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我,什么是爱。我想了想,决定告诉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于是我说,一对夫妻或者情侣就像两条鱼,如果他们脱离了水,用口水相互滋润,这的确是爱。但是,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仍然在水里,但是彼此分开彼此忘记,这是更高境界的爱。
我想表达的是,其实结果不重要,如果不能给彼此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者一定要分离之类的,那么分就分了,淡淡地忘了就忘了其实更好。
但他果然说了一句,不理解……
说这两个典故,只是想给马上离开纽约的自己一点儿安慰。
有些朋友,就像那个农夫,我知道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但是就算我把摄像机摔了(何况我没有)也无济于事,淡淡的,很美好。
有些遇见,就算当时多么念念不忘,但是注定没有未来,还不如淡淡地忘掉……还不如,让他们都成为我电影里的主角,用24帧捕捉他们的美好……
我曾跟某人说,尽管我们交流有障碍,但是没关系,有iphone翻译。
某人忽然笑喷了,淡淡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尽管我们交流有障碍,但是我们可以用其他的语言来彼此意会……
哎呀,我还真不浪漫耶~
其实不是每种帮助都一定是一段刻骨的友情,也不是每种心动都非扯到爱情。其实都不是的,只是淡淡的,或许很久以后,这些美丽存在于我那有问题的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依稀有一种泛黄胶片的陈旧美……
我想起了我那搞笑、悲情、同性之爱电影里的台词:
If one day I leave you,will you still remember me?(如果有一天我离你而去,你还会记得我吗?)
这句台词之后反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大家很热衷于问这个问题。
答案从“是的,我会一直记住你,你是我电影里最重要的人”,变成“是的,我会一直记住你,你是我美好记忆里最重要的人”,到最后终于还原成那句台词:“of course I will remember you ,you are the most important person to me...”(当然,我会记住你的,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可以再见,就算不见,那也没有关系……
雪 文 / 王唯州
1
深夜,周围安安静静的,压在我身上的被子仿佛要在这寂静中漂浮起来——我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窗外树枝的低语被寒风吹入我耳朵,我又一次在梦境中上升。屋顶的木板被压迫的呻吟,令梦境中的我费解,谁会这么晚在屋顶上折腾呢?梦中又无端出现了一个手臂洁白、脸上泛着傍晚红霞的女性,寒风任意地吹打在她身上,她却笑着,迷人的笑让我彻底沉睡。
早上起床,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或许是昨晚梦太多了。我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窗外,隐隐的一片白色,我伸手抚去窗户上的水雾——哦,下雪了!除去矗立着的无生气的建筑,只透过表象上雪单调的白色看,这景象就像整齐的麦田,绵延到远方。孩子们打闹嬉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长长的脚印,他们的童年正如这杂乱的脚印一样,漫长而跳跃,不一会儿大人们把他们都赶回家去了,脚印也逐渐在轻柔的雪里消失。我心里被上了一把锁,把什么东西锁住了,我喘不过气来。
“爸爸!去看火车!”声音很有力量。
这位梳着可爱的小辫子、长着一双珍珠般大眼睛的小女孩,是我的女儿。每到周末,她总吵着闹着到那破旧的火车站去看喷着蒸汽的火车,用她的话说,就是去看“地上的大鲸鱼”。这次恰逢周末,又下雪了,外面想必是一片新景象。我也想出去透透气,尽早把那该死的心锁打开。
“爸爸!”女儿做了一个让我靠近点儿的手势。
我笑了,她告诉我她一直喜欢听老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怕我笑她就一直没告诉我。
好吧,我们去火车站,我从心底里讨厌那座已经有五六十年历史的火车站,它全身上下粉刷着乏味的绿色——新生的绿叶被蒙上了灰尘后,显出的就是这种颜色。
我拉着她的手,感到她心里的跳跃,不时回头看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不大的两对脚印之间相隔或近或远,它们是那样充满活力,就好像它们会一直延续下去,到最后会绕赤道几圈似的。女儿不吵闹,我也一言不发,雪缓缓地落着,让在街道上游手好闲的人都回到了家里,他们拉上了窗帘,茫茫的雪正在覆盖着一切。
我们离家越来越远,雪斜着飘落下来,不时把我的视线遮住,我心想,雪是懂我的,我不喜欢现在的冷寂的景色,所以它要遮住我的视线,于是雪落在我的肩上,我没有掸去它。我们沿着这条十字路口向火车站所在的北方走着,十字路口的南路口拐角处——我们现在正准备过马路的地方,有一家名叫“温柔的夜”的旅馆,从它的名字可以看出,它是为夜而生的,现在我看不到那熟悉的艳丽的霓虹灯招牌,它在夏日里总显得异常火热,没有了这样的景色,以至于我认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城市,只有雪,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拉着女儿走着,幻想着夜晚的时候,“温柔的夜”霓虹灯招牌,在夜里朦胧的雪的围绕下,散发着粉红的色泽,还可以清晰地照耀到旁边已经坏掉的路灯上结成的像是帘幕的冰晶。夜晚真的会有那么美好吗?灯火辉煌是只属于这个十字路口的,我们要回到家,家只是沿着南面的路一直走,然后再拐入一个黑暗的路口,直到有几根树枝从一面墙后探出头来,我的家才到了。
我们来到了火车站。我脱下身上的大衣,将它放在已经破损的蓝色候车椅上。女儿一下子坐到地上,不停地眨眼,她显然是累了,我让她坐到椅子上,她没有理我。忽然,她迅速地跑到站台前,不用多想,火车来了。
火车还是老样子,车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还可以看见油漆脱落之后留下的疤痕,只有那喷出的蒸汽,还可以显示火车的一点儿活力。火车还在远方,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女儿开心地大叫,像天籁一般,让我的心也充满了欢笑,只是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火车离我们越来越近,它的速度很快。
“爸爸!我怕!”女儿手捂住脸,我实在不忍心寒风就这样肆意地蹂躏着她可爱的小脸,急忙抱她跑进了候车室。我拿起大衣,裹在她身上,抱紧她,然后一路奔跑着,跑过门可罗雀的电影院,跑过即将关门停业的商店,跑过陈旧的政府大楼,跑过沉寂的十字路口,四周都是洁白的一片,风一路陪着我呼啸,雪打在我的脸上,就像要把我卷到另外一个世界,我会怎么做呢?我会大声说:“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要放下我的女儿!”
2
我对于雪,毫无疑问是熟悉的。
雪开始下了,没有任何征兆,山上更加迷蒙了,我用手触碰着地上厚厚的雪,感觉非常高兴。
“别怕,我们一起滑下去,有我在,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大学时光总是美好而闲暇的,这年寒假,我就和刚交的女朋友映来到一座山滑雪,我发现我真的很爱她,当我第一眼看见她时,就决定这辈子跟她在一起。这时,我们俩站在一处山巅,我的胡须、头发、睫毛都结了一层薄霜,映的脸冻得通红。“一起滑下去吧。”我又重复了一句,她依然没有回应。映浑身颤抖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不停地向后拖着身旁的小雪橇,这段山顶到山脚的空间,在她眼里就像个无底深渊。
雪不断地落着,风渐渐也起了,五彩的云朵在天边是遥不可及的。
“求你了!”我将她一把按在雪橇里恳求道,“别害怕!我会让你毫发无损!”
映沉默了,她似乎是默认了,可她手臂仍然无助地颤抖着,我搂紧了她,与她一起滑向那深渊。
寒风就像无数利剑,无情地刺向我和映,我把映的脸轻轻捂住,却又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雪橇像离弦的箭一般,空气在我们耳旁咆哮着,嘶吼的野兽就在我们身旁。我们的前方,似乎有一个魔鬼,把我们抓住拖向地狱。
“映,我爱你!”我轻轻地说。可我的声音被狂风淹没。
雪橇逐渐平稳,狂风也消失了,映吓得面无血色,她双腿颤抖着,我将她扶起来。“真是受罪!再也不来了!”映大叫道。
待她的面庞恢复了血色,她眉头紧锁,脑袋中似乎有一团疑云。让我猜猜看,她或许在想那句话出自谁口,是狂风中出现的幻听还是我的杰作。
她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我阻止了她。她抓住我的手,一步步爬着上山的阶梯。“再来一次,吹吹风,总是好的。”她说。
再一次站在山巅时,乌云更加黑了,似乎预示着大雪降临,她的表情照旧。她不知所措地坐进了雪橇,她的手紧抓住我,仍然在颤抖。
雪橇滑了下去,如子弹一般。狂风依旧咆哮着,魔鬼又出现了。
“映,我爱你!”我再一次轻轻地说。我的声音依然没有逃脱狂风的魔爪。
滑完之后,她愁眉紧锁,甚至要哭,她可怜的模样令我心痛。那句话是我说的,还是狂风制造的?她仍不得而知。
“要不,我们再来一次?”她说,“我已经喜欢上这种运动了。”
我们再次滑了下去,这次她盯着我的嘴,她不再颤抖,似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观察我的嘴上。
“映,我爱你!”我找到了时机,假装咳嗽,用手帕捂住嘴,再次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走下雪橇的时候,我扶着映,端详着在滑雪途中落在手里六边形的冰晶,它像颗钻石一般。
过了几天,我们回到学校。这次旅行,似乎不令她高兴,反而给她带来一连串疑问,成了一次疑问之旅。
自滑雪之后,映就经常坐在校园那条寂静的林荫道的其中一条长椅上,皱着眉头,阳光照在她脸上,她却将黑暗反射给太阳,她不再关心树枝上鸣叫的小鸟,不再关心路边花花绿绿的小花小草,只是坐在那里。我没告诉她,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会去一个小城工作,那个小城有一座破旧的火车站,我会坐火车到达那里。
“映,我爱你!”我躲在一棵大树下说出了这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收拾了行装,前往那座小城。
3
这段记忆,突然沉静了下来,时间把我心里的某扇门锁了起来,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它一直在等待,等待一把晶莹的钥匙去打开它。
我顾不上到窗边去看看雪停了没有,深夜里静谧的街道离我很远,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幽灵似的在街上游荡,可我也是静谧的,我只是看着我的女儿,她嘴角挂着微笑,沉浸在睡梦中,还在梦里挥动双手迎着火车吧。我没有必要再去仔细端详一片雪花,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雪。接着,我来到窗前,雪下得多美啊,就像一些电影结尾所播放的画面,在深远而又宁静的深蓝里放飞的天鹅绒。我凝望着雪,它像从天堂飘落下来的羽毛,任何时候,雪都是不会改变的,它始终都是天堂里的羽毛。
我跑到外面,借我房间里清冷的灯光的照耀,在夜幕里摘了一片雪花,然后悄悄地回到房间,把它放到了女儿的额头上,雪花晶莹着散发着别样的光芒,像是永远都不会融化似的。
或许这片雪正是我扶着映时握着的那片雪。
油纸伞
文 / 桑青崖
一
西湖宛如一个神秘的梦,永远以她最具诗意的情态吸引着历朝历代的文人骚客跋山涉水,不远千里,争相寻觅。那柳暗花明掩映中的夹岸悠长,不知走过了多少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足迹,留下了多少唯美浪漫的篇章词句。人们毫不吝啬地用最温柔飘逸的笔墨,把一个原本就如梦似幻的青山水郭挥洒得更显扑朔迷离。
较之于神话传说,一切的赞誉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太容易被世俗所遗忘。也许正因此缘故,人们在赏尽风花雪月之后,总不忘去断桥处徘徊一番,怀揣一种旧地重温又怅然若失的莫名心绪,缅怀那一段谁都不必引述的传说往事。
二
对于西湖而言,白素贞无疑是最难以忘怀的过客。
她是妖,也是仙。然而这两个极端的身份她都不愿接受。她将渴望的目光抛向天地间那一块平坦厚实的土地,那一个个普通平凡的生命才是她此生所向往的归宿。人性的伟大在此有了最好的诠释。
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便是有一个幸福安稳的家,这个再朴实不过的心愿对于白素贞来说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求,成了她此生永远无法靠近的彼岸。
她竭力隐藏着自己的来历,为了她刚刚抓住的那半个“人”字,她不惜牺牲一切,哪怕是千年的修为,千年的等待。但是,这种义无反顾的无怨无悔,并未给她换来丝毫的理解,哪怕是怜悯。老天爷也终没有因此而饶恕这个可恶的背叛者。于是,法海威逼,小青出走,天庭利诱。面对周遭不约而同汇聚一处的谴责声,她只淡淡一笑:你们不懂。
终于,老天也无可奈何了,只得让命运的转盘开始惩罚性的轮回——许仙的背叛。