为了不让人听到我的呜咽声,我死死的咬着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